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壁大师瞧出了桥碧沙的意思,乐呵呵地对身后几个光头道:
“难得来一次光复城,你们随意闲逛,不必急于返回。
“磐石,我知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米特维切山有古代之塔,你可前去挑战。
“我们于此逗留几天,你可尽兴。”
“是!”几位光头抱臂大喊,结伴离去,游逛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磐石默不出声,轻轻点头,一边重新包扎双臂的绷带,一边往东门走去。
待到门徒都远去,平壁大师与桥碧沙对视一眼,离开光复城的中心。
四大流派,唯有剩下举办者铁武流。
铁康人面色阴沉吩咐几个他带来撑场面的门徒一句:
“驱散这群人。”
他指着还未散开的围观群众。
门下自然行动起来,闹出不少的声响。
铁康人则独自离去,思考之前的事情。
“……越是复杂的计划越是容易出问题,我的计划简明有效,却因为‘百草之王’的存在……这一次我认了,映日流,下一次不要给我找到机会……”
难平心中气愤,铁康人倏忽往侧面拍了一掌,强劲的掌风击破石墙,卷起的碎石进而砸进了房屋里,哐当作响。
好在这是一栋早已荒废的院子,无人居住,铁康人泄愤的一击没有误伤无辜。
他只觉心中气闷未完全散去,还想多拍几下,意识到这个举动太过掉价,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付待会日焰理的上门。
“交代……我该如何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交代可大可小,大了损失自己的面子,小了对方会不满意。
铁武流现在是理亏的一方,赔偿对等的东西,铁康人真觉得不甘心。
“铁康人,我可以帮你。”
就在这时,铁康人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首去,果然看见头发束着,胡须蓄着,身材中等,一袭红衣,还特意披了一件映日流大氅的日夫则。
后者叫住了铁康人,往日慈和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双目流动着火焰。
铁康人明白,那是嫉妒天赋不如兄长导致失去流派主之位的嫉妒之火,更是嫉妒天赋远不如侄女导致又一次失去流派主的怨恨之火。
这股火焰常年在熟悉之人面前隐藏起来,在被日焰理揭示真实面目之后,日夫则无须再隐藏。
也因此燃烧得更旺。
铁康人明白对方敢说出这句话,就一定有他不知的底气,不去问是什么,干脆询问条件是什么。
“一个局……”日夫则面容愈发狰狞,双手握拳咯咯发声,“你要帮你我,重设一个局。”
闻言,铁康人饶有兴趣地开口:
“详细如何?”
……
同一时刻,光复城外非常远离的地方。
一道穿绿袍戴草帽的身形显形于此,环首四顾。
“奇怪……那只老鼠的踪迹到此彻底消失,是察觉到老夫的追踪了?”
药师微微皱眉,凝视前方。
在他的视线里有各种各样的气味痕迹,然而复兴会之人留下的双螺旋结构痕迹到此戛然一止,好像纸面上的铅趣÷阁画被橡皮擦抹去一样,留下一片空白。
这种一看就反常的事情引起了药师的疑惑。
“复兴会知晓老夫这本领,有所提防,能消散气味,可若是有提防,怎么会蔓延至此方才消散,难不成这里别有洞天,复兴会藏于这处?”
想到一个可能性,至少活了上百载岁月的“百草之王”用自己特有的方法检查起来。
然而结果未如他意,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地方。
“罢了,这群老鼠敢再出现自会有人收拾,老夫不掺和了,”药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老夫的研究正到关键之处,尽快完成转移研究地点,光复城是待不下去了。”
他身躯缓缓回转,转到一半突然停滞。
寻常人在这个位置视线里只有黄蒙蒙的苍穹与大地,药师的视距更远,能瞧见一头剑牙野猪在悠哉悠哉滚着黄沙,欢快的哼唧着。
这头剑牙野猪双瞳比同类过于灵动,左眼下有一个交叉形状的伤疤。
“嚯……意外收获,这头蠢猪是在这片区域。”
“百草之王”露出轻微的笑意,只一眼便将这片区域的位置与特征记住。
“待老夫完成研究,是时候带走这头蠢猪,希望它能多承担我的实验,呵呵呵……”
大笑之中,绿色的身影已经无形。
而那头剑牙野猪猛然抖了抖身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抬首四处警惕没见到敌人,又开始了滚动,哼唧几声。
……
光复城一处僻静少有问津的酒馆。
桥碧沙与平壁大师坐于角落,手中互相举起大酒杯示意,一口灌入。
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差不多放满了各类空酒瓶。
“嗝……老乌龟,你这酒量真是不赖,喝到现在没有一点事……”有些醉醺醺的狮子打了个嗝,再往下道,“不闲聊了,再喝下去,我怕我会忘记正事,关于三王,老乌龟你怎么看?”
