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父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彭长宜,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隐隐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他的那些学生身上所没有的。沉稳、大气、笃定、老成,眉宇间还有一种收敛的自信和坚定。
最主要的是此人个子高大,相貌中正英俊。尽管谈话间表现的温和谦逊,但是,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深邃的双目判断,此人必定有大的气量。
丁教授在以一种画家的职业的眼光,审视着彭长宜,而且毫不隐瞒自己的眼神。
彭长宜被丁父看的有些发毛,感觉自己此时就是老画家笔下的模特,脸上的每个表情,身上的每块肌肉、每块骨骼他都能看穿看透。
他有些紧张的躲避着丁父的眼神,心想既然丁父亲亲自来叫自己,如果自己再推辞就显的有些不懂礼貌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谢谢您了。”
丁乃翔笑了,带头往出走,屋里的两个年轻人出来相送。
走出学校大门口,彭长宜看了看自己,觉得应该买点水果,这样空手去显然不礼貌。于是他就环顾四周,看见了许多水果店。
就说道:“丁叔叔,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丁父说什么,就小跑着进了水果店。
一会功夫,彭长宜就拎着两袋水果走了出来,丁乃翔笑了一下,没有说一句客气话,好像彭长宜就该这样做似的。
来到大学家属楼,丁父没用钥匙开门,而是摁响了门铃。
很快,丁一便开开门,她看见了爸爸身后的彭长宜,叫了一声“科长。”就闪到一边,把他们让进屋,接过科长手里的水果袋,随后关上门。
“是小彭吧?”这时,一个留着短发显得很干练的中年妇女走出厨房,她热情的跟彭长宜打着招呼。
“阿姨好。”彭长宜说道,换上了丁一递过来的一双拖鞋。
丁父早就自顾自的进了屋里,脱下外套后,就笑容满面地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感到无论是丁父还是眼前的丁母,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他感到很不自在。
这时,小狗围上来,冲着彭长宜友好的摆着尾巴,并且围着他亲热的转着。这个细节被丁父看在了眼里,他笑着招呼彭长宜入座。
丁父显得很兴奋,彭长宜陪他喝了两小杯酒,他的脸就红了。他还要倒酒,丁一就拦住了,说道:“爸爸,您血压高,不能再喝了。”
丁父说道“你看小彭一点事都没有,我哪有不喝的道理?”
丁一咯咯地笑了。
父亲说道:“你笑什么?”
丁一说道:“爸爸,您可是不知道我们科长的量,他天天泡在酒桌上,一人喝这一瓶也没有问题,就您这酒量,是陪不了他滴。呵呵。”
彭长宜愠怒的看了丁一一眼,心想你怎么把我说成酒囊饭袋了。
丁父笑了,说道:“呵呵,好好好,能喝酒好办事,如今许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办成的。有人说酒量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不像我,不能喝酒也办不成什么大事。”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是做学问的,不用喝酒办事,凭的是真本事。我们在基层的,有的时候是躲不开酒场的。”
丁父感到彭长宜说得很实在,就倒满了杯,说道:“小彭,我不叫你科长了,小女在亢州还要拜托你多关照,我敬你。”说完,就喝干了。
彭长宜赶忙站起身端起这杯酒,说道:“您言重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也喝干了。
丁一不再给他们倒酒了,她把瓶子收好,这时乔姨给彭长宜和丁父各自端来了一碗米饭。
就见丁父满脸通红,说道:“我的确喝多了,头有些晕。小彭,你多吃点。”
说着,又跟丁一说道:“吃完后,你送小彭赶紧回去,他晚上还要看书,就骑我的车回去吧,这两天我没事。”说着起身向卧室走去,步子有些摇晃。
彭长宜赶紧站起,想去扶他。乔姨赶紧说道:“我来吧,你们吃。”
看着丁父和乔姨走进了卧室,彭长宜看了一眼丁一,发现她正在没心没肺的吃着。
吃完饭后,丁一就帮着乔姨收拾碗筷,乔姨说道:“小一,你不用管了,既然小彭还要看书,你就早点领她回去,你回来的时候也别太晚。”
丁一点点头,放下碗筷后,就转身从衣架上摘下彭长宜的外套,递给了他,然后摘下自己的风衣。
乔姨送他们走到了门口,说道:“你爸爸的车在地下室呢。小彭,明天中午和晚上回来吃饭。”
彭长宜说道:“不了阿姨,太麻烦,我自己在外面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乔姨说道:“外面吃不舒服还贼贵,想着来。”
彭长宜没再否定,就跟丁一走出了楼洞。
这时,丁一看见乔姨科室的杜蕾,穿着漂漂亮亮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水果,老远就跟丁一打招呼。
丁一看见她后,笑着说道:“蕾蕾,你先进屋,我一会就回来。”
杜蕾盯着彭长宜说道:“一一,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噢,我的科长彭长宜。这是乔姨的小同事,杜蕾。”丁一给他们做着介绍。
杜蕾仍然笑盈盈的看着彭长宜,说道:“听乔姨说了你们要来。”
丁一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陆原哥哥早晨走了,你昨晚干嘛去了?”
