拉珍竟然是莎珂的女儿,这点青桑等人倒没有想到。
莎珂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莎珂到北戎后,并没能顺利隐藏在科耳城,而是辗转到了堰族。那时候的莎珂和青桑此时的年纪差不多,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被古丽阿伊的父母相中,成了他们的徒弟。
后来,莎珂遇到了一个男人,和他有了感情,并有了拉珍,谁知这个男人在一次意外中死了,古丽阿伊的父母不希望莎珂带着孩子从此无依无靠,便将拉珍带于身边,并在她长大后告知古丽阿伊是她的表姨。拉珍对此深信不疑。
再后来,拉珍对医术开始感兴趣,古丽阿伊的父母便顺手推舟让她跟着莎珂学医,借此也让他们母女团聚。
“当年,我之所以同意师父、师母的做法,也是想保住拉珍,不想她有危险。那时候任务无法完成,回去之日遥遥无期,若是被圣上知道我在这与人私通还有了孩子,那拉珍就危险了。而拉珍要嫁给褚连瑜,开始我并不赞同,后来见她执意如此,便想着这也是天意,嫁给玄人,终有一天她能回玄朝去,离开这个苦寒之地。”莎珂一直搂着拉珍没有松手,眼泪已经流干,眼中只剩下了对往事无尽的感伤。
这是青桑第二次看到一个母亲撕心裂肺地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女儿。一次是古丽阿伊、一次是莎珂。青桑能够理解莎珂当年的顾虑。她是皇帝的棋子,在北戎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若被皇帝知道她有了一个女儿,那很有可能会以此来控制她。那么这个孩子更加难以留在她的身边。
虽然孩子不能叫她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却能亲眼看着她长大,当年如此的安排倒也是合情合理。不乏为最好的做法。
就在青桑想着这些时,莎珂又继续说道:“不久前,云雀与我联系,说公主已经开始寻找地下城的图,要我设法提早一步取到。而青璧原先是我安插在枷洛身边的,希望通过这个火茸的宠妃,得知一些地下城图纸的讯息,没想公主和亲过来后,扳倒了枷洛,带走了青璧。我便在一个晚上在王府后门外的大树下约见了青璧。给她部署了新的任务。后来公主去格桑宫,我便在地道口等候,没想你们被人追杀。出来时,青璧已经受伤了。”
“所以你递了药给她?”青桑忍不住插话道。
“是的。原本我是想要公主身上的图纸,但仔细想想还是等四图都找齐了再与你联系,到时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会交出图纸。不过后来形势无法控制。计划变改变了。”莎珂道。
青桑虽然觉得青璧在北戎的经历不简单,但依然很难接受她是别人安插在身边的耳目这个事实,目光便黯淡了下来。
“公主不必伤心,青璧从没有背叛过你,我曾怀疑过你们的关系,质问过她。但她都守口如瓶。后来还是昨日从云雀,也就是杜公那得知你们是姐妹的关系。昨日戎王要我配出假死之药,将世子殿下偷换来的茶罐里的茶叶换了。我便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去问戎王,我便去了杜公那询问,得知了公主你的经历,知道了圣上要将你赐死的旨意。杜公提醒我。我是圣上的棋子,是不能违背圣上的旨意。我便将原来的假死药又换成了毒药。可是我不知道拉珍是怎么发现了这一点,苦苦哀求我放过公主,她说公主对她有恩,即便她不能和褚连瑜在一起了,她还是感激公主,何况褚连瑜对公主也是忠心耿耿,若公主死了,他也不会好过。这傻孩子,傻孩子。”莎珂说到此,声嘶力竭地干嚎了两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莎珂递给我茶水时,对我说请公主放心喝下,我便想应是戎王、世子安排好了的,我便想喝下。却被拉珍抢了过去,她口口声声喊着师父我们不可以这么做,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拉珍看着我对我说道她知道活着是不能再与褚连瑜在一起了,只希望死后我能将她的骨灰带到玄朝,能够让她看看褚连瑜生活过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我才发现她是想求死。我们都没来得及阻止她。”说道这,青桑已是泣不成声。
棠丰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一个为了完成心上人的忠心,大义凛然的死了;一个为了为了女儿能够安全长大,至死不得相认;还有一个被作为政治的筹码,权谋的牺牲品,辗转不得安息。看着这三个被命运折磨着的女人,促发了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不禁发出了一声哀叹。
“杜公还想继续为之吗?已经有人为此枉死了。”铁翼说道。
“那又如何,我必须得回去复命。”杜政的冷漠让铁翼感到有些愤怒,他压着火气商量道:“杜公可以考虑我们的建议,公主假死,您回去复命。”
“戎王这是要我欺君罔上,老夫绝难从命。”杜政断然拒绝。
铁翼的眼中呈现出了杀气。
“戎王要是想杀了老夫,老夫也是为国尽忠,但从此两国邦交就此断绝,两国的百姓又要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中。为了这个女人值得吗?”杜政义正言辞道。
铁翼正要说什么,忽然听了几声带着凄冷气息的笑声。
是青桑。
“你笑什么?”杜政喝道。
青桑这几天一直处于生死边缘,神经绷得极紧,刚刚又听到杜政所说的话,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快成为一个罪人。她不死,两国的邦交就要在此付之一炬,两国的百姓就要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呵呵,杜公是想说红颜祸水吗?”青桑虽然笑着,眼泪却划过脸颊滴了下来。
杜政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说道:“蒲小姐的聪慧老夫佩服,只是蒲小姐的品性实在是……”杜政已经不再称呼她为公主了,可见他已经豁出去了,对他来说青桑必死无疑。