如饮白水的平壁大师放下杯子,面色如常。
“你指‘百草之王’还是‘狩猎之王’?”
“当然是‘百草之王’……等等,”桥碧沙从对方反问中读到一个信息,顿时有些酒醒,“你的意思是‘狩猎之王’还存在世上?”
平壁大师边往杯子咕噜咕噜倒下金黄冒泡的酒液,边沉声回道:
“半年前,我前往血腥林地寻找一味药草,恰好目睹弓依斯留下的箭矢。
“那支箭矢是弓依斯特制的箭矢,刺入一颗变异树怪的核心,一击致命。
“除了弓依斯本人,我想不出会有谁能制出弓依斯特有的箭矢,还有如此射术。”
“听你的意思,你没有见到‘狩猎之王’的身影,那说不准。”桥碧沙摇了摇头,微黄的鬓发与在两腮野蛮生长的胡须有若狮子鬃毛般甩动。
“嗝……”他的醉意重来。
见状,平壁大师也不介意,微笑着又说一句。
“那支箭是新制的,不超过一个月。”
这话一出,桥碧沙止不住的醉意彻底压下,双瞳清醒带有威严,形同一只从沉睡中醒来的雄狮。
“‘百草之王’,‘狩猎之王’都存活世间,显露痕迹,莫非……”
他盯着对方平和的面色,一字一顿道:
“有,大,事,将,临?”
“难说……”平壁大师目光悠然,“自地神发怒愈发频繁,我对未来感受到一种压抑。”
“老乌龟?”桥碧沙哑然,不理解对方的话语。
平壁大师再痛饮一杯,话音一拐:
“相传百多年前,沙海人的领地并非今日遍地黄沙,狂风不断的样子,而是一个遍地黄金与棕榈、流淌蜜与奶的宝地。沙海人凭借地理的优越位置,无忧无虑,一直是世界的中心,远古遗留的力量使得他们对外界保持实力的领先,从没有谁敢打他们的主意。
“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生活导致了沙海人的堕落,或许是力量的优势导致了沙海人的高傲,他们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对远古的遗迹失去了尊崇,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自那一天起,源能之灾降临,连日连夜的狂沙漫卷了整片领土,把那片宝地化成了沙海,无数城市与楼宇埋葬在黄沙之下……
“人们宣称沙海人冒犯了地神,那是神灵的惩罚,为了警示后世人,每年都会降下一次神威。每到这个时刻,乌黑狂风卷着旧城沙海的黄沙漫天而来,遮天蔽日,难以逾越。
“我活了这么多年,每年都经历一次地神发怒,早已习惯,却未想过,自五年前起,地神发怒的次数越来越多,到如今已是三月一次,对临石镇人的生活造成极大的干扰,我已经考虑,如果还继续这样下去,山门必须换个驻地。”
这一番长话说完,平壁大师似乎非常口渴,再一次举起手里的酒杯,桥碧沙趁这个空隙开口道:
“我对地神发怒有更大接触,五年前的黑沙暴的持续范围皆是固定,此后每一次的范围越来越大,到上一次慢慢到了临木镇附近。
“我想,再来一次,临木镇必定在黑沙暴的范围,银树派也该搬迁了……”
双方聊着的话题看似与先前无关,然而心中都有数。
喝完杯子酒液又一次倒酒的平壁大师长叹一声。
“诶……对地神发怒接触的多,我本认为是自然灾害,世上哪会存在神灵。”
“老乌龟,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桥碧沙同样在倒酒。
平壁大师点了点头。
“三个月前,我前往旧城沙海寻找一样变异兽的材料,无意中感受到沙海内部有非常强大的源能波动散发,只是一瞬,初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后来靠近远古之路时,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源能波动……”