杜蕾捶了她一拳,说道:“赶紧走吧你,快去快回啊”说出这话后马上就改口纠正道:“你可以不快回。”然后狡黠的看着她笑了。
丁一估计杜蕾肯定是误会了彭长宜的身份,想向她解释,当着彭长宜的面又不便说,就冲她摆摆手,骑上车走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边呈现出好看的红霞。
进了丁家小院,彭长宜有些吃惊,没想到在阆诸繁华的闹市,还有这么一处幽静所在。等他进了屋里,更加感觉这个老屋里的主人很有生活品味。
尽管屋内面积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而且很温馨,有一种久别的亲切感。从那家具和各种摆设中,都传递出着一种岁月的痕迹。就连暖水瓶都是竹编的外皮。
说实在的,每个跨进这小屋的人,都会感到一种宁静,一种踏实,一种轻松,都会毫不犹豫的将浮躁抛到屋外。
彭长宜四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谁在这里住?”
“我呗。”丁一甩着短发说道。随后脱下风衣,挂在一楼的衣架上,又替彭长宜把外套挂上。
“你?呵呵,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你的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呵呵,我那些同学也这么说,妈妈是从事历史文化研究的,所以这些摆设陈旧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我给你介绍一下房间就走,不耽误你看书。”
丁一急忙说着,好像是急于表达自己的某些目的,说出后就有些脸红。领着他上楼,小狗早就先她一步跑上了楼梯。
彭长宜跟在丁一的后面,他感到丁一今天穿的很漂亮,很有女性的韵味,这件连身短裙很和体,颜色高雅,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
上了楼才发现更是别有洞天。原木地板,有些地方已经褪去了颜色,但却一尘不染。
楼上以书房为主,一面墙摆满了书柜,正中间是一个大案子,估计是用来写字绘画用的,因为上面铺着墨迹斑斑的白毡。
这个书房很大,是开放式的,这并不是有意为之,完全是将就房间不大的面积才这样布置的。
再看卧室和书房之间只隔了一个雕花的大屏风,是半开放式的。
小碎格的床罩,给这个老房子平添了一股特有的清新,无疑,这就是丁一的卧床。阳台上有一个躺椅和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小课桌,小课桌上也铺着白毡,估计是主人临时写字用的。
彭长宜发现,这个小课桌居然还有升降装置,就笑着说:“这个是不是你小时候用的。”
“是的,小时候就在这个桌上写作业,是爸爸特意找人定做的,自从升到这个高度后就再也没降过。”丁一比划着高度。
彭长宜笑了,觉得丁一的样子很天真。
“这里面是洗漱的地方,里面有新毛巾和牙刷,也可以洗澡,是太阳能的。”丁一指着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说道:“这张床你放心使用,里外都是新换的床单和被罩。”
不知为什么,彭长宜站在楼上的房间里,有些别扭,他说道:“这是你的闺房,我一个大男人住这里不合适吧。”
丁一笑了,说道:“原来楼下也有一张大床,是爸爸和乔姨住的,后来他们把床搬走了,那个房间就空着了,我也不经常在这里住,所以不能算闺房。”
彭长宜说:“乔姨不是你的……”
“她是陆原哥哥的妈妈,我继母。”丁一说道。
彭长宜想起刚才在丁一家里时丁一介绍那个女人时说得是“乔姨”,他刚才想到了这一点。
彭长宜这时想到,阿姨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肯定是会错了意的那种。他没想到丁一的亲生母亲居然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