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英三人,日以继夜的在地下工作着,因为不用运土出去,他们吃住都在下面。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将地道掘进了七十多米,正好在那片小树林内的敌坟岗子处。
地道虽然挖好了,但如何让出入地道的口子隐蔽又安全,成为当务之急。最终,还是袁旺财想了个办法,在地道口的上方,建了一座新坟。地道出口的门推开后,人从坟墓里走出来,如果是晚上被人见到,肯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活见鬼了。
朱慕云去看了,虽然地道环境不太好,后面的七十多米,只能弯腰慢走,但只要能走出去,哪怕就是爬,也不问题。至于出口,朱慕云是晚上去体验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清周围的情况后,还是差点吓了一跳。
出口的门有一个很牢固的铁拴,门是用铁板改的,如果里面的门拴不打开,门是打不开的。而且,门上包着一层厚厚的泥土,上面还有些草,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时间再长点,新坟上长了草,就更加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这两天,特高课和政保局,前后抓了上千的嫌犯。虽然他们秉着宁可错抓,也不放过的原则。但是真正的**,并没有抓到多少。倒是一些抗日外围组织,听说破获了好几个。前天,朱慕云已经把自己的行动方案,交给了胡梦北,至于采用哪套方案,得由组织决定。
每天下班,朱慕云都期望能在巷子口,见到胡梦北留下的标记。他推测,明天应该可以见到标记,最迟也不会超过后天。可没想到,今天他不经意的一瞥,竟然见到了最新的标记。胡梦北加了两个小三角形,说明情况紧急,需要立刻见面。
肖钢夫妇回到根据地后,克勒满沙街88号,就成为胡梦北的联络站。胡梦北在学校的调查,经过组织协调,已经顺利过关。他现在搬到了这里居住,除了安全,还方便与朱慕云见面。
“你出城的通道,准备好了没有?”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严肃的问。
“已经好了。”朱慕云从来没有见胡梦北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首长已经到了。
“那里有没有人?”胡梦北又问。
“没有。”朱慕云说。
“把地址写下来,钥匙给我。”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好。”朱慕云说,他心想,幸好自己把钥匙放在身上,杨世英搬出去后,他就在想,这几天随时可能会使用那条出城通道,所以才把钥匙随身携带。
朱慕云做事细心,他不但用左手写下了地址,还把出口附近的地形,简单的画了下来。他学过素描,几笔把就附近的地形画了出来,让人一目了然。
对朱慕云用左手写字,又画了地道出口附近的地形,胡梦北微微颌首。朱慕云做事能沉得住气,心又细,确实很合适潜伏在敌人内部。这几个月,朱慕云为党干了不少工作,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你在这里等着。”胡梦北拿着钥匙和纸条出去,等了一会后,又马上下来了。
“怎么,不用我带过去?”朱慕云清楚,组织上选择了这个方案。应该说,从城北出城,也是最安全的。出了地道后,穿过小树林,就有条小沟,就算打着手电,城墙上的人也未必能看到。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不是不相信你,这是纪律,也是原则。”胡梦北看了看怀表,没有提前给朱慕云打招呼,也不让他现在就离开,都是为了首长的安全。他相信,朱慕云能理解。
“跟我说说延安吧。”朱慕云自然能理解,为了首长的安全,任何要求都是不过分的。而且,胡梦北与自己待在一起,也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
“延安能说的事,就太多了。”胡梦北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这次去延安学习,收获良多。那里的革命氛围,只要一到那里,马上就能感受到。
胡梦北慢慢的说着自己在延安的见闻,讲着听来的逸事。朱慕云仔细的听,两人好像一起到了延安,那块红色的土地,是他们心中的圣殿。
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到了。胡梦北出到了上面,不到十分钟,再次到了地下室。见到朱慕云,胡梦北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朱慕云的说:“朱慕云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首长已经顺利出城。”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没能见到首长,实在有些遗憾。”朱慕云叹息着说。
“首长问到了你,他让人转达了对你的谢意。”胡梦北微笑着说,这次组织上,最终采取了朱慕云的方案,他也觉得很自豪。
“好吧,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朱慕云说。
