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李黎很显然是非常开心的,马上花蝴蝶一样的站起来,示意纪渊往外走:“我送你到电梯口,顺便告诉你怎么走、要买什么!”
夏青回过神来,心里面暗笑自己又犯糊涂了,纪渊现在那种排斥与人建立亲密关系,喜欢独往独来的性格又不是他与生俱来的,那都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骨子里他并不是那么冷漠又排斥他人的个性,再加上作为一名警察,他的专业素养并没有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还是非常过硬的,所以审时度势,眼下他会答应李黎的要求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眼看向崔美琪,见崔美琪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面呆着几分迫切,这让夏青有点诧异:“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
“楼上小周跟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崔美琪一改方才的寡言,语气有些着急的对夏青说,“我跟那个小周就是认识而已,根本两个人什么苗头也没有,所以后来小周跟申雯丽走的比较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们可别听李黎乱说,她一天到晚就喜欢看各种电视剧,看多了脑子里都是情节!”
弄了半天是怕自己被警察误会和申雯丽之间结过梁子,所以才趁着李黎走了之后这么焦急的作出解释!夏青恍然大悟,顺便也感觉到这个崔美琪的个性居然是如此的自保,方才出于自保不愿意过多的提及申雯丽的任何事,现在又同样的出于自保,硬是等到李黎出了办公室才向夏青解释,大约是怕自己当场撇清,让李黎觉得颜面全无,以后两个人不好相处吧。
夏青对崔美琪笑了笑,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会有斟酌的。”
两个人相顾无言,小办公室里面又再一次安静下来,远远的还能听到走廊里面李黎说话的声音,她的声音比较脆,嗓子也细,这样的音色似乎很容易就可以传得更远,就算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一些什么,夏青可以听到她一直在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非常活跃的样子。
“李黎的性格挺外向的吧?”夏青问崔美琪。
崔美琪苦笑:“她那个人怎么说呢……其实人挺好的,就算最永远都比脑子快,有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咋咋呼呼,说起话来没深没浅,没远没近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别人给得罪了,心思肯定是一点也不坏就是了。”
“这声音是越走越远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咱们两个人先聊着吧。”夏青没打算一直枯等着李黎回来,“申雯丽在你们公司内部人缘怎么样?”
“刚才李黎不是提到过么,我同意她说的,申雯丽在我们这边人缘儿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这取决于你问我们公司里头的男人还是女人。”崔美琪虽然态度比较保守,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也没有特别含糊,“你要是问我们公司的男同事,他们估计都会说申雯丽很好,不光我们公司里面是这样,你要是在我们这栋楼里面打听打听,其他人士申雯丽的男的,十有八九也会说她特别好,她在我们公司之外也认识不少其他单位的男职员来着。
不过她身边认识的女性就比较少一点,我们公司的女同事不一定都特别讨厌她,但至少喜欢她的不多。”
“据你所知,有谁是跟她关系格外好,或者是格外不好的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觉得看起来申雯丽跟她认识的哪个男的都挺好的,也看不出对谁特别一些,女的也一样,只不过就是情况反过来,跟谁好像都没有多好,感觉好像懒得花心思理睬我们似的。”
“她跟那么多异性同事、异性朋友,她的男朋友没有什么想法么?”夏青问。
崔美琪摇摇头:“不知道啊,她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见过。”
“那刚才李黎怎么说得那么肯定,说申雯丽休假是准备要跟男朋友去旅游度假的呢?”方才尽管话题后来被带偏了,但夏青还是记住了这个细节。
“哦,你说的是李黎刚才说的那个话啊,”崔美琪略微愣了一下,“那个是她猜的,有一阵子申雯丽总是躲开其他人,自己一个人找地方嘀嘀咕咕的接打电话,后来就变成了经常在工作时间里抱着手机发信息,一条一条没完没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爱打扮,都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被老板给骂了。
李黎说她敢打赌,申雯丽肯定是谈恋爱了,只有刚刚开始一段感情的女孩子才会是那种很娇羞的样子,之后就默认申雯丽是有男朋友了。”
“所以从头到尾,你们没有见过申雯丽的男朋友,也没有亲口听她承认过自己正在跟什么人谈恋爱,都只是主观推测?”
夏青对这样的答案很显然是有些感到难以置信的,这种难以执行来自于两种方面,一方面是李黎和崔美琪她们这种笃定的来源,另外一方面则是惊讶于文画和申雯丽的关系不似作伪,申雯丽却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把保密工作做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感到讶异。
崔美琪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对夏青的这个问题感到了有些尴尬:“这个怎么说呢……我们跟申雯丽的关系也没有到了她谈恋爱了会特意介绍给我们知道的那种程度,而且我个人的主观看法是……我觉得她好像也不太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已经跟哪一个人安定下来了吧,那样对她的异性缘不也不太好么。”
“你的意思是说,申雯丽对自己的异性缘格外看重?”
“对,我就是这么看的,”崔美琪没有否认自己的看法,“她要是不看重自己的异性缘,就不会故意在其他男的面前拿姿作态,故意去投其所好了。”
“这一大早上的,你们这些女的又开始了是不是?!”
