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见贺鹏飞痛苦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真的无意伤害他,他是个好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她轻轻地坐在字台旁边的‘床’上,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贺鹏飞扭过身,看着丁一,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有些心疼,眼睛就又红润了,他说道:“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丁一抬头看着他,就见他紧皱着的眉头和镜片后面红润的眼睛,有些难过地又低下头,说道:“鹏飞,对不起……”
贺鹏飞再次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丁一,你这话都说了好几次了,你没有错,不用总跟我说对不起。”
“真的?”丁一抬头看着他。
贺鹏飞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人轻轻地刺了一下,看着她,点点头,说道:“真的。”
丁一也勉强冲他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鹏飞。”
贺鹏飞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稳了稳神,用手撑着脑‘门’,说道:“不要谢。可是丁一……”他又说道:“你为什么不把你的事告诉你父亲呢?”
“这……”丁一为难了,不知怎么说好。
贺鹏飞摆了下手,说道:“我懂了。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只是,你心里那个人,真的这么值得你等待吗?”
丁一冲他点点头。
“可是他……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娶你……”
“鹏飞……”丁一几乎是在用哀求的口气说道:“不要问这么详细了好吗?”
“对不起丁一,我也无意伤害你,是我好奇了。其实我也早该想到,你这样一个好‘女’孩,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人追求呢,又怎么能没有心上人呢?”
丁一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然后说:“鹏飞,你也是个优秀的人,也会有许多‘女’孩子追求的,你会找到自己合适的那一个的。”
“嗯,谢谢你,用了合适两个字,而不是用最爱两个字。”贺鹏飞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丁一啊,我希望你幸福,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爱情,我都祝福你。”
丁一听贺鹏飞这样说,有些‘激’动,再次说道:“谢谢你鹏飞。”
雨,还在忽急忽缓地下着,西北部的天空不时有雷电闪烁。贺鹏飞站起身来,说道:“你回家吗?其实,我就是想跟你一块回家才绕道过来看你的。来的时候,我给丁叔叔打了电话,他说你上周就没回去。”
丁一本想回家,但是她临时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就说:“我不回去了,下雨不方便,我明天还有任务。”
贺鹏飞说:“那我也不呆了。”说着,就站起身。
丁一也站起身,抬头看着他,真诚地说道:“鹏飞,谢谢你。”
贺鹏飞痛苦地闭了一下眼,深深地注视着她,说道:“丁一,让我抱抱你好吗?”
丁一知道他没有任何‘色’‘欲’,完全是情不由己,就点点头。
贺鹏飞走近她,伸出自己的双臂,把丁一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闭上了眼睛,这个拥抱,他已经渴望了多年,今天终于把心爱的‘女’孩抱在怀里,却舍不得放开,但这却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他不敢放任自己这样陶醉下去,这个拥抱是自己请求来的,不是她情愿的,所以分寸还是要注意的,他慢慢地松开了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丁一,我祝你幸福……”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丁一点点头,说道:“鹏飞,我也祝福你。”
丁一送贺鹏飞下楼,有几个同事站在楼‘门’口,正在抬头看天气,丁一送贺鹏飞出来,同事们就主动让开道。
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轿车,贺鹏飞坐进了车里,丁一以为他开的是单位的车,因为贺鹏飞是来北京办公事的。
丁一没有打伞,她站在雨地里,一手遮在额头上挡着雨,一手跟贺鹏飞再见。