“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全力以赴的工作,积极表现。”胡梦北说,他现在是彻底松了口气,就让特高课和政保局那帮人去折腾吧。
“我工作历来都是积极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了,首长这次从延安带来了很多中央文件,其中有些文件需要向广大干部群众群阅,所以,他向我问起了印刷设备的事。”胡梦北说,这虽然不是组织上交待的任务,但湘鄂豫边区,现在只能用手印,并没有自己的印刷厂。如果能搞一套印刷设备,想必也能解决首长的烦恼。
“印刷设备太重了,就算搞到了,又怎么运到根据地?”朱慕云皱了皱眉,他在印刷厂见过印刷机,非常大,摆在那里比人还高,就算十个人,也未必抬得动。如果用卡车运的话,根本不可能出城的。
“先不要管怎么运输,把印刷机搞到手后,自然就会有办法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嘛。”胡梦北笑着说。
“好吧,我去想想办法。”朱慕云说,这样的设备,古星应该是没有的。想要搞,还是得去上海。
虽然到家有点晚,但早上朱慕云依然准时醒来。开着车子去镇南五金厂,一进去,朱慕云就觉得气氛异常。所有哨位都加了岗,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一问,李邦藩在会议室开会。
随后,他又问了总务处陈旺金的办公室。见到朱慕云,陈旺金脸上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朱慕云知道,陈旺金有话要跟自己说,与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天准备接货。”陈旺金压低声音,但心里的喜悦,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干嘛要明天,今天不行么?”朱慕云说,看来时栋梁已经搞到了鸦片,不了所料的话,应该与新四军达成了交易。用时栋梁的鸦片,跟他换军火,这笔生意实在划算。
“你还不知道?”陈旺金惊讶的问。
“知道什么?”朱慕云反问。
“听说,今天有一位**的重要人物,要经过古星。时栋梁的货,今天要是进来的话,非查出来不可。”陈旺金神秘的说,这几天缉查科多了很多外人,所有的货物,都必须接受检查。走私鸦片,就算不处罚,至少也会没收。现在的鸦片,与大洋是挂钩的。
“今天?那前两天在干什么?”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心里暗暗得意,昨天晚上,首长就已经离开古星,特高课和政保局的情报,实在太迟钝了。
“谁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只想今天的行动快点成功,明天就好收货了。”陈旺金一脸向往的说,对他来说,没什么比钱更重要的是。
“老陈,我说句丧气话,如果不成功,我们该怎么办?”朱慕云说,今天的行动,肯定不会成功。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千万不能冒险。”陈旺金叮嘱着说,如果鸦片在检查站出了事,朱慕云是要承担责任的。
“好吧,什么时候能进来,你通知他们就是。”朱慕云说。
“我坚信,明天就能进来。”陈旺金信心满满的说。
“老陈,上次我在会议室开会,里面的陈设,也太简陋了,就算局里经费紧张,也不能委屈大家嘛。”朱慕云突然说,他在会议室的下水管里,放了一只窃听器,办公楼下面,连着一条暗道,直通数百米外的一处民房,现在,那里住着徐慧莹。他相信,徐慧莹的主要工作,就是窃听政保局的会议。
只是,隔着下水管,还有墙壁,很难听清会议室的谈话,只能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以前朱慕云跟陈旺金关系一般,自然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只需要在墙上打个眼,想必窃听效果会大为好转。
“老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到处都是伸手向我要钱的人,如果装饰会议室,必然会动用其他经费。”陈旺金叹息着说。
“会议室可是局里的门面,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政保局的会议室,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吧?码头来了一批家具,是城里一家家具行的,我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捐给局里。”朱慕云说。
“那赶情好啊,我就喜欢免费的东西。”陈旺金笑着说,只要不让他掏钱,怎么搞都无所谓。
“另外,那墙壁也得粉刷一下,我让别人找几个刷墙师傅,局里提供点材料,免费让他们刷好。”朱慕云说。
一听到又是免费,陈旺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粉刷墙壁用不了多少材料,而且,他也得搞到免费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