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李邦藩汇报了。他相信,就算李邦藩知道详情,也不会让自己为难。他总不会,在知道岳履鳌的情况后,马上就向小野次郎要人吧?
毕竟,李邦藩是专业特工,保护消息来源,是最基本的原则。这一点,李邦藩应该比他更清楚。果然,听了朱慕云的汇报后,李邦藩并没有生气。
“岳履鳌的事情,小野次郎希望我,明天早上,再向你汇报。所以,白天我也没打电话。”朱慕云一副内疚的样子,惭愧的说。
“你做得很对。”李邦藩缓缓的说,三处竟然悄无声息的,派人内线打入军统。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昨天的搜捕,三处并没有参加。可是,史希侠应该能看到了嫌犯的画像吧?岳履鳌是二号嫌犯,难道他就没看出来?还是史希侠觉得,岳履鳌不可能被捕?如果是前者,史希侠是失职,如果是后者,就是渎职。
如果昨天在拿到画像后,史希侠就能认出岳履鳌,现在事情,就要顺利得多。至少,岳履鳌不会落在宪兵分队手里。
“局座,今天咱们的行动,顺利么?”朱慕云试探着问,这是宋鹏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也取得了成功。
当然,所谓的成功,是指抓到了人。但这个人,被捕后,恐怕所有人,都会很沮丧。当然,也有可能,有人认出了画像,而没有执行抓捕。
“这次,我们恐怕是中了邓湘涛的圈套。”李邦藩叹息着说。
上午,他收到情报后,确实很兴奋。觉得,这是破案的最关键因素。而且,张百朋突然告诉他,三号嫌犯,很可能是他布置的内线之一。现在,朱慕云又告诉他,二号嫌犯,又是三处的内线,如果他再不明白,那就太傻了。
原本,李邦藩还在左右为难。政保局的内线,成了叶明泽案的三号嫌犯。抓吧,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抓吧,又没办法交待。他与张百朋商量后,暂时没动手。就算要抓捕,也得故意失败。
但是,现在朱慕云的消息,让他明白一件事,这两个人,都是邓湘涛故意安排的。地字一号,之所以能轻易打探到消息,恐怕也是因为,邓湘涛想将情报,尽快传出来。怪不得,行动队那边,似乎也有收获。
“张百朋吗?马上抓捕三号嫌犯。”李邦藩当着朱慕云的面,给张百朋去了个电话。
刚才朱慕云带来的消息,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政保局不把三号嫌犯抓回来,最终他也会死在邓湘涛手里。
“抓捕三号?局座,他可是我们的人?”张百朋惊讶的说,白天,他还在跟李邦藩商量,要如何配合自己的内线。怎么到晚上,李邦藩突然要抓捕了呢?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的内线,已经暴露了。”李邦藩看了朱慕云一眼,缓缓的说。
光是地字一号传来的情报,他还没办法确认。可是,刚才朱慕云的情报,让他非常确定,邓阳春这两个所谓的助手,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邓湘涛这一招,玩的漂亮。借着自己的人,替他清除内鬼。
“暴露了?不可能。”张百朋急道,其实,他心里也有这种担心。但是,他总是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赶紧把从抓回来,要不然的话,就要被军统清除了。”李邦藩冷冷的说,张百朋白天,认出模拟画像后,一直在考虑,要如何才能保护他的内线。
在张百朋看来,经过叶明泽案后,他的内线,已经赢得了军统的绝对信任。这个时候,只要政保局再在外围配合一下,他就能在军统站稳脚跟。甚至,在行动处担任重要位置。
“是。”张百朋万般无奈,他还一直在幻想,如果自己的内线,在军统成功潜伏后,他就能一举摧毁军统古星区。
“慕云,今天晚上,我的汇报很及时。”李邦藩放下电话后,对朱慕云说。
其实,在张百朋告诉他,三号嫌犯竟然是政保局的内线时,李邦藩还很疑惑,怎么会内线怎么这么幸运?竟然能跟随邓阳春,一起参加行动。这说明张百朋安排的内线,还是很优秀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上。
李邦藩对这名内线,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在朱慕云没来之前,他一直在考虑的是,如何配合内线,让他多立功。甚至,李邦藩觉得,如果发现邓阳春的线索,都可以暂时不抓捕。可现在,听到朱慕云的汇报,他猛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要不要告诉小野次郎?”朱慕云问,他差点忘了,自己帮着画了画像,虽然不是十分像,但只要认真看,还是可以认得的。
“算了,明天上午再说吧。到时候,你也可以将局里的情况,向他通报。”李邦藩摇了摇头,现在就告诉小野次郎,虽然能让小野次郎避免明天的失败。但同时,也会暴露朱慕云。
朱慕云是因为对自己的忠诚,才会在晚上,向自己汇报的。现在通知小野次郎,岂不是将朱慕云抛了出来?朱慕云如果信任自己,李邦藩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在朱慕云走后,李邦藩却给六水洲上的史希侠,去了个电话。关于岳履鳌的情况,他希望,史希侠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样是人,为何张百朋认出了三号嫌犯,而史希侠却对二号嫌犯视而不见?
