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过了头,看着如一堵肉墙一样站在自己身后的刘穆之,摇了摇头:“胖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穆之叹了口气:“久赌神仙输,这句话你没听过么?在赌场里有数不清的老千,耍赖的手段,你以为只靠你的那一声吼,就能稳赢不输吗?开赌坊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你自己能悟出来的东西,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裕哈哈一笑:“话虽如此,但在京口,赌坊可是一个新东西啊。这些天我可是跟那些京口乡亲们赌,也就是那个何无忌,特地从江北跑过来,他这下输得不服气,明天还会再来呢。我看,只要我再呆上半个月,就能赢够五千钱啦!”
刘穆之皱了皱眉头:“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急躁吗?真正的赌博高手,是要心如止水,不为一时的输赢而左右自己的情绪,而你现在,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个樗蒲的奥义,想赢就能赢。这种心态,太危险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有什么,我确实可以掌握这个奥义,至少,在目前可以掌握。”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真的能掌握吗?色子的重量是你能控制的?要是用了重量不同的,你怎么来吼?”
刘裕微微一笑:“只要色子在我的手里摇上一摇,我就知道那重量了,多重的色子吼多大的劲,这点我基本上已经清楚啦。不会出错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高明的老千,会换色子,你怎么办?”
刘裕自信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觉得我这双眼睛是瞎的吗,看不到他们出千换色子?哼,胖子,实话告诉你,别说是换色子了,就是他们手指头动一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刘穆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的脸,幽幽地说道:“寄奴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以为你就真的是天下无敌了。你就不想想,这个赌坊的设立,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呢?”
刘裕冷笑道:“无非就是这些天师道的人想要在京口赚钱,进而控制京口这里的北方流民罢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我还不至于重要到天师道专门来对付我的地步吧。”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不一样,你现在在京口大大地有名,又是几届武斗大会的魁首,现在无论是天师道还是刁逵,都是想控制这里的,但要控制这里的企图,都几次给你破坏了。”
“这回让天师道在这里行动的是会稽王,也是刁逵的后台。他们是很可能勾结在一起的。昨天你羞辱了刁逵,今天这赌坊就在这里建立了,你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刘裕的脸上笑容渐渐地凝重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要是天师道或者是刁逵能通过打击我来在京口立威,也是事半功倍。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因为怕了他们,就不来赌场了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男人不能沾的一个是赌,一个是嫖,一个伤你的身,一个毁你的心,沾了这两样就完了。我们京口之所以一直民风纯朴,就是因为多年来没有这个赌场,也没有妓院。现在要是这些都来了,京口还是京口吗?你就这么缺钱,非要靠赌不可?”
刘裕叹了口气:“胖子啊,我也不瞒你了,现在我失了里正这个职务,前几天刁逵下令,为了备战,家家要按人头数出粮每人三斛。我家里就我一个壮丁,却要出四个人的税粮,年底还要去服差役。这个压力不是一般地大。不趁着现在赚点钱,够个两年的粮税,我什么事也做不成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家里压力是大了点,但也没必要为这个走进赌场啊,万一输了怎么办?人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来自食其力才是。”
刘裕咬了咬牙:“好,胖子,你说的有道理,这两天我也赢了两千多钱了,明天我就不再进赌场,还是好好地去务农和打柴啦!”
刘穆之笑着点了点头:“明天我老婆的娘家有喜事,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一个时辰后,七里村,刘裕家。
萧文寿看着对面的刘裕,正在往她面前的小几上一排排地排着大钱,轻轻地叹了口气:“小裕,这钱啊,娘拿的心里慌得很。明天开始,你还是不要再去赌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抬起头:“好的,听娘的话,刚才胖子也和我说过这事了,赌博并非长久之计,明天开始,我不再去那赌坊啦!”
萧文寿的脸色一变,转而喜色上脸:“你真的不去赌了吗?”
刘裕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久赌神仙输,而且赌博一道,不是正途,若不是这回家里急着要用钱,孩儿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现在想来,这些天是赢了点钱,见好就收吧。娘,现在这里一共是有两千七百二十三钱,孩儿想,把七百二十三钱拿去舅母家去,其他钱我们自己用,可以吗?”
萧文寿激动地眼中泪光闪闪:“好,很好,小裕啊,你不忘了舅母家对你的养育之恩,真的让娘很高兴。他们家也是没有什么壮丁,也就你舅父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半大小子,其实比我们更需要这钱的。”
刘裕咬了咬牙:“那我们家留个一千五百钱就行了,别的钱全给他们吧。”
萧文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钱是你挣的,你来决定,只是这样一来,你不是要辛苦得多吗?你是想从军报国的,娘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啊。”
刘裕哈哈一笑:“娘,没事的,大丈夫怎么会给这小小的钱财困住了身。大不了晚点投军就是。哦,对了,明天胖子的娘家有喜事,要我一起去跟着喝喜酒呢?”
萧文寿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江家有喜事了?我怎么没有听说?”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江家这回没有公开这个消息?”他这几天忙于赌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听到萧文寿都不知这门喜事,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