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提到的那个叫南琴的人,夏青倒是有印象,是之前康戈从班长那里问出来的名单当中的人,也就是在案发当日的早上八点钟左右,四个结伴离开的人其中之一,但是班长当时并没有提过南琴和柳丹扬是好友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这位好朋友南琴确实早上八点多与别人结伴一起离开,并没有去试图叫过自己的好友柳丹扬呢?这一点倒是挺值得注意点。
他们又和柳丹扬的丈夫聊了一会儿,李强对于妻子的过去并不是特别了解,他说主要是两个人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读过大学,所以每次听柳丹扬提起大学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远,很陌生。
所以柳丹扬也体谅他的这种心情,后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提起大学时候的事,只是有跟以前的老同学一起聚餐什么的,会提起一些以前的事,不过主要也是在她和南琴之间,或者南琴以前的事,柳丹扬自己提起来的不多。
所以总结起来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李强和柳丹扬的感情很好,但是他对妻子的过去并不是特别了解,这种不了解的根源在于两个人在教育背景方面差距比较大,加上一定的年龄差,让李强对于融入柳丹扬的圈子有一些不自信,所以本能的选择了回避,而柳丹扬并没有在这方面对李强有任何的强求。
“那咱们就说说这次同学聚会的事情吧,你说你第一天的时候还雇车载着他们到处走,那你应该也是全程陪同的吧?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夏青问。
“印象深刻……印象深刻……这还真没有。”李强皱紧了眉头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怎么说呢,我也没念过大学,文化程度有限,也不能把我那群酒肉朋友的模式就给带到人家那些大学生那边去作比较,人家有文化的人可能就比较有深沉,不像我们一见面就大呼小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聚会的气氛并不是特别热烈?”纪渊听出来端倪。
李强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是不热烈,可能就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就是……互相之间,总觉得有点客客气气的。
我原来以为他们一群老同学见了面,有好些个听说十年都没有见过了,那肯定得特别激动,结果好像他们互相之间就都淡淡的,客客气气那种。
像南琴和我老婆关系好,那天就还那样,要不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一个外人在场,所以他们放不开吧,不过人家到底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跟我这种大老粗不一样,对我都特别有礼貌,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添麻烦了之类的。”
“柳丹扬对这次同学聚会期待么?”夏青问。
李强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过态度似乎不够坚定:“应该是还行,她说是说我最近特别忙,她应该在家里头守着,我每天回家了,家里有个人在,也感觉温暖一点,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说不想去,是我劝她去的,我说平时我陪她就不多,不能人家同学都去聚会了一问她干嘛不来,说是在家里给老公看门儿呢!
她一开始还说有点犹豫,说得好几天不回家,有点恋家,不过我看真的定下来要去了以后,她也还是挺开心的,估计之前说不想去,还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这个男人又流下了眼泪,一时之间哽咽到无法说话。
“李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柳丹扬之间除了年龄差距比较大之外,是不是经济条件原本也差异比较大?”夏青问。她之前有看过柳丹扬的个人信息,知道柳丹扬的原籍与W市同省,是属于省内有名的贫困县。
李强皱了皱眉头:“你们警察怎么也有这种偏见呢?!”
“什么偏见?”夏青反问。
“你们是不是一听说我老婆娘家条件不好,我又比她大不少,就觉得她找我是图我的钱?”李强有一种受到了冒犯的恼怒,“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初喜欢她,追她的人,条件也不比我差,她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成熟的男人,觉得成熟男人有安全感,不喜欢毛头小子!”
“李先生,你不要激动,我们是例行询问。”夏青示意李强冷静一下,“平时柳丹扬是不是一个比较在意和追求生活品质的人?”
