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送走了翠儿,便去书墨坊跟云海说老七酒馆订《枕边书》的事儿,自是没提给打了折,只用自己的银子把钱付了,又道:“说好了,他们自己来人取。”
云海忙点头记账。
随后她又让人将给悦己的《枕边书》放在车上,她去说书,顺便带过去。
悦己如今被胡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了镜哥儿,又来了芸哥儿,笙哥儿,三爷府从来不缺好看的男孩子。
如今的芸哥儿虽然不如镜哥儿成熟稳重,却也一改从前乖张随意的态度,说出话来温柔款款,周到有礼,加上年纪小,更得悦己那些妈妈粉的喜欢,没有一点影响到悦己的生意。
只是今天胡夫人得了大八卦,见小五来了立刻将她引到后台,趴在她耳边偷偷说道:“昨天吕老板没了!”
“熬得也够长了。”小五吐了吐舌头。
胡夫人掩口笑道:“是呢,当时章姐姐故意让他感染,我以为没几天了呢,谁想不知怎的,竟忽然拼了命的保他……可话说回来,活这么久也没用,他这半年哪天清醒过?哎,将来我要是躺在床上病得要死了,我就要跟你胡叔说,快给我一刀便了!”
“您身子骨这么好,怕是不容易呢!”小五早跟她玩闹惯了,因此毫不介意的笑着逗她。
她自来是个大方的,早没了初见时的矜持,笑着去拧小五的胳膊:“你这死丫头,越发嘴贫了!我可听说熙悦阁的李掌柜要你做他家的嫡子正妻……”
“怎么都传到您耳朵里了?!”小五吓得忙去捂她的嘴,“没有的事儿!您可别断我的财路!”
胡夫人笑得要咬小五的手了:“你这小财迷,还瞒着我呢?我听章姐姐说的!怎么,你不愿意吗?”
“自然不愿意,嫁了人还有这么自在吗?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小五连忙表态。
胡夫人冲小五伸了伸大拇指,啧啧称赞道:
“你这孩子倒是有主意——这就对了!可不要这么早嫁人!嫡子正妻又怎么了?还不是贪图你有钱有本事?你既有了钱,又何苦受他们管束!”说到这儿忽然凑近了小五耳边低声说道,“你如今这身家,想要男人还不容易?”
小五两世为人也受不了她这玩笑,忙忍着笑推开她道:“老没正经的,我才几岁,跟我说这个?”
“别当自己还小,明儿都定亲了呢!时光啊——”胡夫人啧啧感叹时光如梭,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像是也在感慨自己的岁月。
小五笑道:“胡少爷是男子,早点定亲成家立业是好事,从没听说男子娶妻之后不能抛头露面的道理——不过听您提到他,让我想起了方先生,眼瞅着过年了,我想进京去看看他,跟您请几天的假。”
胡夫人连忙问道:“真格儿的,他进京求医,身子可好些了吗?我问明儿,他说倒是写过几次信,都说还好,叮嘱他认真读书而已。”
也给胡思明写信了。
小五怕自己掩饰不住这生气,故意夸张的扁嘴道:“先生也真是的,给我们写信也只教如何打理书墨坊,一句也不提自己的身子。”
胡夫人望了望四周,拉着小五去角落偷偷问他:“你知道你家先生的身份吗?”
小五心中一惊,忙看向胡夫人:“您知道?”
胡夫人警觉的四处看着:“我爹背了那么大的一个黑锅,我如何不知?只盼着将来明儿考上状元,替我爹伸冤!”
“这事儿胡少爷知道吗?”
“可别跟他说!”胡夫人连忙提醒小五,眼睛仍旧警觉的四处查看,“他混小子一个,知道了现在就敢杀人!要是知道杀谁,我还用他出手吗?!”
“您也别轻举妄动,总先顾好了自己才是真的。”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稳重。”胡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方才的笑颜如花早已烟消云散。
小五想了一想又问:“您父亲……可是啸山虎吗?”
“是啊!”胡夫人盯住小五,“谁跟你说的?”
小五有些犹豫,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啸山虎早被处决的噩耗,告诉她是不是合时宜,忙敷衍道:“也是听茶馆的人八卦,说十年前有位方大人辞官回乡,路上被啸山虎杀了什么的……”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胡夫人急急的解释,“我爹他们是去了,但只想劫财,不想杀人!杀人的是另一拨黑衣人,杀人后财物没拿就跑了!我们还因此救了方先生呢!”
小五忙示意她噤声:“您小点声!我知道,方先生也知道,咱们都知道!您也别轻举妄动,能做到这个的定不是普通人,您万一咋呼起来,倒霉的只是您家而已!”
“是,所以让明儿考状元嘛……”胡夫人被小五一说,眼睛都有点红。
这倒是安抚他们的好法子,总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考上的。
“这样是最好的,胡少爷考上状元,当了大官,自然有法子重查当年的案子,也自然能替啸山虎伸冤。”
胡夫人叹息着点头,随即又叮嘱小五:“你可别跟明儿说,他那熊脾气……”
“我不会说的。”
说话间小五说书的时辰到了,便有伙计来后台提醒,小五忙握了握胡夫人的手,整理衣衫、情绪准备登台。
这一忙又是忙到晚上,路生和车把式送小五回方家,凤蝶已经从桂花村回来,并备好了洗澡水,边帮她洗澡边说今日去桂花村的情形:
“三丫真是个心灵手巧的,那纸比京城的都不差了。今天她让我带回来几张带颜色和花纹的纸,说是给姑娘瞧瞧。”
因天气太冷,小五快速洗好了便直接钻进被窝,凤蝶把灯烛挪近些让她看那纸。
那纸果然是三丫用了心的,浅绿色的有树叶的纹路,浅粉色的有花朵的纹路,还有浅紫、淡黄的,每张都有每张的心思。
小五正要夸奖几句,忽然听见院门之外好像有敲门之声,忙让凤蝶问问是谁,倾尔凤蝶回来道:“是胡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