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几个连忙丢了烟,上车等待。
他们在车队中央,最前头的是白大千长孙那辆车,是打头的。
方叶看了一眼,感觉有点牙疼,这次报丧这是炫富去啊?
明明一个亲随组三个人,一辆车就够,可偏偏还得一个人一辆车,而且还都挑最好的,方叶家的车都出了两辆,劳斯莱斯幻影和古斯特,好在跑车没去。
其他车,就没有低于百万的。
十六个组,四十八辆车,看的方叶都牙疼。
可也没办法,据说老前的时候,村里要用最好的牲口,比如马驴骡子,都是要拿出来的。
那个时候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省力,比如要去平山县,以前哪有路啊……没个驴子骡子的代步,爬个几百里山,会死人的。
现在……咳咳……前面有人提着一面锣,随着锣声,第一组三辆车出发,然后每次敲一下,出发一组车。
据说这是提醒路上的山神鬼魅的,告诉他们,这是去报丧的亲随,不要路上阻拦。
方叶对这个自然是嗤之以鼻,但是对这种仪式感还是感觉到很是有一种肃穆。
跟着前面白忠喜的车,方叶开了黄淑英的宝马,因为他的车被征用,给了几个主要的组,比如长孙那一组开了劳斯莱斯幻影去,次孙那组,开了古斯特打头。
因为他们俩组要通知的都是最亲近最重要的亲戚。
方叶跟着白忠喜,后面是白二楞开了一辆不知道谁家的奥迪A8跟着,一口气离开白河村,先跑最远的,直接去凌山县那边。
三辆车直奔二道梁,上了二道梁,三个人停车路边,白忠喜下来,拿了串鞭炮一叠纸,放了鞭炮烧了纸,几个人拜了拜这里的山神,继续开车往里走。
一上午,沿着平山县的盘山路路过团山集,看到他们车上贴着丧礼用的开路符,绝对没人敢来拦截,纷纷让路。
这种事情,谁敢拦路以后必然是死敌。
死者为大,在这种时候表现的最清楚,谁都不会为难死者。
不过他们看看时间,八点二十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过一百多公里,饶到团山集,居然十点半快十一点了,几个人早晨都没吃早饭,停下来吃早饭。
路边有个羊肉汤馆,三个人停车过去,站在门口,问老板可不可以吃饭。
这也是规矩,报丧不进沿路门,要吃要喝,站在门口,人家愿意给,就送点吃喝在门口。
哪怕住店,都不会进门,只能走后门住柴房之类的地方。
店里老板听到连忙赶了出来,看到他们几个恭敬的站在门口西侧,这叫影子不压门。
十二点前站门西,十二点后站门东,不让他们报丧人的影子压过人家门口。
老板快六十岁了,很是惊讶:“这年月还有人懂这个?
哪里的?”
“莲花集白河村报丧亲随。”
白忠喜连忙说道。
“白河村的人就是懂礼,好唻,等着啊,给你们准备吃喝,门口开桌。”
老板也很痛快。
很快,里面出来俩小伙子办了个小桌子,拿了几个凳子,摆放在门口西侧。
接着,里面送出来三大碗满满登登的羊肉汤和饭。
方叶很惊讶,镇上的羊肉汤啥时候这么实惠了?
白忠喜连忙道谢,几个人一起坐下吃饭,很快吃过,白忠喜把特地去银行取的钱拿了三百放到桌子上。
店里老板亲自出来,收了两百,又拿了一刀纸,三炷香,放到剩下的一百上推了回来。
白忠喜立刻跪下给老板磕头:“多谢。”
老板点点头:“喜丧也要节哀。
路途遥远,多带三个饼。”
白忠喜恭敬的给人家磕头,方叶看看白二楞,白二楞摇摇头。
两人扶起白忠喜,看着店家用烧纸包了三个饼,每个饼上房了一小包肉。
三个人分了,带回车上,立刻开车就走。
方叶打开三个人的视频询问:“这什么意思?”
白忠喜说道:“门外给你开个桌,这是人家厚道。
一般的就是卖给你吃喝,你拿走。”
“给的钱,你给多少看人家留,过去人淳朴,多数厚道,一般只取成本,遇到没钱的,送一点吃喝都是正常。”
“我们给钱之后,老板收二百,回一百加上一份礼,叫福缘。”
“但是你要是影子压了人家门,那就要挨揍,别说吃饭了。”
方叶很是无语,路边吃个饭都这么讲究。
“那住店呢?”
方叶问道。
白忠喜说了下,方叶龇牙,住柴房牛棚……“当然,讲究的人家会多给钱,一般多给两倍三倍的钱,住偏房也行。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不过这一回,忠图哥特地叮嘱了,咱们按老规矩来。”
白忠喜接着说道。
“吃饭住店的规矩,其实是咱们这片源于几百年前的大瘟疫。”
“那时候报丧,谁知道你家是不是染了瘟疫?
所以,你不能坑人家,但是你也不能饿死,就站门口吆喝一声,仁厚的开门,一般的隔着墙丢个馒头出来。”
“再后来,这规矩就这么定下来了。”
方叶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原来是瘟疫时期留下来的规矩。
这些老规矩,有的是纯粹扯淡,可这吃饭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大家互相体谅的那种仁厚。
瘟疫死了人,在过去那个年代,几乎是无解的,人们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去尽量必然传染。
有很多规矩,看似陋习,实则有深层的原因。
这规矩虽然让现代人感觉不舒服,可深究起来,却是人与人之间的保护。
“我艹,凌山县的路这也叫路啊?”
白二楞突然叫了起来。
方叶看到前面的白忠喜突然降低了车速,他立刻刹车减速,就看到最前面打头的白二楞已经停了下来。
他下车看看,这尼玛这路,路面碎的糟了炸弹一样。
白二楞蹲下看看:“艹,这修路的真特么不是东西,你们看,这水泥才几公分?
下面也没铺好地基,怪不得碎这个样。
咱们怕是过不去。”
白忠喜当即挠头:“那咋整?
绕路?
绕国道得多走一百多公里,等咱们绕出去,估计得晚上了。”
这一段路真的没法走,方叶突然体会到了当年不发达时候报丧的人到底有多难。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现代人绕个路就走了,老社会的人,可能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绕路,赶紧的,不然等绕出去,真的要天黑了。”
方叶当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