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绘摇摇头,表示对郑义那种心态的不理解,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青叹了一口气,她和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生活在蜜罐子里面,就连考警校都是为了圆自己的警察梦的陈清绘不一样,虽然说自己从小到大家里面的物质条件并不匮乏,甚至因为父母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比身边的其他不少同龄人还能殷实一点,但是郑义这一类的人却没少遇到。
人总是有一种很神奇的心态,对于和自己之间差距过于悬殊的人,一般只敢背后暗自存着一些嫉妒情绪,但是对于比自己优越,又不至于天差地别,大体还能算作是同一个世界里面的人那种,可就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了。
他们会对那些还能算作身边人,却又比自己更优越更出挑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会阴阳怪气的说酸话,甚至明里暗里盼着对方栽跟头,自己可以看笑话。
就像当初夏青一直以为和自己关系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绝对不坏的王小雅,没有出事之前,至少在人前每每都是亲昵的挽着夏青的手,亲亲热热一口一个“然然”的叫着,动不动就半真半假,仿佛开玩笑一样的说夏青实在是太过分了,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简直是把别人的路都走了,逼得别人无路可走,让人羡慕到恨不得咬一口的地步。【注:夏青原名夏依然】
结果夏青受到牵连被绑架,幸运获救之后,又因为那个被害女同学父母心态上的失衡,以及对女儿名誉的维护,开始反过来泼脏水给夏青的时候,夏青的处境可以说是一下子跌落谷底,王小雅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本被小心翼翼遮掩起来心思就全都不屑于掩藏,直接表露出来。
对于那些关于夏青被绑架期间的风言风语,不但要添油加醋,还要落井下石、煽风点火,等夏青回去办理转学手续,在昔日同窗面前遭到冷遇的时候,王小雅的得意全都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看着夏青满眼都是恶意。
那时候夏青才相信,原本王小雅对自己说恨不得咬一口,并不是什么怪里怪气的表达方式,而是她真是嫉妒得恨不能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去。
即便是之后多年未见,上一次街头偶遇的时候,这位昔日老同学不也在极力秀恩爱之余,还不忘故意在纪渊面前反复强调“知根知底”的重要性,暗示夏青有见不得光的过去,想要再在夏青身上戳上一刀么。
原本夏青以为郑义和纪渊之间,顶多只有陈清绘这么一个隔阂存在,所以对于郑义为什么会把纪渊也纳入到自己的计划当中,还瞄准了纪渊的腿,想要制造出轻则重伤,重则死亡的交通事故,她始终感觉到不可思议。
现在听了陈清绘和纪渊的话,她倒是彻底的明白了,郑义其实就是男版的王小雅,不管性别、个性以及其他方面有什么区别,骨子里他们都是一类人。
夏青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感到有些无力,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样的一群人,不肯面对现实,也不愿意摆正心态,却莫名其妙的把帐记在别人的头上,希望由别人来为他们的不平衡买单,让别人来付出代价。
摒除杂念之后,夏青又细细盘算了一下陈清绘那边被人偷偷安装了屏蔽器的时间,还有自己这边的时间,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想不通。
“我现在有点不明白。”夏青开口对纪渊说,“陈师姐那边的屏蔽器截止到被发现的时候,一共被安装了五天,如果就像你之前的推测那样,这是一次对你的试探,那倒是可以理解,结合上一次那三个莫名其妙尾随陈师姐的小混混,可以解释称郑义还没有死心,还暗中策划着想要有什么举动。
那他测试你,五天的时间,到今天陈师姐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儿,把装置给拆除掉,你没有去过那边,也没有和陈师姐打过交道,这不就是说明你们两个并没有在他死后发展出什么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么?
