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猛子离着慕于刚还有二百多步远,而胡老六已近百步之内,慕于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本能地想要抄起武器准备抵抗。
可是慕于刚举目四顾,却是两手空空,他突然想到,刚才自己逃命时,已经弃了槊,刚才一路狂奔,又失了弓,沙里飞旳背鞍之上,空空如也,他哪来任何武器自卫呢?
慕于刚悲从心中来,不免仰天长啸:“飞马天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慕于刚,今天毙命于此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感觉到十步之外,那早已经毙命的满天星,似乎动了一下,这一下惊得慕于刚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甚至不及去看那向着自己冲来的胡老六,而是不顾满身的疼痛,奔向了那满天星。
慕于刚的嘴里念念有词,正是他心中的所向:“天马神,你果然没有抛弃我,你让,你让满天星活过来了,我的宝贝啊,是我的错,我刚才没有及时看你,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放心,咱们一起回去,一起…………”
他一边说,一边跑到了马儿的身前,弯下腰,想要抱起马头,把满天星给抬起来,但就在他抱起马头的一瞬间,却只闻到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只见一截马儿腹中的内脏,就这样散在马身之下,而战马的肚子,早已经给剖开,从里面钻出了一个混身上下,血淋淋的人,手里抄着一根大弩,明晃晃的弩矢尖,正指向自己的咽喉。
慕于刚惊异地张大了嘴,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只见那人血糊淋拉的脸上,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杀气尽显,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等的就是你,还我兄弟们的命来!”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的手,重重地扣下了弩机,慕于刚只觉得脖子上一痛,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喉骨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咽喉,再打穿了自己的后脖子,飞了出去,这个场面他无数次看过,因为他自己这样无数次地一箭击穿过敌人的咽喉,但这一矢,仍然让他喃喃地自语:“好准!”
慕于刚的两眼一黑,就这样一头栽倒在地,甚至连手脚的挣扎抽搐,也不再有一下,给打穿的脖子,前后两个血洞,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他的背上,仍然挂着那面骑盾,十余根长箭牢牢地钉在上面,随风轻轻摇摆着羽翎,这个征战一生的勇士,就这样走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尽头,死在自己两匹坐骑之间,也称得上是死得其所吧。
谷豑/span那个从马腹之中钻出来的,正是张志,刚才的火攻的一瞬间,他就靠着比别人更强的经验和更快的反应速度,直接一个纵跃滚翻,逃了出来,身后比他稍慢半步的同伴位,给无情地吞噬工烈焰之中,他顾不得悲伤,甚至来不及哀悼,这个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只有先活下来,先保存自己的命,才有报仇的机会。
在周围的同伴们的惨号声中,他钻到了满天星的肚腹之下,这匹死马,不仅可以掩护他的行踪,甚至也可以防那烈焰的烧烤,他掏出随身的匕首,切开马腹,钻了进去,外面的杀声和马蹄踏地之声,就在他的左右回荡着,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因为他坚信,本方的后援一定会打回来报仇的,一旦杀声回到这里,那就是自己报仇的时候了!
当燕军的俱装甲骑重新列队,向前冲击的时候,张志也借着烟尘的掩护,悄悄地爬了出来,捡到了几步之外一部散落的强弩,甚至那弩已经上好了弦,随时可以发射,弩的主人,大概是在刚才之前举弩射敌时,未及发射就给一槊毙命,留下了这武器在草原之上,却是便宜了张志。
张志本想奔回去杀敌,却一看身后两百多步的地方,仍然立着敌军的大队骑兵,这让他马上改变了想法,钻回了马腹之中,却是可以用这死马对着后方的敌骑,掩护自己,自己则忍受着战马内脏的血腥味道,继续观察前方的战况,那打着北海王旗,当先冲锋的慕于刚,则早早地给他锁定,这次的战斗,他是自己最大的仇敌,不杀了此人,何谈为全队的兄弟报仇雪恨呢?
天不负有心人,他亲眼看到了冲锋的敌军俱装甲骑,是如何在最后一道防线面前,给那强光所亮瞎了眼,继而互相冲撞,全军覆没,也看到了那慕于刚是如何单骑逃回,在那些弓箭手们齐射慕于刚的时候,他甚至一直在心中祈祷着,盼着这些箭不要射死慕于刚,只有这样,才会给自己亲手报仇的机会!
就在慕于刚奔到自己十步左右的时候,他本想一跃而出,却想不到这时候慕宇刚居然会因为沙里飞的血流力竭,而马失前蹄,摔了下来,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也知道慕于刚的本事,这时候贸然出现,可能会给他拼死反击,搞不好会同归于尽,而让慕于刚过来检查战马的时候,才是他全无防备之时,尤其是双手都不可能再持有武器,而这时候,就是自己一箭毙命的最好机会!
事情的发展,与张志的计划一模一样,甚至每个细节,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是张志作为战车弩手,无数次演练过的情况,躲在战车之下,等敌人双手掀起战车时,自己一弩毙命,只是这回,战车的残骸变成了死马,但效果是同样的,慕于刚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给终结。
张志的眼中含泪,也顾不得还身处战场上了,他抽出了那把剖开马腹的匕首,上前一把拉掉了慕于刚的头盔,抓着他的辫发,麻利地割下了他的首级,然后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了这个首级,放声大哭:“兄弟们,我战车第四小队的兄弟们,阿福哥为你们报仇啦!杀你们的贼人首级在此,你们可以瞑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