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机会也不常有。
寇季能一下子捞这么多,那也是跟他今日在宫里的所作所为有关,外加上赵祯、赵元佐的力挺,他才能得到这么多。
毕竟,江山是赵氏江山。
一个太宗嫡长子,一个当今官家,两个赵氏江山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发话,谁也不好阻拦。
刘娥、寇准纵然手握大权,偶尔还能忤逆一下赵祯这个小官家的意思,但他们却不好忤逆赵元佐的意思。
这可是一个一不高兴就把东宫点了的主。
要是惹恼了他,他再把皇宫也点了,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为了些许钱财,跟这位对着干,划不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道说道大宋朝有没有钱的问题。
在有没有钱这个方面,大宋朝也属于一个奇葩。
大宋朝有钱吗?
有!
作为一个商业空前繁荣的朝代,每年光是商税,就能收入几千万贯,几乎跟征收百姓粮税税款持平。
除此之外,大宋朝还有官营的盐铁,以及官营的海贸生意。
后世很多人总是错误的以为,我国古代的海贸生意很凋零,很惨淡。
其实不然。
大宋朝廷的官营海贸生意非常繁荣。
不提那些被运输出去贩卖的瓷器、丝绸等物,单单是每年从官营造船厂运出去的大型的航海大船,就足足有五千多艘。
年复一年,大宋朝飘荡在海上的大船,数以十万计,如何能不算繁荣。
这还不算那些商人们私自下海的船只,以及那些出海打鱼的渔船。
所以,古代海贸并不繁荣的传言,纯粹是个谣言。
正是因为如此,大宋朝每年除了税收以外,还有不少官营作坊上交上来的巨额的盈利。
所以说,大宋朝廷非常有钱。
用富得流油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大宋朝廷有钱,历代官家却过的很拮据,甚至要营造宫殿之类的建筑,还要偶尔募捐一下,又或者敲一敲那些吃的肚满肠肥的商人们一趣÷阁。
国库里年年亏空,每到年底,就能看到无数的耗子在里面翻滚跳跃。
缘何如此?
就是因为大宋朝廷对朝臣们很优厚。
不论是武勋,还是宗亲,又或者文武大臣,从不会出现缺衣少食,没东西吃,没钱挥霍的时候。
赵氏历任皇帝,为了坐稳皇位,情愿自己吃苦,也得让手下的臣子们吃饱喝足。
在这一点上,赵氏历任皇帝,算得上是历朝历代皇帝里做的最好的。
甭管是那个外任官入京,只要入了汴京城为官,朝廷基本上都会在汴京城里赐给他们一座宅子。
往往一座宅子,就能抵得上官员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俸禄。
今年除夕夜宴。
除了皇亲贵胄外,寇季是吃的最饱的一个。
价值一百五十万贯的黄白之物,价值二十万贯的两近宅子,这些还都是小头。
真正的大头是赵元佐赐给他的那两百户的食邑。
只要赵元佐不收回他的赏赐,寇季就能吃那两百户的供养,吃一辈子。
赵元佐改任江陵牧,新添的两百户食邑也在江陵。
江陵在大宋,算得上是比较富庶的地方。
两百户的供养,那可是不小的数目。
从寇季离宫的时候,那些个盯着他马车背影说算话的官员们就不难看出。
寇季今日,算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对此,寇季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朝廷如此赏赐官员,做法不对。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你越娇惯那些个文武大臣们,他们就越贪婪。
虽说这有点吃了主家饭,砸了主家锅的嫌疑。
但是满朝文武都这么干,寇季偶尔干一干,也无妨。
祖孙二人回到了寇府以后。
寇准让寇季把那一马车的黄白之物入了府库,叮嘱寇忠明日去三司衙门领受朝廷赏赐给寇季的宅子,丫鬟等物。
寇准婉拒了寇礼邀请他一起守岁的邀请,在府上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从寇公车上站起身,拽着寇季的耳朵,进了自己的卧房。
一进房门。
寇准松开了寇季的耳朵,黑着脸喝斥道:“你给老夫跪下。”
寇季自知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很顺从的跪倒在了寇准面前。
寇准指着寇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很英雄,很壮烈?”
寇季果断摇头,“没有……”
寇准却没有饶过他的意思,“没有个屁!没有你冲上去跟辽人缠斗做什么?那是你该干的事情?”
寇季认错道:“祖父,我知道错了。”
寇准指着府上库房所在的位置,骂道:“得了一点钱财就沾沾自喜的。老夫缺那点钱财吗?府上的钱财多的都快发霉了,需要你拿命去换钱吗?”