既然这个测试的结果已经那么明显了,为什么我住处外面又会出现了屏蔽器?咱们两个之前讨论过,结论是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测试你的在意程度,可是加上陈师姐那边的测试,就又让人觉得有点说不通了。”
“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杜承泽那种做取舍的魄力,为了一辈子的富贵和前程,面子什么的都可以不去顾忌。大部分人在面对着鱼和熊掌的问题时,总是会想要动些脑筋,看看能不能两全其美,全部都要。”
纪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很显然他也因为这件事有一些费神:“就像康戈他们那边遇到的‘双保险’一样,郑义在这方面始终是一个想要追求两全的贪心之人,一方面测试陈清绘那边是为了试探我和她直接有没有牵扯,另外一方面,在你家外面也藏着屏蔽器,是为了确定你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个有用的筹码。”
陈清绘听不懂纪渊对夏青说的“双保险”是什么,不过既然纪渊提到了康戈那边,她也能猜测出来这说的应该是某个正在调查中的案子,所以识趣的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在听到纪渊最后的结论时,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她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免得被会客室外面的人听到,毕竟这件事是建立在纪渊主观推测的基础上,知根知底的人会清楚纪渊的分析和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不了解内情的旁人却未必这么看,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实际清晰证明这一点之前,真的把他们的推测结论传出去,搞不好真的要被人当成是精神有问题,被安排去看心理医生呢。
“他有他的小算盘,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那句话,提高警惕,发现反常的情况及时联络,但是也不用惴惴不安,杯弓蛇影。”相比夏青的疑惑和陈清绘的愤怒,纪渊的情绪要淡定很多,“你那边的生意还要打理,我们这边手头也还有案子,如果郑义真的有什么举动,我们肯定是要尽快找到对策,但是在此之前,就还是把日常的生活和工作都处理好。”
陈清绘点头表示明白纪渊的意思,她叹了一口气,把那个装着信号屏蔽器的袋子朝纪渊他们推过去:“嗯,我心里有数,这东西交给你们,能不能采到指纹就看你们的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你们余下的工作了。”
说完,她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衣物,比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精神了许多,同夏青和纪渊打过招呼,也不用他们送,独自离开了刑警队。
陈清绘走后,纪渊把那个屏蔽器也送过去和夏青家门外管道经历找到的便携式屏蔽器一并做指纹的采集,之后便回来继续他们之前的工作。
他回来的时候,夏青正托着腮,皱着眉,出神的想着什么。
“在想什么?”纪渊帮夏青接了一杯水,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他只好把水杯放到夏青的面前,在她眼前摆摆手,以唤起她的注意。
夏青这才回过神来,从纪渊手里接过水杯,也不急着喝,就用两只手攥着水杯,下意识的把玩着:“你会不会觉得最近经常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我刚才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开始想的是杜承泽的事情,结果就稍微那么一闪神,就忍不住又琢磨起方才陈师姐来说的屏蔽器的事情了。
以前都说什么一心二用的能力,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方面还行,现在觉得我恐怕还是不具备这种超能力,一边是柳丹扬、杜承泽被害的案子,一边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郑义,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都快要炸开了。”
“郑义那边你不用过分担心,”纪渊比夏青要淡定得多,见她为这些感到苦恼,还安慰她说,“郑义那件事情没什么,我的能力自己心里有底,你不管是职业技能方面,还是头脑方面,都是很出类拔萃的,不管是他想要对我不利,还是想用你来威胁我,都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够实现。
况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他真的利用你来要挟我,那我也不可能那么被动挨打,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做出一些可以反制于他的行动。”
“比如说呢?”夏青一听纪渊说的这么胸有成竹,连忙追问起来。
“比如……”纪渊表情严肃,神秘地看看周围,声音也略微压低了一些,好像是不愿意让其他人有机会听见似的,“我就绑了陈清绘来威胁他。”
夏青一愣,压根儿没想到纪渊所谓的解决方案竟然是这样的,之后她立刻意识到纪渊是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在和自己调侃开玩笑呢,顿时就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嗔怪的瞪他一眼:“我还真当你有什么高招呢!”
纪渊见她笑了,面部线条也悄然柔和下来:“这个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咱们现在真的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猜测就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宁。
一来柳丹扬和杜承泽的案子是咱们在主要负责的,也是实实在在已经发生了,摆在眼前的,集中精力把这个案子处理好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二来郑义那边目前还并没有任何的实际动作,我们现在就开始忧心忡忡,那就和杞人忧天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对他还有一定的了解,他真想要设套算计我,也未必那么容易。
还有第三个原因,我之前也对你说过,他最在意的一定是他自己,所以除非被逼到无路可走,否则他都不可能贸然现身就为了针对我,手里握着一个关键时刻可以报名的‘免死金牌’是他的行事习惯罢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咱们还是回到杜承泽的这个案子上来吧!”夏青被纪渊这么一说,也觉得心里面似乎踏实了一点,“按照张法医的说法,杜承泽被杀也算是被人蓄谋已久,早就酝酿好了的!现在杜承泽一死,咱们原本的调查直接就画上句号了。”
“不止是画上句号,确切的说,咱们的整个调查都变成了一个‘句号’,完全是一个闭环的状态,这可不太妙。”纪渊也叹了一口气,很显然相比之下,这连续两起因为同学聚会而引发的命案才是更让他感到头疼的。
“还真是,原本嫌疑最大的是高伟茂,因为有那条语音信息作为依据,他出现在现场过,还在门和窗留下了指纹,可是之后被证明语音是被人播放出去转录的,那么这个嫌疑人就成了一个烟雾弹。
之后杜承泽浮现出来,他和柳丹扬学生时代有旧,这一次又有故意串通别人一起说谎,还在时间上故意误导我们的行为,咱们最终推测他可能是那个和柳丹扬当天有关系发生的人,而且从时间上面来讲,也和范悦怡说的一致。
我们是根据这些认定他最有可能是作案人,在和柳丹扬发生过了关系之后,趁机将柳丹扬闷死,然后拿走柳丹扬的手机,转录语音信息骗高伟茂去给自己转移嫌疑,结果眼看着就以为可以收网了,这个节骨眼儿杜承泽死了!
高伟茂的作案嫌疑是彻底的洗脱了,毕竟他之前对于柳丹扬的嫌疑是遭人栽赃陷害的,之后对杜承泽又没有作案机会。
其他人呢?时间上面倒是有那么几个人说得通,只不过作案动机又没有办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们好像是在一个环形跑道上面,没有起始和终点的标志,白白跑了一圈,都开始冲刺了,结果发现并没有尽头,这种滋味儿真的是太让人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