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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黛黛,不要去(二更)(1 / 1)

孟九思根本未将桂嬷嬷看在眼里,只是蹙着眉心看了看温氏,还未说话,孟怀璋就气乎乎的喝断了桂嬷嬷。

“嬷嬷知道不该插嘴,就不要插嘴!”

他向来不太喜欢桂嬷嬷,总觉得孟婉仪变得这么坏有她不少功劳,又听她说话很不入耳,要不是顾念她是母亲身边嬷嬷,恨不能一脚踹上去了。

“大少爷,你……”

桂嬷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孟怀璋哪里管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脸色带着一丝到现在都没有回转过来的愤怒痛意:“母亲,你来了正好,仪儿她实在太过分了,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黛黛?”

温氏听他这般说,眼里的愤怒和痛不比孟怀璋少,正待大怒,忽然失望之极的冷笑了一声。

“我倒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竟这般‘爱护’自己的亲妹妹……”她着意在爱护二字上咬了咬,“只是你对黛黛的爱护和对仪儿的爱护也太千差万别了吧?”

孟怀璋愣着两只眼睛看着她,摇摇头道:“没有,两个妹妹我原是一样爱护的,只是仪儿她……”

“够了!你的爱护仪儿受不起!”

温氏声音骤然如刀般锋利,打断了他的话,转而满面怒容的盯向孟九思,孟九思也回视着她,眼睛冷的没有一丝光芒,就像数九寒冬屋檐下冻结的尖利冰坠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温氏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再说话时,气势已没有刚才的凌厉了。

“黛黛,我不知道你今晚要做什么,也不想管你要做什么,只一样,唯一样……”

她的眸光变得认真而严肃起来,同时,又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请求。

“你所有的谋算都不要再攀扯到仪儿,仪儿她已经够可怜了,名声毁了,薛家那里还不知道怎么说,你若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便是有心要将她逼到死路上去,难道你真的忍心将她活生生逼死?”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明明是仪儿陷害……”

他虽又笨又傻,可是刚刚巧云招供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很清楚,而且也听懂了,母亲完全说反了。

“够了,你这个逆子,懂得什么黑白是非,还不给我滚一边待着去!”

温氏根本不相信孟怀璋说的任何话,她只一心认定,孟怀璋心智不全,早就被黛黛糊弄住了。

孟怀璋扁扁嘴,还想再为孟九思说两句话,孟九思冲他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又缓缓的,一步一步朝着温氏走来,声音冷的已没有一丝感情。

“我只是替大哥教训他屋里不守规矩的丫头,母亲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我要谋算五妹妹呢?”

“……”

温氏愣了一下。

“还是母亲此地无银三百两,知道她孟婉仪今晚又设局陷害我却失败了,怕我将她的恶行当众揭露出来,又或者是孟婉仪自己做贼心虚,挑唆着你跑到我这里来以母亲的身份要胁我?”

说完,她向前又走了一步,温氏哆嗦着唇,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桂嬷嬷见温氏有些气矮的样子,连忙道:“三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人子女怎能这样跟……”

“闭嘴!”孟九思冷喝一声,“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还不给我退下!”

“……”

桂嬷嬷再度被噎住了,想仗着是温氏的陪房再争辨两句,又觉得孟九思气势惊人,心中生了胆寒之意,连带着嘴巴也冻住了。

温氏气愤的伸手指着孟九思:“黛黛,你——”

说着,气的发红的眼睛竟涌出悲伤的泪来,疾首蹙额的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就算你已经绝情绝心到连自个亲妹妹也不想认了,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仪儿头上,仪儿那样柔弱善良的人,她怎么可能设局陷害你?”

“……”

“她若真有这个本事陷害你,怎会把自己弄到声败名裂的地步?”

“……”

“倒是你,黛黛,你现在的境况比仪儿不知好了多少,协理管家了不说,还光明正大的退了你本就不想要的婚事,论心计,论谋略,仪儿能敌得过你,她……怎么敢陷害你?”