贺鹏飞恢复了正常平静的表情,他亲切地对丁一说:“别送了,小心着凉。好了,我走了,你回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丁一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同事,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就点点头,说道:“好的,路上开慢点。”
贺鹏飞开着车,慢慢地驶出了院子,在拐弯处,摁了一声喇叭,跟丁一做最后的告别。丁一就在后面冲他摆摆手。
贺鹏飞的车很快消失在雨中了。
贺鹏飞冒着雨走了,几年后,他才告诉丁一,那天,他一口气冒雨开到了高速路上,因为没有接到丁一,他没有回阆诸,而是直接回省城的单位,快到锦安市的时候,雨突然大了起来,他不敢开了,因为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就把车停在停车带上。路面积水很多,倾盆而下的大雨,在地上浅起一层白雾,把天空都下白了。路上没有了车,都在路边等雨。他突然就有了哭的冲动,伏在方向盘就哭了。
他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哭呢,是为自己、为自己的爱而哭。因为他是那样的爱她,从上学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停止爱她。他说他一直都是个老实的孩子,老实的送丁一回家,刚想‘吻’她的时候,就被她哥哥的拳头吓跑了,那个时候是那么的青涩,胆怯,他一直认为那就是他的初恋。因为他们是不同的专业,也就有了不同的就业方向,后来,岳素芬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给他们介绍对象,他才再次见到自己学生时代的暗恋的‘女’孩,尽管丁一没有同意跟他进一步‘交’往,提出只是保持同学关系,但是,丁一已经结结实实地占据了他的内心,没有别的姑娘能取代,继丁一后,他相过无数个姑娘,但是他再也没有遇到让自己这样动心的‘女’孩。
先后两次被人鬼使神差地撮合,说明他们有缘分,他们就该是天生一对,他坚信,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只是现实,把他美好的梦一次又一次地击碎了……丁一心里并没有他,第一次他遭到拒绝后,他认为还有希望,可是出国回来后的这一次,他认为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因为丁一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尽管她目前不能把这个男人公开,但是他发现,丁一爱的很深,因为他知道,丁一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更不是一个功利的‘女’孩,上学不是,现在也不是,她完全是因为爱才爱。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海外的艰苦求学,想想多少次的魂牵梦绕,想想对丁一的美好憧憬,到最后,他所有的美好梦想都被现实无情撕碎了,怎能叫他不伤心……
送走贺鹏飞后,丁一回到办公室,岳素芬也从楼上下来了,她问道:“小飞呢?”
“刚走。”丁一答道。
岳素芬没有追问他们的事,而是跟她说:“刚才局长把我和李立叫了上去,研究了对冯冉的处理,除去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外,想让她撤出你这个专题,李立不同意,我也觉得这样做怕加重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后来局长说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你能不能跟她继续合作下去?”
丁一半天才回过神,说道:“岳姐,我们两个本来就是谁干谁的活儿,不存在合作的事,她干她的,我干我的,互不影响。”
岳素芬笑了,说道:“小丁,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冯冉和李局的关系,如果‘弄’得太僵,对你也没有多大好处,那好,回头再说你和小飞的事,我上去了,局长等着听我的回话呢。”说着,她就开‘门’出去了。
晚上,爸爸打来电话,询问她怎么没回去。丁一说天气不好,另外还有加班任务。丁乃翔知道‘女’儿工作的‘性’质,加班几乎是家常便饭,他就没有多想,说道:“小贺给我打电话,也说了你们很忙,他说他去的时候,你忙的手脚不闲,小一,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丁一不好意思地说道:“知道了。”
爸爸又说:“小一,我感觉小贺这个人不错,你要认真跟他处啊。”
“知道爸爸。”
“还有,我今天给我那个部长同学打了电话,我在电话跟他说了你的事,哪知,他听了哈哈大笑,你知道他为什么笑吗?”
爸爸跟丁一说过,他在那次农展会上,联系上一位以前的老同学,并且知道他最近刚刚当上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爸爸说她调动工作的事,就准备找这个老同学帮忙。丁一感觉爸爸真是老了,有点老顽童的意思,就笑着说:
“不知道,他笑什么呢?”
