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筠又点头,“之前白兄说过的,小筠都记得。只还是觉得白兄以郡王之尊,忽然下到州府衙门来做一个小小书吏,叫人想不通。”
白鹜唇角微弯,涩然一笑,“在回答卿卿这个问题前,白鹜先讲个故事吧。”
温小筠不觉把身后被子卷了卷,靠坐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来,眨着两只晶亮的大眼睛,认真的听白鹜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名妙龄少女,白家小姐,在兖州府声命大起。
不单单是因为她容貌绝伦,更因为她才华横溢,堪称无双。
当时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是一对挚交好友。
年轻一些的身上带有祖辈爵位,家族已然没落,他却求知进取,小小年纪,就曾语出惊人。成年之后,更是一路科考一路登科。
年长一些的,则是当时的鲁王世子。知道自己必然会承袭鲁王之位,也同时会受封地王诸多限制,终此一生,是不可能有什么建树作为,便一心在珠宝赏玩,赏诗鉴画,享乐人生上面。”
温小筠目光一顿,直觉告诉她,白鹜讲的肯定不是现在的老鲁王,很可能讲的是上一任鲁王,也就是白鹜父亲的事。
白鹜的讲述还在继续,“那两个人都看上了惊艳才绝的白家小姐。而白家小姐却选择了年轻人,并顺利嫁于他为妻。
情场得意,就只剩下仕途前程。于是年轻人辞别故里,孤身前往京城参加科考。
这一考,便中了当年状元。”
“那白小姐和她的夫君真是天造地设是一双良人。”温小筠忍不住的感慨。
白鹜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当时人人都这样想。只觉得天下所有的福气,都叫那个年轻人占去了。
可是这世间哪有什么占尽福气之人?
年轻人在高中回乡的路上,就遭遇了意外,失踪在荒山之中。”
温小筠震惊的睁大双眼,“那后来呢?白家小姐不会被那个鲁王世子——”
白鹜苦笑着摇摇头,“那倒也算不上什么趁火打劫。白家小姐嫁给年轻人后的日子其实过得很清苦。
年轻人父母又早亡,年轻人一出意外,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儿子,又怀有身孕白家小姐日子过得就更艰难了。
她一时伤怀,日日以泪洗面,很快就承受不住,病倒在床榻。
世子并没有强迫,也没有什么趁虚而入,只是一直暗中照拂。
所有行为也都在礼数之内,虽然后来也曾几番书信表白,却始终没有半点逾矩。
直到白家小姐长子患上一种怪病,花费无数,如何都支应不过来,才最终嫁给了当时马上就要成为鲁王的世子。
鲁王继位后,娶了这样一位女子,还带着两个外姓孩子,在王室中立时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鲁王一意孤行,任何人都撼不动他的抉择。”
温小筠不觉感慨万千,“没想到在王室之中,还会有这样纯粹的感情。”
白鹜却又叹了口气,“只是好景不长,鲁王很快病故,白家小姐也跟着亡故。只留下一对异性兄弟在王室之中艰难求生。
其中的哥哥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早早离开。可是弟弟却被前任鲁王早早定下了郡王的名头,再离开不得。
只是王室兄弟众多,在夹缝中求生何其困难。
更不幸的是,小郡王几乎继承了其母全部的美貌,在一众兄弟们中更遭歧视。”
“白,白兄?”温小筠望着白鹜的目光里满是惊恐的畏惧,“难道?”
白鹜略略低下身子,将脸凑到近一些的地方,“筠卿看看鹜下颌这里。”
温小筠凝眸细看,白鹜的皮肤乍看上去白皙又完美,但是凑近了看,下颌处独缺有点淡淡的疤痕印记。
白鹜苦笑一声,“这个和江狄的不同,江狄是为了保护元娘受伤所致,我这个却是为了保护自己,自残所致。”
温小筠不觉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自···自残···?”
“旁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只是外人羡慕的容貌,曾经给白鹜带来很多难言的哭楚,为了不受这张脸面的牵累,白鹜曾一心要毁了它。直到现在,别人印象中的白鹜脸上都有一道疤痕。
并且因为这道疤痕羞于示人,才带上了丑陋的面具。
这一世,白鹜不想浑浑噩噩的白活一场,白鹜也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如果郡王的身份,对白鹜来说是个限制,那白鹜就绕开他,需要时,甚至可以抛弃它。
白鹜不想活成一个酒肉郡王,只想活成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