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邸今日甚是安静,大概是府邸的主人受了伤。国师夫人架着国师直接出现在院儿子里,这么个狼狈模样还当真少见。管家急忙吩咐下去,还让人进宫通知皇帝。不过半刻钟,那边就带了几个大夫来,还有宫女捧着药材就来了。
纸鸢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了眼躺着的宁俞,觉得,毕竟是前上神,现在也只是个凡体。面对真正的上神,还是有些差别。瞧瞧这突然虚的,直接就躺着了,眼睛一闭就不睁开了,还要大夫来治病。
屋子内燃着凝神的香木,窗户却没有关上,免得不够透气。丫鬟领着大夫也刚走,听闻还是皇帝信任的大夫,想来便是那种太医!而后丫鬟竟放心让她来照顾男主人。被子盖在宁俞的腰腹上,修长的指节扣在腹前,面庞还依然白着。束起的头发已经散下来,衣服也换货了。纸鸢靠近,微微皱眉头。
本来听了宁俞的话,到后山一圈。但是来时便发现生灵少了,连往日的一些修为低浅的妖精都少了一大半。纸鸢只能找到几个脸熟的,问来问去,却只能知道姥姥闭关之后突然羽化,中途并未有什么人来。
纸鸢蹙眉,既然一直在仟冥山的妖精也不知道,那这边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奕诺跟东君又太可怕,那只能期盼遇上云中君。云中君定然是知道的。
“咳咳咳...”
纸鸢转过身,宁俞拨开枝丫,从阴影处走出来,脚步更沉,刚刚的小妖精已经没了踪影。宁俞发髻微乱,面色发白,想起初见宁俞,也是有些狼狈。“国、国师?”纸鸢突然有些懂了,后山分明什么也没有,宁俞却让她来这边,“你这是怎么了?”
宁俞一口喷出血来,惊得纸鸢忙跑过去扶着,上下打量,睁大眼瞧着他衣襟上的血渍,咧着嘴,伸手闭着眼直接用袖口帮他擦擦,“你你你,你这是跟东君杠上了?瞧着有些不太好,伤得还有些不太轻。”
“纸鸢,”宁俞沉声只道,“先离开仟冥山。”
姥姥已经没了,仟冥山怎么也没办法庇护她了,山鬼的职位又能如何,现下都是空话。纸鸢叹气,前路茫茫,神仙不认识几个,那山鬼的身份到底还做不做数。
本来好好躺着的宁俞一动,眼皮缓缓张开。
纸鸢眼尖看见了,狗腿儿跑过去,若不是宁俞将她支开,也不清楚那东君有什么意图。她学着帮他掖掖被角,笑着道,“国师,你醒啦?渴么?我给你倒水。”
宁俞一笑,“一直醒着,闭目休憩罢了,倒是有些渴了。”
茶壶里的水还温温的,纸鸢抿嘴,直接倒了两杯,自己先一口润润嗓子。再把另外一杯急忙端过去。扶着宁俞坐起来,看着他慢慢进水,纸鸢斟酌半晌,“国师,我在后山什么也没发现,你让我走,自己却受了伤。可是东君动手?”
宁俞垂眸,内心千回百转。
东君为了玉桴,三日内定然会前来。但玉桴出现,却是要靠别人的法力。宁俞深深瞟了一眼纸鸢,“纸鸢你可知,姥姥曾经也是位列国殇的上神?”
“......诶?国、国殇?!!”纸鸢大惊,最近接受的劲爆消息实在是,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怎么会是国殇呢?国殇已经从仙界除名了,天界都难听到有关国殇的事情,像我,就只知道国殇在天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可姥姥还是个山神啊,还留在仙界。”说到这里,纸鸢却有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了,是啊,姥姥是个山神,但一个小小山神,会有那么多上神去拜访?甚至连东皇太一,也有事无事,发帖子请姥姥喝茶?!
宁俞看她面色渐渐凝重下来了,想来她是想到些什么了,将茶杯递到她面前,又道,“东君与姥姥的过节便是从姥姥那位徒儿开始的。”
这个是什么意思?姥姥的徒儿也是国殇?难怪姥姥不收徒弟,还和姥姥的身份有关系?当真是理还乱的陈年往事,纸鸢心里想着这事,直接忽视了宁俞的动作,“那,姥姥的徒儿是怎么那东君了,那东君记恨了这么多年。徒儿没什么影儿了,就来找人家的师傅?这得多小心眼儿啊?这下好了,姥姥没了,只剩下我这么个无依无靠,姥姥养的小妖精了。怪不得东君见着我就凶神恶煞,神神叨叨的。”
“因为玉桴。”
纸鸢想出口的话直接咽了回去,胸口一滞,还有什么她认识的人稍微正常一点儿的。姥姥是国殇,宁俞是国殇,玉桴是国殇。认识一个凡人小和尚开了天眼,小徒儿是东君的人,东君因为玉桴记恨姥姥,玉桴又只剩一口真气了,那么,“东君对玉桴,就像是大司命对少司命那种?”
话音尾语气上扬,微微有些发颤,瞪大了眼睛,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宁俞手里的茶杯还没被接过去,舒服倚靠在软垫上,但眼眸清明了不少。这话,是为了玉桴能听见的,“东君要见玉桴,故,今日才能没有纠缠下去。”
“这么说来,东君还会再来?可,玉桴出现的时候,不是连你也说不准的吗?万一东君来的时候,见不到玉桴,那岂不是连你也对付不了,那我怎么办?完了完了,姥姥不在了,吾命休矣。”
纸鸢蹲跪在宁俞身前,眼含泪意。宁俞轻笑一声,“夫人,你这是不信为夫?”
“......这倒也不是。”纸鸢觉得,现在只能依靠宁俞,不信也得说信。“只是,东君太厉害了,你又受伤了,我觉着,国师你可能打不过。万一东君要对我怎么,岂不是你保护不了我。”
宁俞眼中有些疑惑,看着她显现出无辜的模样,“为夫是让夫人信赖,东君定能见到玉桴。不过,若是意外发生,大难临头还是各自飞吧。你觉得如何,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