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一放假前，李默从北京回来了。兄弟俩快一年没见面，耿斯汉看到李默非常高兴，两人到外面喝
酒叙旧。李默的状况比走的时候好了很多，父亲去世后，弟弟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家里的经济负
担明显减轻了。李默在北京帮人录唱片小样，平时接点零活，生活过得满可以。这次回来就是来还
耿斯汉钱的。
李默说在北京遇到赵飒飒，她过得不太好。赵飒飒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到了北京还是挺努力的。
在朋友的介绍下跑了几个剧组，到处串戏，钱赚得不少，只是吸毒的毛病一直没改。手里的钱一分
都没攒下，还欠了一屁股债，中间被公安局抓到过两次。现在整个人都垮下来了，精神状态很不
好，神神经经的。
听到这里，耿斯汉皱紧了眉头，一脸的凝重与哀愁，像北京散不尽的雾霾。
“你俩为什么分的手？一提起你她就很难过的样子，明显对你放不下。”
“是我不好，忽略了她的感受吧。最终也没照顾好她，害她成了这样。”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她换号了，我给她□□留言，她没回。”
耿斯汉自己喝了一杯啤酒，拿起酒瓶倒满了，又要喝，李默止住了他。
“不是你的错。赵飒飒变化确实挺大的，和我刚认识那会不一样了。可能是环境逼迫的，为了上
戏，她也是什么都做……”
耿斯汉听了倍添惆怅，赵飒飒的颓废超过了他的想象。
“当初我要是能把她留下，她就不会去北京，也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李默安慰他说：“你不要过于自责，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是个成年人，你能管
她一辈子吗？”
“我想去北京看看她。”
“你对她还有感觉？”
“不是，我们虽然不在一起了，但至少还是朋友。她现在这样，我不能不管，我想把她从北京带回
来。”
“你疯了吧？她回来，你现在的女朋友怎么办？你让人家怎么想？”
“我会跟她讲清楚，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虽然年纪小，但心里比赵飒飒明白得多。”
“我劝你别这么做，你这是要引火烧身。女人对这种事的包容理解力为零，弄不好你里外不是
人。”
“看情况吧，未必把她带回南城，只是让她离开北京就行，换个环境对她会有好处。”
李默劝不动耿斯汉，没有再说什么。吃过饭，耿斯汉回到学校，将李默带来的北京特产给宿舍的同
学分了分，留下一部分带给了云晓。
见面后，他把要去北京见赵飒飒的打算和云晓说了。这次毫无保留，把赵飒飒的悲惨现状以及吸毒
的事都告诉了云晓。云晓听完果然不开心了，刚见到耿斯汉时笑得阳光灿烂，一听到赵飒飒三个字
马上晴转多云。没有哪个女人会支持自己的男朋友去拯救他的前女友。
云晓板着脸，眼睛里满是幽怨和委屈。
“斯汉哥哥，我不想让你去。”云晓直接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耿斯汉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表
态，而且态度这样坚决。
“云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耿斯汉慢慢地安抚着云晓的情绪，并把赵飒飒的故事进一步讲给
她听。
赵飒飒是四川人。从小父母离异，母亲跟一个有钱老板跑了，父亲把她扔在姑姑家，说出去打工，
就再也没回来过。姑姑一直膝下无子，赵飒飒小的时候，姑姑姑父待她还算好。可后来姑姑怀孕
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赵飒飒就被冷落下来。随着那孩子长大，赵飒飒越来越被厌弃，到后来动辄
打骂。她实在不堪忍受，十五岁那年就离家出走了。姑姑没有认真寻找过她的下落，权且当做甩到
一个包袱。前年赵飒飒的母亲和老板分手了，回到四川，一心要和赵飒飒团聚，补偿以前犯下的过
错。赵飒飒坚持不见母亲，她心里有气，有恨。她一直在责怪父母，当初狠心将她抛弃。她有妈妈
的联系电话却从来没有打给她，她在报复她。
耿斯汉说：“我把她从北京带到四川，送到她妈妈那里，有亲人在她身边照顾，对她戒毒会好一
些。”
云晓听耿斯汉讲述赵飒飒的身世，不免心生怜悯。她的遭遇确实可怜，比起在父母身边正常成长起
来的孩子，她得到的温暖和爱实在太少了。云晓的态度有所松动。
“你去北京就能帮到她吗？万一她缠住你……”云晓说不下去了，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赵飒飒她
是见过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女人。一想到她要接近耿斯汉，云晓就有一种山雨欲
来，大祸将至的压迫感。
“你放心，我有分寸，能把她带到她妈妈那里最好。她如果实在不听，也只能由她去。我不过是尽
一份朋友的心意。你所担心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耿斯汉拉着云晓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
睛。
云晓主动拥抱了耿斯汉，她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像害怕他会突然消失掉一样。她心里酸酸
的，十分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默许了耿斯汉的北京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