崔美丽话刚说完,从外面推门走进来两个男人,一个身材细高,略显瘦弱,有一点佝偻着,还有一个跟在那个瘦高个儿身后,瘦而结实的那种身材,个子倒是不高,大约比夏青也没有多出一两公分。
说话的是那个瘦高个儿,他走进来,一脸讥诮的看着崔美琪:“干嘛啊?趁着申雯丽不在,这么一大早就编排上了?今天又要给她按一个什么剧本啊?”
说完之后,瘦高个儿才看清楚坐在崔美琪对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闭嘴吧,许宁!”两个男人身后传来了李黎的声音,她从外面进来,很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所以显得特别气愤,“你再怎么拍马屁,她也听不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挂了!死了!翘辫子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气那个叫做许宁的年轻男人。
这一招很显然对于那个许宁是十分有用的,那个瘦高个儿男青年一下子就恼火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拍什么马屁了?!你们成天嫌弃人家申雯丽这个,嫌弃人家那个,结果不是一直都是你们私下里嚼舌头说申雯丽的坏话?我怎么就没听申雯丽编排你们什么呢?所以这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我们编排她什么了?她没有那些所作所为,我们能编排她什么?她倒是不用编排我们,反正在你们这种蠢货面前拿姿作态的装一装样子,我们不就已经都成了恶人了么!”李黎很显然是一个嘴皮子比较利索的人,对于许宁抛过来的指责一点也不感到生气或者恼火,而且一脸讥诮的立刻发起回击。
“行啊,你多厉害啊!我说不过你,你那一张嘴都能把人给说死了!”许宁哼了一声,摆明了和李黎互相之间不对盘的架势。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嘴,”夏青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之后,开口问许宁,“比起申雯丽的生死,你好像更介意别人说你巴结申雯丽?”
“没有什么比不比的,主要是这人狠话撂过太多了,动不动就这个不得好死,那个不得好死的,谁还真因为她那么说就死了啊?!”许宁一指李黎,一脸嘲讽的说,“真要是那样,她何必在我们这儿赚这么点儿工资,出去当神婆多好!”
“好了,许宁,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旁矮个子的男青年有点听不下去他们两个人这么吵来吵去了,开口劝道,“李黎平时嘴巴厉害是厉害了一点,但是你好歹先听听怎么回事儿,别一上来就顾着跟她吵架啊。”
他一边说,一边冲许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夏青这个陌生人。
许宁这时候也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不再满脑子都是和李黎争个高下的想法了,他打量了夏青一番,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你是干什么的啊?”
“她是公安局的警察,就是她告诉我们申雯丽已经死了这件事的!”李黎抢在夏青开口之前,冲许宁略带几分挑衅的说,“这下傻眼了吧?”
许宁看起来确实有点懵,但他的脑子转的也很快,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你说你是警察?你有证件么?我记得以前听谁说过,警察不是不会单独出去找人做调查,至少要有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么?你怎么自己就来了?”
“她证件我都看过了,难道我还能叫个朋友过来假装是警察骗你们玩儿?”李黎见许宁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愈发恼火起来,毫不掩饰的翻了一个白眼,“你们没看到就是不存在么?她本来是跟一个帅哥一起来的,不过现在那个帅哥出去了,帮我和美琪买早餐去了!”
说完之后,她还故意略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许宁。
夏青对于李黎这种言行并不做任何反应,只是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许宁,让他过目:“申雯丽确实出事了,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许宁没有理会李黎,接过夏青的证件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子,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想象当中伪造的痕迹,这才有些颓然的把证件交还到夏青手里。
他身旁的那个略矮一点的男青年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诧异来,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的情绪流露,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许宁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许宁终于接受了申雯丽遇害身亡的这样一个事实,有些颓然的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重重的坐在上面,一言不发,李黎方才还斗志昂扬,现在看许宁这个样子,一下子脸上的情绪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的功夫,许宁忽然乐了一下,乐得惨兮兮的。
“我跟你说,你那同事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李黎是不是跟你们说她知道好多申雯丽的黑料?用这个跟你们‘勒索’了一顿早饭吧?你们真的是亏大了!她那些什么狗屁的黑料,都是她自己瞎编乱造的,你们听都不用听,不听还节省点时间,总比浪费了一顿早饭,还耽误半天功夫好吧!”
“你胡说八道!”李黎这会儿好像也没有了和许宁抬杠的性质,眼圈微微泛红,气哼哼的转头就走,重重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负气的别过头去。
“那她说的不准,你说的比较准咯?你跟申雯丽之前关系比较好么?”夏青觉得有和李黎她们不一样的说法当然是最好的,综合不同人口中的不同评价,才能够更好的去勾画出一个真正的申雯丽。
“我和她关系不敢说多好,还行吧,”许宁有些负气似的说,“我又不是那种对人家羡慕嫉妒恨的小心眼儿女人。”
对面的李黎转过头来狠狠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许宁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这个举动,他有些伤感,似乎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前天咱们还都跟她见过面,人还好好的呢……我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旁边矮一点的男青年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没有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