“……”

孟九思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母亲的心始终偏向孟婉仪,她不耐烦的摆摆手:“母亲,你说再多也无益,我只认事实,只认证据说话。”

“你——”

正此时,屋外又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冲进来一行人,一进来,卷起了一阵风。

为首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妈妈,正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春华之母,府里的大管家之一廖鹏家的,生的甚是高大强壮,比一般男人还要魁梧些。

想当初,她家男人和绿桑的爷爷一起救了老太爷,绿桑的爷爷死了,人走茶凉,谁还会记得,她家男人却活得好好的,虽然年长她二十岁,却依旧精神矍铄,在府里负责管银库帐房。

她小女儿又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一等红人,府里除了老太太,谁不给他们一家三分颜面,比府里寻常的主子还要得脸。

若换作旁人,早得意的翘起了尾巴,也就他们一家行事低调,从不与人争高低而已。

她板着一张轮廓稍显刚毅的同字脸,露出了骨子里隐藏不掉的倨傲,先是跟温氏行了个礼:“见过大太太。”说完,肃厉的瞥了一眼孟九思,沉声道:“三姑娘,老太太和二老爷请你去荣景堂一趟。”

孟九思正要说话,孟怀璋已经抢着护到了她的前面。

“都这会子了,让黛黛去荣景堂做什么。”

孟怀璋见廖鹏家的气色不善,隐约猜到这一趟叫孟九思去必然没有好事,心里便着急起来,又转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黑黢黢的树在狂风中大幅度的摇摆,似要折断了腰身,瞪着她道,“外面风雨这么大,有事明儿再去也不迟。”

廖鹏家的素来不太将孟怀璋放在眼里,虽说是将军府的嫡长子,却是个傻的,何况他又不是老太太正经八百的亲孙子,她冷笑着睥睨了他一眼。

“大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尚且不怕风雨,难道身为小辈倒怕了?”

“……你。”孟怀璋呆了一呆,张开双手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我不同你废话,反正不去就是不去,我家黛黛身上有伤,经不得这风里来雨里去的。”

温氏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不知为何,她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兆,连眼皮都跳了起来。

下意识的抬手抚了一下惊跳的眼皮,端了脸孔接着道:“璋儿的话没错,黛黛在薛府受了伤,怎经得起在风雨里来来回回的折腾,就算有天大的事,还是明儿再说吧。”

孟怀璋一听,心中顿生欣喜,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孟九思,朝着温氏的方向努努嘴,想要告诉孟九思。

“黛黛,你听,其实母亲心里还是维护你的。”

孟九思心中会意他的想法,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知道大哥想的实在太简单,母亲这样说,哪是维护她,其实是怕她去了荣景堂将所有的事情闹开,会牵累到孟婉仪。

看来,在母亲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孟婉仪,否则身正不怕影子邪,她这么担心她去荣景堂作甚。

她只是一唯的认定孟婉仪好,有些事不想承认罢了。

正想着,忽然又听到廖鹏家的冷冷一笑:“大太太莫要忘了,那会子你为了五姑娘的名声在老太太屋里说的话,如今保证书还在那里,要不要奴婢拿来给大太太瞧瞧?”

温氏脸色骤然一白,想到为了强压下孟婉仪和沈群的私奔丑事,不得已写下保证书,从此不再插手府中事宜,又羞又恼,翕动着嘴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廖鹏家的见她被堵了个结实,心下更加得意,眼睛一扫,又落到孟九思身上,语气更加不客气了。

“都说三姑娘是个伶俐的,不想今晚竟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唯的躲在大太太和大少爷身后,既然如此……”她面色一冷,“就不要怪奴婢不客气了。”

说完,她转头朝后面扫视了一眼,示意跟来的几个婆子将孟九思强行押了,那几个婆子哪里有廖鹏家的底气和胆气,只装作瞎子似的看不见,齐齐低下了头。

廖鹏家的不想带来的这些婆子竟个个不中用,不由的心下气愤起来,想着等办完此事,要好好的将府里大肆整顿一番,她亲自欺身上前,道了一声:“三姑娘得罪了。”

说完,张开五指就要按到孟九思的肩上,将她带走。

孟九思眼中寒芒一闪,娇喝一声:“大胆!”

说话间,孟怀璋和天宝一起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一个拧住她一只健壮的胳膊往后一折,只是她力气甚大,还有些手脚功夫,两人一起合力擒她,竟还有些吃力。

天宝顺势从她身后一脚踹向她的膝盖窝,砰的一声,她一下重重跪倒在地,差点没把膝盖撞碎了,吃痛的咬着牙,闷哼一声。

“三姑娘……”她艰难的想要抬起头,也只能勉强抬起半寸,“你什么意思?”