“哈哈,真是太巧了,他就是小贺的父亲老贺,贺瑞。”爸爸高兴地说道。
“啊?怎么是这样?”丁一吃惊不小。
“是啊,我这个同学原来一直在下面市区工作,所以也就没怎么联系,只知道他的孩子和家属一直没跟他去外地,谁知道就是小贺呀?我刚才问你乔姨,她说张姨也不知道他父亲的具体情况,就知道在省城工作。小一,小贺是你同学,他的父亲跟我是同学,这真是太巧了,说明你们有缘分啊。”
丁一一听,脑袋就‘蒙’了,心也就彻底凉了。爸爸找的老同学是贺鹏飞的爸爸,那他爸爸知道她不可能和他儿子有结果后,肯定就不会帮忙给她调工作了。天,为什么自己这么的倒霉?不但调动无望,还有可能影响到爸爸和老同学的关系,那一刻,她的内心的确有一种叫绝望的东西在蔓延,但听到爸爸还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呵呵”笑的时候,她镇静了下来,要提前给爸爸打预防针,免得爸爸到时难以接受,就说道:
“爸爸,调动工作的事你不要太上心,官越大越不好办,另外,他是省里的干部,他帮忙的话还要和下一级的领导说,这个口也不是容易就能张得开的,您也别太着急,我就等着林老师回来后,求她去帮忙,林老师帮忙会很简单,用不着这么多的中间环节。让爸爸为我的事牵肠挂肚,‘女’儿实在不忍心……”
“呵呵,跟爸爸客气什么,这个事不目前来看不算什么了,你就做好回家的准备吧。”爸爸乐观极了。
“爸爸,听我的,您不要去找这个同学了,我感觉他办不了。”丁一赶紧说道。
“谁说他办不了?他能办,只是一个普通的调动,又不是升官发财,这种事对于他们这一级的领导来说太简单不过的了,用不着他出头,身边的工作人员就办了,除非你和小贺你们俩没有结果。”爸爸说到最后硬生生地堵过来这句话。
丁一一时还真没的说了,想了想说:“爸爸,我和贺鹏飞我们俩是同学,我们都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这哪是着急的事啊,现在我们谁都不能下这方面的结论,如果拿这个当做调动的条件,那我情愿不调了,就老死在亢州。”
丁乃翔一听‘女’儿说得有道理,而且还很有骨气,就赶忙说道:“人家没有这个意思,那是我说的话,人家上面都没有说,就问了问你的基本情况。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我们两个只是好笑,这事怎么这么巧。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嗯。”丁一又说:“爸爸,什么事都得有个过程,您也别着急,调动工作是这样,谈恋爱也是这样,您说对吧?”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什么事也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我看小贺对你很满意,你乔姨说他眉眼里看你的时候全是喜爱,只要你没意见他不会有意见的,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丁一不知怎么跟爸爸说好,她很想告诉爸爸跟贺鹏飞谈的结果,但是又怕爸爸生气,拒绝贺鹏飞容易,拒绝爸爸却不容易,想了半天,才说道:“爸爸——别‘逼’我好吗……”丁一几乎是带着哭音说道。
丁乃翔沉默了。
丁一难过地说道:“爸爸,求您给我时间,给我时间好吗……调动工作的事就到此为止,您不要再去找他了,因为扯上这层关系,就变味了,我不会因为工作而去和他恋爱,他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和我做‘交’易。所以,到此为止好吗?”
丁乃翔突然生气地说道:“我刚才就跟你解释了,人家没有这个意思,他爸爸也是跟我通了电话后才对上号的,之前只知道别人在给他儿子介绍‘女’朋友,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你还这样歪曲人家,就说明你根本没有诚意!”
“啪”,爸爸挂断了电话。
丁一知道爸爸生气了,她想把电话打回去,但是不知该跟他怎么说。她慢慢地放下了电话,猛然抱住头,扑在了‘床’上……
晚上,阵雨变成了小雨,据说,这场雨在单位小时的降雨量超过了历史最高纪录,市区已经有多处积水,就在她们下午吵架的时候,温庆轩和李立分别带着两拨记者出去录像,那个时候就听说亢州大道的地道桥的机动车道积水就达三四米深了,机动车只能走两边的人行道。
不知贺鹏飞是否安全到达,有心想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恐扰‘乱’了他的心境。丁一的心里‘乱’极了,就连这平常最喜欢的雨声,也变得异常的聒噪烦人。
下午,冯冉骂她的话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播放着,她知道,自己“破坏市长家庭”的说法,可以在亢州早就不胫而走了吧?以后出去采访的确是需要一些胆量和勇气了,随时会遭到人们的指指点点。
江帆如果不调走,在亢州可能还会好点,如果这次他党校学习后,真的被调走的话,这种传言会甚嚣尘上的,而且,袁小姶就会肆无忌惮,随时来找自己的麻烦的,所以,调走,离开亢州也是一条躲避流言蜚语的方式,但是显然,不能再让爸爸去托关系了,她就想到了林老师,不知林老师年底能不能回国?
这场雨,下了两天两夜,亢州城区多处积水,西北部地势低洼的村子都不同程度的遭受了洪涝灾害,刚长出半人高的庄稼被浸泡,面临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