“我敢肯定,哪怕三王都没有如此强大的源能波动。”想起那一日的感觉,平壁大师脸庞的皱纹似乎更多了。
桥碧沙听言,不由得想起一件事。
“几个月前,我在血腥林地中感受过有一瞬极强的源能波动,以至于我不敢相信,认为是幻觉……老乌龟,源能波动是真的,可未必是子虚乌有的地神。”
“哦?”平壁大师的白眉一挑。
银树派的流派主再思考十几秒,给出自己的猜想:
“根据我流派的记载,数千年前,沃斯兰德存在过非常强大的文明,它们才是源能的创造者,它们对源能的利用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古代之塔与废墟石林一系列古代文明的遗址是最好的证明,米特维切复兴会不过是颠倒黑白的跳梁小丑,言不足信,这样的文明,倘若以源能制造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并留存世间,我觉得符合常理。
“数千载的悠悠岁月,黄沙之下,丛林深处,埋藏了什么,谁会知道,哪怕是三王亦为古代力量的继承者,未必清楚。”
“古代文明……”平壁大师咀嚼这个词几遍后,用不表明内心情绪的话音说着,“远古之路存在更多的古代遗址,有源能的痕迹留下,世人猜测那是源能战士的磨炼之路,如今想来,不可一般。”
“那是自然!”
桥碧沙爽朗一笑,猛喝一杯再往下道:
“谈及远古之路,没人比我桥族人更熟悉,世人以为那里的远古之桥是我们修建的,实际上,我们只是修缮者,远古之桥本就存在了无数岁月。”
他的话语侧向验证了平壁大师一个想法,后者摸了摸胡子。
“小狮子,无论是三王的出现,地神发怒的异常,都证明未来有要事发生,我认为有必要重点调查古代文明,废墟石林那边交给我。”
有同样意向的桥碧沙回道:
“远古之路南面的埋骨沙丘或许存在些什么,我会对那边调查,若是没有,顺路去远古之路或者回来调查血腥林地,我们约定一个时间,互相交换信息……”
对于他的提议,山门的流派主颔首认可,随即商量好一个时间,再推敲起细节。
……
时间往回稍息。
在靠近映日府的一条街道。
日焰理渐行渐快,不知不觉甩了郝云来半条街,后者望着前方娉娉婷婷的身影无可奈何。
再加速追赶,很快又被甩下,干脆拖着后面自行走着。
“哎……来时是三人,回时是两人,映日流本来就少人,再加上时有时无的我,映日府的生气未免过于弱了……”
郝云来在为映日府的未来感慨一声。
这时候,后边传来清脆急切的脚步声,以及桥悠沙响亮的声线。
“郝云来,走那么快干吗!”
听到这声音,郝云来嘴角微动。
“我可算明白焰理小姐为什么一反常态了,感情是让我处理个人私事……”无声吐槽一句,他立住身子,半转过神,果然看见白色的少女的身影。
她白色的鱼骨编发在奔跑中不断飘荡,犹如一条骨鱼在水中摆动。光洁的额头有些许汗珠,下方是纤细的眉毛与不满之情几乎溢出的碧绿双瞳。
白色公主裙的裙摆随着奔跑被风不时吹拂,垂在胸前的绿色树状宝石与一身纯白显得格外和谐,而那被白色过肘手套包裹的手指正指着郝云来的面容,示意止步。
“有事?”郝云来面无表情,实际心里对桥悠沙的目的有所猜测,毕竟日焰理介绍过,桥悠沙是极其不服输的性子。
甫一停下喘息几口的白色少女紧盯着郝云来的双瞳,有如无暇绿宝石的双瞳再一次燃起怒火。
“之前在比武台你说好了,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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