夏青毕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态度又一直和和气气,李强一股火撒出去之后,也有些讪讪的,下意识的就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再开口的时候就平和了很多:“她一阵一阵的,说不准,有的时候看了个什么电视剧还是什么的,就忽然讲究起来了,弄出好多花样来,过一段时间忘了,就随便了。
哦,还有什么结婚纪念日,或者是我生日什么的,她也会特意为了我打扮得很漂亮,给我个惊喜什么的。”
李强搓了搓自己的脸,这些曾经对他来说充满了情调的美好回忆,随着妻子的死亡,再提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残忍的折磨。
“你说柳丹扬当初从追求者当中选择了你,是因为她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所以她生活中是一个依赖性比较强的人?”夏青继续问。
李强沉默地想了想,摇摇头:“也不算是,我以前跟我老婆开玩笑,说和她结婚以后,我感觉就好像自己养了一只猫似的,有的时候就感觉她特别粘着我,离开我都活不了,但是有的时候呢,她又好像挺自立的,我忙起来有的时候出差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回来之后我都觉得自己没有陪她挺愧疚,她也不跟我闹小性子,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我娶到这样的老婆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据你所知,柳丹扬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和什么人闹过矛盾之类的?”夏青觉得李强对柳丹扬的感情似乎是表现得足够真挚,可是又偏偏给人一种有些单薄的感觉,没有那种结婚已经好几年对自己妻子应有的了解。
“不愉快……没有什么不愉快啊……”李强的眼神有些茫然,“我印象中,好像就没怎么见到过我老婆不高兴过,也没听说她跟谁闹过矛盾,哦,唯独就一件事不能提,只要别在她面前提要孩子的事儿,就什么都好说。
我之前唯一见过她发脾气,就是有一次南琴在我们家讲她的两个孩子这样那样,我当时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忽然之间我老婆就不高兴了,说自己头疼不想聊天,让南琴赶紧回去吧,南琴当时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后来等人走了,我问她怎么忽然就说头疼了,本来那天是要留南琴在我们家吃饭来着,我老婆就哭了,说她跟我结婚也好几年,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一直都没有动静,所以心里头一直不好受,又怕说出来我也别扭,就自己忍着。
我跟她说我这个人其实还好,虽然也挺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是这种事儿得看缘分,该有自然就有了,但她也不愿意听这话,反正后来我家就不能提这个话题,一提她就肯定不开心,我提出来她要是那么着急,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又不同意,所以我后来在家里就长记性了,不提孩子的事儿。”
“李先生之前没有孩子?”从户籍记录上来看,李强和柳丹扬的这一次婚姻是他的再婚,因为时间紧,所以夏青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他前一次婚姻的情况。
“没有,我上一次是丧偶……”李强被夏青这么一问,忽然尴尬起来,“我前头的老婆跟我结婚没有两三年,还没要孩子呢,就出事了。
我被打击的单身了好几年,一直不想找,就怕遇到那种事,后来别人都劝我,说没有那么寸的事儿,说我钻牛角尖,让我看开一点。
再后来我遇到丹扬,结婚,过的挺幸福,我也觉得自己之前确实是钻牛角尖了,哪能想到老天爷居然这么那我开涮……我这才又幸福几年,丹扬又出事!”
“南琴跟你也很熟悉?”纪渊给了他一点时间略微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才问。
李强摇了摇头:“没有多熟,之前我跟我老婆结婚之前,她就跟我说过,她不介意我做生意的时候跟人应酬,但是不喜欢我跟她身边的女性朋友走得太近。
我本来跟那个南琴也没有什么话说,我老婆还比较在意这种事,那我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所以就她们俩该怎么着怎么着,我不掺和。”
李强在说起南琴的时候,嘴角微微的撇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纪渊看得一清二楚:“李先生不太喜欢南琴这个人?”
“我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是一类人吧。”李强虽然回答得含糊,不过他的语调倒是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以前跟我老婆说过,南琴虽然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太喜欢发牢骚,总是这样不高兴,那样不开心,拿我老婆当垃圾桶一样,来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开口闭口都糟心。
尤其是她有一个毛病,不管什么事儿,都要放大了说。她单位同事跟她怎么着了,她不说她同事不好,她说这个社会上没好人了,她老公跟她吵架了,她不说她老公不好,她说这个世界上男人都一个德行,没有好东西!”
他有些无奈的两手一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怕你们笑话,我这种生意做得不大不小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挺难。
有一次,我在外面为了一单生意,跟客户应酬到了挺晚,累得跟孙子似的,好不容易把订单给拿下了,心里还是挺高兴,本来想着回家去跟我老婆分享一下这个高兴的事儿,结果一回家,就看到我老婆一个人红着眼睛,一看那模样就知道是刚哭过,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南琴刚走。
那次是南琴又跟她老公吵架了,吵完架心里不痛快,过来找我老婆抱怨,抱怨够了,就问我干嘛去了,我老婆就说我有应酬,南琴就跟她说,我这种成天在外面忙忙忙的,早晚得把心给忙野了,这个家我就都不想要了!”
李强本来是一腔悲痛,回忆起这件事,又不由自主加入了一些愤懑:“我老婆就替我说了好话,南琴又说我老婆自己就知道找个能赚钱的,偏偏介绍那种不靠谱的给她,吭自己的好朋友,我老婆就很委屈,两个人就吵了一架,南琴就走了,我老婆自己在家就越想越难受,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哭。”
“既然这个南琴总给柳丹扬添堵,两个人怎么还来往那么密切呢?”夏青问。
面对这个问题,李强也只能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跟我老婆说,像是南琴那种成天满肚子牢骚的,你就少跟她打交道呗,但是我老婆说她觉得南琴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儿,所以比好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多了,让我一个大男人别那么计较。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真的连自己老婆跟什么人交朋友都要管么?那说出去我还不得被人家笑话死!
后来我也想通了,我老婆平时估计也是需要个能一起说说话的人做伴儿,我又忙,南琴能陪她,跟她说些牢骚的话吧,我老婆估计听着也解闷儿,她自己都不觉得烦,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我老婆不喜欢我跟她的女朋友走得太近,我也不太喜欢南琴那个人的性格,所以就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就够了。”
“那除了这个南琴之外,柳丹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者老同学了?”夏青问李强。
李强想了想:“好像……也没谁了,我见到最多的就是南琴,别人就没太认识,以前我老婆在外面上班的时候倒是有几个关系还挺好的同事,不过她辞职之后,人家是朝九晚五,她是时间自由,再加上那几个人陆续有孩子了,她就跟人家也来往得比较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