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少年年纪不大,身量却高,估计比符湛之还高两三公分。只见他放下包,兴冲冲地奔到饭桌前,站在许六月的对面向她伸出手,笑起来跟朵向日葵似的,还自带阳光。“你好,我是符澈之。”
“你好,我是许六月。”许六月淡淡笑着,起身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便放开了。
“六月,June,很好听的名字。”符澈之得知美女芳名,这才满足地坐下来随便看了一眼符湛之,叫了声“哥”。
这下符湛之不满了,拿眼瞪符澈之。“嘿,看见美女就不认识哥哥了是吧。”
符澈之充耳不闻,对着许六月又是一笑。
符母在旁边催促:“行了行了,赶紧吃完了再聊。”
这一顿饭许六月吃得简直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对面的小少年一边吃饭一边老拿眼瞄她,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难道她被少年看上了?
许六月悄悄往符湛之那边看了一眼,他正好看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嘁。许六月不甚明显地嘟了一下嘴,低头默默扒饭。
饭毕,符母带着许六月去客房。房间布置的虽然简洁,但十分温馨,符母给她拿了新被单被套,叫她不要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就好。
“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牙膏,还缺什么你再和我说。”符母笑得很温柔,一点儿也不像和符湛之唇枪舌战的时候,不过即使是那样,也感觉很可爱。看得出来,符湛之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即使分居异国,也没有因此生疏了感情。
“谢谢阿姨,已经很好了。”
符母刚出去,符澈之就露着一口大白牙屁颠屁颠地进来。“嗨,六月。可以问一下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吗?”
许六月想了想,说:“朋友关系。”
“太好了,那我可以约你吗?”符澈之显得很高兴,“一会儿我要去咖啡馆打工,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请你喝热巧克力。”
许六月看着符澈之,心说少年模样长得真好,五官精致,皮肤鲜嫩,既有少年的稚感又有刚步入成年世界的一分男人味。这就是所谓的小鲜肉吧。平时见郑卡卡对着电视上那些年纪不大的男明星流口水还没什么感觉,此时眼前真的站着个美美的少年,才有点理解郑卡卡那怪阿姨样儿。
确实好啊,又帅气又热烈。
此时符湛之摆好了自己的行李,正好走到许六月的门口,自然听见了自己弟弟的搭讪,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这么老你都约,什么眼神。”
“不会吧,六月看起来很可爱呀,跟洋娃娃一样。”符澈之张大了嘴,一脸惊讶的样子。
符湛之看了许六月一眼,笑了。“开什么玩笑,她年纪都够做你阿姨的了。”他这样说。
说她是怪阿姨咯?许六月朝符湛之微微一笑:“你弟弟叫我阿姨,那你该叫我什么?”
符湛之顿时噎住,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窗外一声鸟鸣,仿佛在笑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货。许六月转过身去铺被子。
符澈之拍拍他哥的肩膀,顺便用身高嘲笑了一下他,然后又挂起灿烂的笑跟在许六月屁股后面坚持不懈。“六月,虽然我刚刚成年,但其实比我哥成熟哦,你看他那么幼稚就知道了。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跟我约一次会?”
符湛之抓住符澈之的肩膀,转个身将他往外面推。“行了吧你,十几岁的小屁孩还成熟呢,去学校约你的小姑娘吧,你妈可希望你找个金发碧眼的妞生个混血孙子给她玩。”
符澈之一边挣扎一边喊:“哥你干什么呀,我在很认真地约女孩子,你不要捣乱啊。”
眼看就要被推出门口了,符澈之两只手抵在门框上,脚下一定,屁股一抬,将符湛之顶了出去,然后迅速跑到许六月面前,表情略严肃。“六月你别听我哥的,我就喜欢你这样黑头发黑眼睛非常cute的女孩。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虽然许六月很想要答应他,打打符湛之的脸,但是人家少年这么认真地约她,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开玩笑,只好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符澈之期待的眼神瞬间垮了下来,然后耸耸肩。“好吧,那我先去打工了,明天周末,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带你去哦。”
“走吧走吧走吧。”符湛之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弟弟推了出去,啪一声就关上了门。他背靠着门口,两只手还在身后抓着门把,要笑不笑的看着许六月。“怎么样,对小鲜肉动心了吗?”
许六月走到符湛之跟前,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干嘛,吃醋啊?”
“很吃香嘛你,招蜂引蝶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符湛之捏住六月的下巴,将她的头高高地抬起来,害她不得不垫起脚尖去够他的高度。
“Mua”一声,符湛之低下头重重地亲了她一下,还故意发出声音来。
许六月下巴被捏得有点疼,抬手想要拿开他的手,结果他忽然就用双手揽住她的腰,弓着背,整个人趴在她的肩上。“当朋友放在身边好像不太/安全呢。”
符湛之跟只大熊一样挂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声音有些闷闷的。许六月愣愣地承受着他的重量,站在那儿出了神。
他是什么意思?不能再维持朋友关系了吗?