“品性?杜老说说看,我品性哪里入不得你的眼了?”青桑道。
“你勾三搭四。到处留情,这边克死了太子,那边就嫁给了符熙还怀了孩子,然后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这是一个大家闺秀所为吗?你根本就是个人尽可夫的……”杜政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青桑是个荡妇,所用的词就越发的伤人。
“够了,杜政,你别太过分了!”棠丰忽然喝道。
杜政忽然也意识到有些说过了,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你让他说。”青桑开口说道。眼里的目光分外锐利。
杜政盯着青桑好一会,然后继续说道:“妇人就该遵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旁的男人纠缠不清。”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但公主,她名正言顺嫁给达格,你凭什么说她勾三搭四。”天歌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叫公主为蒲小姐。叫达格为符熙,但她对青桑还是怀着一分尊重,现在这叫杜政的老头说得如此难听,还一个劲要杀死青桑,实在是让她义愤填膺。
杜政正要开口,却被棠丰抢先说道:“杜政。你想清楚了再说。免得丢了我们皇家的面子。”
杜政一愣,发现自己差点就多嘴了。
青桑的事,铁翼也算知道一二。此时听到杜政如此说她,也觉不平,冷声说道:“总之,本王绝不容许有人在这里造次,蒲小姐是我们北戎的功臣。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说完,不再等杜政多言。便要侍卫送客。
杜政有些气急,嚷道:“戎王,你会后悔的。”
铁翼没有理她,杜政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
青桑瞧了铁翼一眼,轻声说道:“戎王不该这么做。”
“我们北戎人最讲义气,我还记得你问过我,能相信我吗?我依然想对你说‘可以’。”铁翼斩钉截铁地说道。
青桑闭上眼睛,使劲点点头,她很感动,铁翼如此重情重义,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不能让铁翼和北戎都陷入水深火热中,她不能真得成为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之后,铁翼派人带走了莎珂和拉珍的遗体。而天歌则留在了王府。
昏睡的符熙已经被杜政带走,他绝不能让他的外孙欺君罔上。
夜深了,天歌陪了青桑一整晚,回房休息之后,青桑穿上厚实的斗篷,开门离开。
北戎的冬天就是雪的世界,此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舞起了雪花。
踏着积雪,提着灯笼,在夜空下承载着雪花行走,慢慢地就到了杜政暂时下榻的府邸。
立在门口,青桑伸手,让雪花一片片落在手心上,冰凉的感觉让青桑感到混乱的思绪越来越清醒。
深吸口气,再用力地吐出来,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犹豫都吐掉。
“青桑姑娘,你真得决定要这么做吗?”就在青桑要走进府邸时,棠丰再身后问道。
黑夜中,一身白色斗篷的棠丰分外显眼。
“世子殿下安好。”青桑屈膝行了个礼。
“你不必行礼。”棠丰说道。
青桑淡淡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你也改口叫我青桑姑娘了,自然应该向世子殿下行礼。”
“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棠丰问。
青桑摇摇头说道:“不,这样称呼很好。”
棠丰再走上前一步,说道:“青桑姑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青桑略歪着头,微微笑道:“世子殿下又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你深夜来找杜政还能为了什么。”棠丰道。
青桑抬眼瞧了他一眼,说道:“那就请世子殿下不要拦我。”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和我去息国吧?”青桑的手臂突然被抓住,紧接着就听到棠丰说出了这样一句让她震惊的话。
回过头,看到了棠丰也一样错愕的脸。
棠丰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口而出这句话,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息国避一避。”
“去息国,您知道后果吗?圣上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认为您存了异心。”青桑无奈地扬唇笑了笑。
是的,棠丰怎么会想不到这些,特别是他宣告青桑懂得使用那些武器后,圣上会越发觉得想要带走青桑的人,是别有用心。宏景帝的多疑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他怎能看着自己好兄弟棠皓的心上人死于非命。然而,真得仅仅是这样吗?一丝陌生的情感让棠丰感到莫名恐惧,他松开了抓着青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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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好棠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