孟九思冷冷的俯视着她:“你以下犯上,还敢问我什么意思。”

“奴婢只是奉主子命行事。”因为抬头抬的太过艰难,廖鹏家的额头挣出深深的,能夹死苍蝇的抬头纹,“你纵容下人重伤傅家的人,这会子傅家人已经闹着要告到官府去,是老太太和二老爷强行压下,请姑娘亲自去一趟以化解傅家人的怨恨之心,不想姑娘你竟不知好歹……”

“荣景堂我自然会去,用不着你一个奴婢在我这里逞威风!”孟九思冷声喝断。

说完,她迈脚就要走,孟怀璋急的大喊一声:“黛黛,不要去!”

孟九思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大哥,放心,我没事的,你且安心在屋里息下,今晚我就会了断这件事。”

“黛黛……”

听到孟九思最后一句话,温氏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心慌慌的唤了她一声。

“不要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笑容瞬间在孟九思脸上凝固,她淡漠的瞧着温氏慌乱的神情,一字一字道:“母亲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忘!”

再也没有犹豫,拂袖间,她已决然离开。

出了屋,狂风暴雨吹打过来,身上顿生寒意,可是再寒冷,也没有她的心寒。

心底深处的怨与恨愈加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几乎要将她自己也困在其中。

她是真的不明白,同为亲生女儿,母亲为何这般不待见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年幼无知的她,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导致她早产,在二月里生下了孟婉仪?

不,不会仅仅是这样。

她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不做她的女儿,哪怕上辈子,这辈子都无法投胎,她也不要做她的女儿。

……

荣景堂,

灯火如白昼一般通明,益发将黑夜衬得比墨汁还浓,化不开的浓。

一声,一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呜呜咽咽的在厅内荡开来,荡的老太太和二老爷孟祥心中烦燥,又顾着脸面,不好喝令不哭准。

好在,傅易氏哭的累了,已由刚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号啕大哭,悲愤控诉变成有一搭没一搭的掩面抽泣,否则再高声痛哭下去,孟祥真的恨不得用臭袜子塞进她的嘴里堵起来。

两个人一起冷凝着脸色,正襟危坐在那里,老太太坐在上首,孟祥坐在东侧下首。

孟祥生得倒也天圆地方,满面春色,红润润的两腮微微朝下耷拉着,湿湿的眉毛下面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眼眶乌青,透着三分不耐烦,七分迷醉。

虽然哭声恼人,哭声旁边的佳人却不恼人,不仅不恼人,还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像是羽毛在撩拨似的,叫人难受。

佳人声音哽咽,却甚是撩人:“母亲,莫再哭了,有老太太和表姐夫在,必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她说话时,孟祥手支着下巴,抑止不住的半眯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她,她也哭过,却不似傅易氏哭的那般难看,不仅不难看,还梨花带雨,风露清愁,轻蹙的眉尖别有一番滋味。

他越看越觉得喜欢,若不是为了傅言芳,这风雨天的他跑这里来作甚,用八抬大轿抬他来都不来,又不是贱骨头,躺在美人的温柔乡里多舒服。

只是蒋姨娘再美,也不比傅言芳年轻,甚至还比不上四弟媳妇白氏的美,傅言芳还有一样蒋姨娘拍马也赶不上的好,那就是她识文断字,懂诗词歌赋,真正的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

“咳咳……”

见儿子看到美人就一副走不动道的样子,老太太气的涨红了脸,不满的咳了两声。

孟祥讪讪的收回眼神,正此时,孟九思已走了过来,她一走过来,傅易氏发红的眼睛立刻迸射出愤怒的火星,强撑着哭到几乎瘫软的身体,手握住扶手颤颤站起来指向孟九思,嘶扯着嗓子控诉起来。

“三姑娘,你好狠的心肠呀,我家杰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你竟让你的人下……下那样的死手……”说着,更加痛恨悲切,声音哽咽,“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待,我……我必去官府……告你。”

孟九思微蹙了秀致的眉,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告自去告,我又没拦着你。”

“你——”

傅易氏原想用官府来压她,不想她竟半点都不在意,她反倒被将了一军似的,哈着一张哭出白沫的嘴,又抽了两下,呆住了。

“思丫头!”

老太太见孟九思到现在还是一副泰然自若,波澜不惊之态,气得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沉声喝道,“你平日里狂纵的目无尊长也就罢了,这一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事?”

说着到高处,扯到嗓子狠狠咳了两声。

她抹着胸口平定了一下,继续道,“你怎么能教唆你屋里的人做出这么草菅人命之事,难道人命在你眼里一钱不值,可以随意任你手下的人打杀?”

孟九思垂眸看着她,脸上平静的什么表情也没有:“老太太,你就这么着急,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就急着往我头上按草菅人命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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