“喂,你要不要……”符湛之的话还没说完,许六月就推开他,率先说道:“既然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赵嘉嘉啊?”
“你思维会不会跳得太快了啊,提她干什么?”符湛之走到房间另一头,一道小门开出去,外面就是露台,摆着一张竹椅。他转头朝许六月招招手,“要不要过来吹吹风?”
“……”敢情他要说的是这个哪?许六月脚步瞬间轻松了不少,走去露台趴在栏杆上往外面看。外面就是先前进门来的前院,路的对面种了许多树,郁郁葱葱的。风不小,她只穿了件单衣,有些冷。
“过来。”符湛之一只手就将她捞过去,揽住她的背,左手放到她膝盖下面一抬,轻轻松松就将她放置在他的腿上,然后让她背靠着他,敞开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
一下子就温暖了呢。
椅子有些高,许六月坐在他的腿上脚还够不到地,悬在空中晃荡了两下。只听他的声音在树枝簌簌的背景音中响起:“她没有我会过得更好,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了。”
“嗯。”许六月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那砂砾呢,什么时候去找她?”
许六月没有听到符湛之的回答。他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蹭了两下,没有说话。
夜很静,只有树被风吹动的声音,还有身后符湛之一下一下的心跳。即使是沉默都觉得很舒适,没有尴尬也不用刻意找话题。其实他们是很适合做朋友的,许六月这么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湛之才低低地说:“我有点不敢去找她了……”
许六月明白这种心情。找了一个人十年,然后突然就找到了,而且完全就是靠的运气,感觉起来一定非常不真实。十年里,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那往后没了这部分,他的生活又会怎么样呢?再者,找到了她,他的心结是不是能如愿解开呢?背负了这么多年,都已经很习惯了吧。这个时候,已经说不清是不是真的想找到她了。既期望,又害怕。
“那就过两天再去吧,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许六月柔声说道。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知道这时候他一定很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与他一起面对。她明明想逃,却逃不开,只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作为好朋友也应该好好陪着他才是。
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以前和徐旺刚认识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排斥与他交往,却怎么也交付不出自己的一颗心。即便是在之后的日日夜夜里,在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依然说服不了自己完全接纳他。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她明知道和符湛之之间早就不是上过床的朋友那么简单,但却一步也迈不出去,只想躲在自己的龟壳里,好好的维持现状就好。
“六月。”符湛之叫她。
“嗯?”
“我觉得这样真好。”他低低的声音带着鼻音,特别性感。
许六月仰着头,眼睛酸涩。好累啊,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进去吧,别冻感冒了。”她撇开符湛之的手臂,从他腿上下来,匆匆进了房间。
她自己都能听出她的声音冷淡极了。
符湛之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然后垂着头进来,淡淡地瞥她一眼,说道:“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他没再看她,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许六月用被子蒙住头,黑暗中,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
明明室内有二十多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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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好天气,多云,有几缕阳光。
符母在屋里织毛衣,两根长针在手里交织,动作十分优雅。许六月曾在家里见过几本针织书籍,有教许多种织的方法以及各种漂亮的图案。她妈妈以前常常翻阅,给她织过各种可爱的小毛衣小帽子,但那也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了。好像从小学高年级开始,她就没有再用过手工织就的东西了。
现在再看到,还是觉得挺怀念那种味道的。
许六月走到院子里,符湛之正推着除草机在草坪上来来回回的走,而符父和符澈之则拿着大剪子在给旁边的灌木丛修剪枝桠。
符父很热情地邀她一起,一边示范给她看,一边给她讲这些植物的种种。符湛之两兄弟干着干着就闹了起来,一边打嘴仗一边将地上的枝条草屑捡起来丢对方。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许六月面朝着阳光,却笑得很勉强。越是美好,她越难受啊。为什么她不可以安心地享受呢?
自认识符湛之以来,他其实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想一想,他一直有陪着她,看过她被劈腿的狼狈,正义凛然地为她出气,告诉她他的秘密,并毫不掩饰他对她的需要。
虽然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他也存在许多不好的地方,但因为是朋友的关系,她一开始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他,没有美化,没有隐瞒。似乎这种关系更可以让人信赖。她知道他有自己的爱情观,有自己的节奏,她其实很相信他,但还是本能地觉得害怕。是那样一种生理与心理互相作斗争的矛盾状态。
符湛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想他昨天就感觉到了吧。他放开除草机,大步朝她走来,表情严肃。
“许六月,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