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并不知道,杨怀益之所以要让他插手保卫工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杨怀益上任后,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本地派系的敌意。杨怀益祖籍湖北鹤峰,出生于古昌。按说,他也算本地派。然而,此次他来湖北,是受南京委派。因此,他上任后的工作,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杨怀益找来朱慕云谈话,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你们如果再跟我作对,我就要找人来取代你们了。因此,他才让刘轩文去请朱慕云。
只是,刘轩文并没有理会杨怀益的意思。倒是朱慕云自吹自擂后,刘轩文改变了对朱慕云的态度。刘轩文成为杨怀益的秘书后,迅速成为省政府炙手可热之人,他对朱慕云如此恭敬,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甚至,朱慕云回到政保局后,曾山还特意打来电话,问起他去省政府之事。曾山身为政保局的局长,对发生在朱慕云身上的事,当然很清楚。事实上,刘轩文找到朱慕云后,他就收到了消息。
“既然杨主席要完美安全保安方案,政保局责无旁贷。也不用三天之后,明天我应付去省政府,亲自向杨主席汇报最新方案。”曾山说,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朱慕云挤到了一旁。
“既然局座亲自出马,省政府当然无话可说。”朱慕云轻轻一叹,他没有强争,反正曾山也不会松口。这个时候争,他也争不过曾山。
然而,第二天曾山兴冲冲的跑到省政府,想当面向杨怀益汇报安保方案,结果,连杨怀益的面都没见到。曾山灰溜溜的回来,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起此事。
“局座,杨主席怎么说?”孙明华得知曾山回来后,马上过来。
李邦藩在的时候,孙明华尽量不与曾山在局里碰面。可现在,他一天至少要向曾山请示报告三回以上。他也学着朱慕云的那一招,只要有机会,就会多向曾山请示报告。
“这件事,还是交给朱慕云吧。”曾山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告诉孙明华,自己在省政府连杨怀益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回去。
省政府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是朱慕云负责,曾山就算是局长,也不能过问的。杨怀益是看中朱慕云,才让他完善安保方案的。上次杨怀益来古星,曾山并没有与他见面。
曾山的安保方案,可是昨天晚上突然搞出来的,很是费了点心思。然而,哪怕再好用,杨怀益没看上,也是一张废纸。
“那我们的方案?”孙明华问,他虽然不知道,曾山怎么还会把任务交给朱慕云,曾山的脸色不太好,他就算心里再有疑问,也是不能多问的。
孙明华是曾山的老部下,虽然不像朱慕云那样,特别研究过曾山。可是,对曾山是喜是怒,还是分得清的。
“封存。”曾山说,他肯定不会把这个方案交给朱慕云。
孙明华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随后他就给朱慕云打了电话,跟他说起了此事。曾山昨天还特别叮嘱他,赶紧搞一套省政府的安保方案。可是,今天又要把任务交给朱慕云,并且安保方案也封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明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曾局长给我打电话,准备亲自出马。我当然举双手赞同,有他出面,正好省了事。”朱慕云无奈的说。
其实,刘轩文在曾山走后,就给朱慕云打了电话。杨怀益邀请的是朱慕云,而且,朱慕云对杨怀益有救命之恩,刘轩文怎么可能让曾山盖过朱慕云的风头呢。刘轩文虽然初入官场,可是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曾山与朱慕云,刘轩文当然会选择朱慕云。听曾山的语气,明显就是来摘桃子的。因此,他才没让曾山见杨怀益。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与朱慕云是同病相怜的。当初在省政府秘书处时,刘轩文也是被排斥的对象。
“或许是杨主席真的欣赏你,慕云,好好表现哦。”孙明华并没有在朱慕云这里打听到什么,否则的话,他会第一时间向曾山汇报。
