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府上报黄日钦在家中暴病身亡,皇上顾及黄贵妃就这么个弟弟,又念及他年少早逝,追封他为卫尉寺少卿。Www..Com黄贵妃悲伤过度,皇上为表安慰,赐予她封号“荣”,赏赐大量奇珍异宝。
黄府上下感恩戴德,黄贵妃保全弟弟身后荣耀,又得封号,可终难平心中忿恨。
不日,荣贵妃请旨为芍西主婚,嫁给礼部尚书章延年之子章洛,赐姓“黄”,与章洛正妻琅琪平起平坐。
芍西虽说是一介宫女,毕竟是从荣贵妃处出来的,又是皇上赐婚,婚礼当天极是热闹。章府张灯结彩,喜气十足。
荣贵妃圣宠不衰,前朝后宫可谓炙手可热,不少想巴结的人都来参加了这场大婚。这些人素来知道荣贵妃一党和琅氏不睦,如今琅之康渐有消弱之势,荣贵妃又将贴身宫女嫁过来,不知是想收拢章氏一族,还是别有用心,这群人少不得一番猜度。
琅琪之父琅之康,母亲王氏,幼弟琅珉一并前来道贺。王氏想着琅琳生死未卜,老爷又断绝父女关系,心中本就凄凉。原以为二女儿能和和满满,现在却要和一个宫女平分秋色,心中更添凄楚。
琅之康心中忧虑:虽说琅章两府是世交,如今荣贵妃强势之下,难保不会变节,想乘此机会看看那个宫女究竟如何。
宾客陆陆续续到来,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平日里交好的、很少往来的、只闻其名不曾谋面的都有;有来道贺的、有来凑热闹的、有来看局势的;有人喜有人愁有人暗里偷乐。章洛一一应对过来,举止谦和有礼,脸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一双眼眸如水般深沉。连一向沉稳的章父都慨叹。
客人一一入席,茶水糕点小心伺候。唢呐锣鼓,新人进门,一众宾客起哄,明里暗里涌动蠢蠢纷闹。俗礼规矩照做完毕,一声“礼成”,新人被拥入洞房。房门慢慢紧闭,将一切虚浮吵闹隔绝,新房内充盈着温暖馨香之息。
芍西安坐喜帐红褥,待喜婆丫头走尽,听不到一点动静,才慢慢垂下头来。一颗泪珠兀的滴在裙上,迅速散开,那浸湿之处,鲜红如血。
月出东山,宾客饮尽喝足,席间杯盘狼藉。一些人簇拥新郎进洞房,章洛也饮了不少酒,面上微红,神智还算清醒。他摆开众人,独自向新房走去。
在雕花小廊拐角处,章洛觉得眼前一恍,只见琅琪站立在面前,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琅琪一身瑰色穿花锦衫,并着一色湖绉长裙,头插并蒂红莲珠钗,仿佛她才是今天的新娘。Www..Com
四目相对,周围一片寂静。月光柔和地洒在长廊里,树木花草的影子交错倒映在光洁的地面,如水中参差不齐的荇菜,柔软无助。久久,琅琪才开口:“你真的要进去吗?”
章洛眉目紧蹙,似乎压抑了许久:“琅琪,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退路。恐怕荣贵妃已经把黄日钦的死算到咱们头上了,我们惟有小心,不要让她抓住把柄。”
“她若想对付我们尽管来好了,为什么要嫁个侍女过来?”琅琪狠狠地说道。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她若只针对我一人,大可不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只怕她的算盘要更大些。如今琅琳生死未卜,人人都说她是畏罪潜逃。我猜测荣贵妃是想抓获琅琳,一起治章琅二府的罪,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章洛的脸上又恢复平静,仿佛他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事。
琅琪不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琅琳生死未卜,那么大的火,她昏倒在里面,怎么可能逃脱?”
章洛一脸怀疑地看着琅琪,看的琅琪禁不住身体发颤,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得低下头去,又为自己辩解:“我看到你抓着灰鸽子,很开心的样子,我就跟着你去看了看,后来......”
章洛顿时明白了三分,打断她的话:“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你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耳目,被人听去了死无葬身之地。”
琅琪悻悻地闭上口,紧紧地扯着衣袖。章洛的脸上有一丝恼怒,一丝心痛,他从未流露过这样的神色。
“在那里,有没有什么人看见你?”章洛问道,琅琪听不出这话是关心自己还是担心姐姐琅琳安危,想着黄日钦一众人已死,便说道:“没有人看见我。”
“那就好,芍西是荣贵妃身边的人,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最好少跟她接触,免得不小心说错什么。今日的话不要再跟旁人说起,一切交给我来应付。”章洛说道,他的脸上有一丝悲切,“看现在的形势,琅琳至少还没有落到荣贵妃手上,琅琳一日没被抓到,我们便安全一日。”
“你要怎么应付芍西?让我帮你。”琅琪急切说道。
“不用,我自有分寸。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章洛淡淡说道,直径向新房走去。
琅琪看着他坚决地身影,傻傻地自语:这算是关心吗?我是累,可我情愿你让我分担你的痛苦。你总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保持我们的距离,让我无法靠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琅琳哪里比我好,让你这样念念不舍,我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不领会吗?