接到李邦藩亲自打来的电话,史希侠很是诚惶诚恐,他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迅速往白石路赶。一路上,他都在猜想,李邦藩找自己,到底所谓何事。
史希侠自然也想到了,目前政保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叶明泽案。但发生在法租界的叶明泽案,跟三处并没有关系。白天在会上,局里就没有给三处安排工作。对叶明泽的案子,他也从不关注。
三处的强顶,是对付地下党。史希侠突然心想,难道说,李邦藩想对地下党有动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有好几个计划。
“局座,这么晚还没休息,真是辛劳。”史希侠赶到白石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虽然是三处处长,但并没有专车。接到命令后,光是到码头,就花了差不多了一个小时。六水洲上的船,晚上都锁了,他想离开,得请示余国辉。
“昨天法租界发生的叶明泽遇刺案,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看了史希侠一眼,沉吟着问。
“这个案子,与三处并没有关系吧?”史希侠一愣。他暗忖,李邦藩果然问的是叶明泽的案子。但抓捕行动,三处都没有参加,现在深夜把自己叫来,李邦藩吃错药了?
“这是三名最重要的案犯,任何执法机关,都有义务逮捕他们。你们三处,也责无旁贷。”李邦藩缓缓的说,同时,将邓阳春、岳履鳌等人的画像,拿了出来。
“一定谨遵局座旨意,全力缉拿这三名凶犯。”史希侠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说。但他的目光,依然没有朝那三人的画像,多瞧一眼。
“全力缉拿?如果让你看到他们,能否认得出来?”李邦藩淡淡的说。
“他们的画像,我都看过,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史希侠微笑着说。但是,当他将目光,再次望向桌上的画像时,突然愣住了。
“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你看看这个二号,就没一点印象?”李邦藩将岳履鳌的画像抽了出来,递给了史希侠。
“有点面熟。”史希侠猛然一惊,李邦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叫来,这个人,不会是自己的手下吧?白天在会议室,他确实没有注意。但现在,他是越看越像。但他心里,又不停的祈祷,千万别是岳履鳌。要不然,他就是失职了。
史希侠当然是认识岳履鳌的,但是,这张画像上的人物,跟岳履鳌,只有六七分像。白天在会议室,他并没有想到,二号嫌犯,竟然会是自己的内线。
“此人叫岳履鳌,有印象了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岳履鳌?!这也不像啊。”史希侠惊呼,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下了承认了,将会更加尴尬。
“要不,史处长再仔细看看?”李邦藩冷冷的说。
“不用了,此人与岳履鳌只有六七分像。白天在会议室,我还真的没有注意。现在局座一提醒,还真是此人。”史希侠拿出方巾,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说。
“现在可以说说这个岳履鳌了吧?”李邦藩望着史希侠,淡淡的说。
史希侠曾经可是,中统古星调统室副主任,竟然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怪不得,他会叛变。史希侠虽然是李邦藩的手下,可是,作为同样的情报人员,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史希侠。任何情报员,如果为了苟活而叛变,将是永远的污点。
就算史希侠是他手下的一名处长,但在李邦藩心里,史希侠的地位,连一个科长都不如。任何一名叛变者,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重用。因为,你能叛变一次,就能叛变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