自从曾山上位后,孙明华与朱慕云的关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和睦,孙明华只想劝朱慕云改变阵营。可到目前为止,朱慕云依然每天早上先去陆军医院,向昏迷不醒的李邦藩汇报工作。
朱慕云的这一行为,就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既然朱慕云要一条道走到底,孙明华也没有办法。在站队的事情上,他不可能妥协。
朱慕云正要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时栋梁的电话,他告诉朱慕云,已经在德明饭店订好了包厢,汪清海要恭请他赴宴。这顿饭,朱慕云肯定要去吃的。他马上给于心玉打电话,告诉她晚上要陪汪清海吃饭,要晚点才回家。
“汪清海不是被新四军抓走了么?”于心玉对朱慕云回不回来并不在意,她与朱慕云在一起,主要是为了情报。她“忍辱负重”,“潜伏”在朱慕云身边,只是为了向“鹅卵石”学习罢了。
军统的几次巨变,让她明白一个道理,情报工作非常重要。稍不注意,就会导致整个团体遭到重大破坏。“鹅卵石”潜伏在敌人内部这么长时间,想必承受着比她更大的压力。
“这不刚放回来么,我为了救他,可是出了不少力。等着吧,晚上必有份厚礼。”朱慕云笑着说。
随着李邦藩的情况越来越不妙,朱慕云觉得,自己必须赶紧活动起来才行。杨怀益这里是个机会,汪清海手里有一千多人,如果能借机与他再搞好关系,说不定又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还有于心玉,朱慕云与她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清白”。李邦藩没昏迷之前,朱慕云还不敢与之更近一步。比如说订婚,如果李邦藩没昏迷之前,一定会认真审查于心玉的身份。现在,借着李邦藩昏迷的机会,可以悄悄与于心玉订婚。
至少,可以不惊动政保局的人。他与于心玉低调订婚,只需要邀请三五好友,再让于心玉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出席一下就行。
“看把你能的。”于心玉气恼着说,汪清海这个汉奸,让他死在新四军手里不更好么,何必再去营救呢。
朱慕云将汪清海救出来,更加重了朱慕云的罪孽。以后,跟朱慕云算总账的时候,这又是一笔血债。汪清海是个铁杆汉奸,将这样的人放出来,不知道又有多少抗日义士,会死在他手里。
朱慕云赶到德明饭店的时候,时栋梁亲自在外面迎接。朱慕云的地位,虽然不如汪清海,但朱慕云是汪清海真正的救命恩人。时栋梁在外面迎接,也是说得过去的。
“时兄,你亲自迎接,小弟可不敢当。”朱慕云见到时栋梁的时候,笑吟吟的说。
“你是六师的恩人,也是我时栋梁的恩人。原本要亲自来接你的,在这里迎接都显得不恭敬的。”时栋梁诚恳的说。
“只要师座能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朱慕云说。
在包厢门口,汪清海听到朱慕云来的声音,亲自到门口迎接。两人又是客气了一番,朱慕云仔细看着汪清海,在新四军那边并没有遭什么罪,脸色比以前似乎还好了些。
“慕云,此次能回来,多亏你相救。以后,我六师上下,欠你一份大情。”汪清海诚恳的说,他回来后,听时栋梁说起了营救的过程。要不是朱慕云帮着出主意,又在日本人那里疏通了关系,时栋梁根本不可能与新四军达成协议。
一直到现在,新四军也不承认与六师达成了某种交易。可是,汪清海很清楚,如果没有时栋梁的行为,新四军不可能这么快放他回来。当然,汪清海在新四军的表现也很好。他在思想上,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行为。
“师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慕云说。
“希望如此吧,这是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汪清海亲自拿出两个锦盒,他知道朱慕云只喜欢黄白之物。可是,此次他大难不死,真的是很想感谢朱慕云,因此,将自己的珍爱之物也拿了出来。
“多谢师座。”朱慕云客气的说,他将锦盒接了过来,当时手里一沉,就知道分量很足。只是,当着汪清海的面,他不好打开看。
“此次我虽然逃出生天,但六师的兄弟,却没有着落了。”汪清海叹息着说。
“办法总会有的嘛。”朱慕云安慰着说,六师的编制被取消了,也就是说,以后,再也没有了六师。汪清海手底下还有一千来人,以汪清海的能力,暂时无法再扩编了。而且,六师都没有了,也没有理由扩编。
“慕云,听说你跟杨主席走得近?”时栋梁突然说。
“我与他只是有一面之缘罢了。”朱慕云心里一动,看来汪清海宴请自己,并不仅仅是感激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