新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琅琪看着章洛走进新房,点点喜庆的烛光透露出来,一如几个月前她的洞房。一对红烛慢慢燃烧,火焰欢快地跳跃,映着新人绯红的脸颊,不胜娇羞。两个紧靠的身影倒映在门纱上,慢慢地,影子越来越矮,越来越小,直至突地不见。
琅琪站在清冽的月光里,觉得嘴角湿湿的,不由自主地伸舌去舔,咸涩无比。
第二日,日上三竿,琅琪还躺在床上。太阳斜斜地照进窗户,柔媚阳光铺洒了一地,琅琪见了就觉心烦。隐隐听到窗户底下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少奶奶穿的跟新娘一样,拦着少爷不让进洞房呢!”
“到现在还没起来,芍西姑娘已经去奉茶了,还是少爷陪着呢。”
“还叫姑娘,要叫少奶奶了。”
“可是咱们先前少奶奶怎么办?人家是皇上赐婚,荣贵妃身边的人,连老爷对她都客客气气的,我们少奶奶真是命苦。”
“大早上不干活,围在这干什么呢!”一个清亮的声音喝道。
琅琪听着不由得生怒,一群下人也敢这样说三道四,登时就想冲出去训斥一番。听着采星出面喝止,也稍稍觉得安慰,采星是她的陪嫁丫头,向来贴心。于是闭上双眼继续睡,却听的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小姐。”是采星的声音,她缓缓说道,“新夫人已经给老爷夫人奉过茶,原本也该给小姐奉一杯的,听说小姐身体不适,便要晚些时候亲自过来拜访,小姐是不是要准备一下,她毕竟是荣贵妃的人,面子上总要顾着些。”
“哼!她是不是很得意,还要来看看我的笑话?尽管来,我要看看她是哪方神圣,这个家有我一日,我就容不得她兴风作浪。”琅琪说完便起身,让采星伺候穿衣。
采星伺候琅琪梳头,看着镜中自家小姐乌青的双眼,便知昨夜没有睡好,轻声说道:“小姐要冷静,从长计议。”
“有人要抢我的相公,我如何能冷静!”琅琪一手拍在梨花妆台上,纤纤玉指微微发颤,又问道:“少爷现在在哪里?”
“在书房。”采星答道,自从进入章府,她从未见过琅琪人前发过这么大的火,着实被唬了一跳。
“我去瞧瞧他。”琅琪的口气松软下来,看看镜中自己姣好的容貌,眼角闪过一丝凄凉。
琅琪一路走去,府里种着松柏,阳光下苍绿如茵。她想起曾和章洛开玩笑说别人家院子里都是种些花柳,偏咱家特别,种一了溜的松柏,四季一个样,真是进院子不知春秋。章洛一下子笑了,琅琪也跟着他一起笑了,那时觉得离他好近。只是琅琪何曾不知道松柏坚贞,她希望章洛坚贞,又害怕他太坚贞。
还想着前尘往事,就已到书房门口。房门紧闭,阳光照得朱红门楞晃着闪闪白光,琅琪欲敲门,听见房内有低沉声音。
“老伯说那晚看见有驾马车冲出大火,向树林后方驶去。”
“树林后方通向哪里?”
“后山,那里人际罕至,风景怡人,倒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琅琪听的心惊肉跳,环顾四周无人才推门而入。章洛正坐着,旁边那位黑衣是个陌生面孔,他见了琅琪反道拱手作礼,叫了声嫂嫂。随后对章洛说:“小弟所探得的消息已全部告诉章兄,若有新情况,必定第一时间告知章兄,小弟就此告辞。”章洛作揖相送,那黑衣人轻身一跃,消失在房檐之后。
章洛这才转过身来对琅琪说:“这人是我几年前救助的一个江湖侠客,我们要在荣贵妃的人之前找到琅琳,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琅琪又惊又气,说道“你竟然敢在书房见他,要知道刚刚我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你要不命了吗?”
章洛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并不回答。
“谁!”琅琪猛地叫起来,门外一道黑影嗖的闪过,等章洛琅琪追至门外,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影儿,只剩烈烈日光照的地面发白,松柏轻轻摇动。
章洛眉头一皱,道:“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不知道这府里被安排了多少眼线,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们怎么办?”琅琪焦急问道。
“要想琅琳真正逃脱,只有先让琅琳死。”一语从章洛嘴里说出,惊得琅琪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章洛眼中的深意告诉琅琪,不是这么简单,琅琪立刻意会,说道:“我可以做什么?”
章洛微微一笑,紧握琅琪的双手,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章洛说的极是诚恳,琅琪深深地看着他,眼里心里全是他浅浅的笑容,像一头坠进春风里,温润细腻全部融化进心里。完全忘了她要帮助的人,是她恨了一辈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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