别人府上,那是人丁兴旺,不是有败家的儿子,就是有散财的孙子。
纵然是忠烈满门的折家,也出了一个名叫折继宣的不肖子孙,更何况别的府上。
偏偏,寇府就与众不同。
寇准每日里忙着处理朝廷上的政务,没有闲暇的时间去花钱,他那一车车的俸禄拉回家以后,基本上都放在了府库里,动都很少动。
寇礼这个当儿子的,偶尔会花一些府上的钱财,但数额都很少,基本上没有超过千贯。
他花掉的那些钱财,对寇准而言,连毛毛雨都不算,寇准懒得搭理他。
寇季这个当孙子的,就更与众不同了。
不仅不花府上的钱,没事还往府上送钱。
作为寇准认定的寇府继承人,等到寇准百年以后,寇府积攒了多年的钱财,还不都是寇季的。
寇准觉得,有这么多钱财给寇季花,寇季没必要为了钱财去拼命。
不仅不用为了钱财去拼命,甚至还能花钱去让别人替自己拼命。
寇季苦笑道:“祖父,你知道的,孙儿之所以出面,并不是为了钱财。”
寇准瞪着眼,喝道:“老夫知道你出面去搏命,不是为了钱财。可老夫就是想抓着这个话头,训斥你,你有意见?”
寇季闻言,果断摇头。
跪在地上聆听寇准的训斥。
等到寇准骂累了,才说到了正事,“你今日的举动,肯定会触怒辽人,我大宋免不了要跟辽人打一场。”
寇季在寇准隐晦的暗示下,缓缓起身,沉吟道:“我在延福宫里出面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我仔细推论了一下,觉得辽皇耶律隆绪不可能为了一个辽人,对我大宋大动刀兵。
辽皇耶律隆绪要征讨西夏,又是在山里行军,此刻肯定已经到达了外云州。
从外云州再折道到我大宋,有些划不来。
辽军在山里行军,本就艰难。
从外云州到我大宋边陲,需要翻过几重大山。
辽皇耶律隆绪在山里已经闷了一个多月了。
不可能再闷一两个月,跨越几重大山来攻打我大宋。
出了外云州,辽人面对的是一马平川的西夏,更容易让他们的铁骑称雄。”
寇准仔细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话,缓缓点头道:“辽人若是真在外云州,那他们还真没办法,绕过大山,前来攻打我大宋。”
寇准瞥向寇季,问道:“那你在延福宫上出声提醒耶律吴哥,又作何解释?”
寇季低声笑道:“逼他早点滚蛋而已。等他把消息送回去的时候,辽皇耶律隆绪,估计已经率领着自己的兵马,到了西夏边陲。
我们有没有透露消息给西夏,他只需要派遣斥候,查探一下西夏的边防,便会知道。”
寇准沉吟道:“所以你今日在延福宫里的所作所为,不是莽撞行事,而是细细推算过以后才那么做的?”
寇季实话实说道:“我也是在宰了那个辽人以后,想出来的。”
寇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陪老夫守岁……”
寇季点头答应了一声,就陪着寇季在卧房里坐下。
坐了没多久,寇准就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寇季帮寇准盖上了毯子,守在他身边。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唤醒了寇准。
祖孙二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以后,换上了朝服,再次入宫。
大年初一的朝会,谁也不能错过。
今日朝会,不论政事,但是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入了宫,上朝以后,先是在赵祯引领下,出了宫门,去了景灵宫,祭拜了一下先贤,以及赵氏祖宗。
随后回到宫里,又祭拜了一下赵恒。
然后才重新回到朝堂上,面见各国各藩属使节。
一直忙到了傍晚,才散场。
寇准祖孙二人回到府里以后,快累瘫了。
两个人蒙着被子,呼噜噜的睡了过去。
一觉就睡到了大年初二。
一大早,就有人前来拜访。
拜访的人却不是客人,而是楚王府的管事。
楚王赵元佐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江陵食邑里的两百户,划拨给了寇季。
楚王府的管事给了寇季一卷文书,上面加盖着楚王印、玉玺、内庭相印、宗正印。
之所以加盖这么多的印玺,那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
寇季吃了两百户的江陵食邑,那是朝廷认可的。
谁也不能挑刺,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寇季把楚王府管事给的文书递给寇忠,让寇忠差遣人去搭理此事的时候,寇忠差点没激动的晕倒。
倒不是他能从中间分润一些好处,他纯粹是替寇季激动,替寇季开心。
两百户的食邑,不仅仅是能得到巨额钱财的问题。
而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这标志着寇季一个人,就能自称一声权贵,自称一声豪门。
寇季对此毫不在意,挥了挥手,让寇忠下去自己看着处理。
寇忠拿着楚王府管事送来的文书,匆匆去找寇准。
有些事情寇季不懂,但是不代表寇准也不懂。
寇忠觉得,有关于寇季在江陵食邑的问题,有必要好好跟寇准探讨一下。
寇忠会跟寇准探讨什么。
寇季不知道。
寇季现在正忙着在门口迎客。
最先到寇府的是王曙夫妇。
寇季见到了王曙夫妇,主动施礼,“小侄见过姑父,见过姑母。”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撇着嘴,一脸不屑的王远,寇季选择忽略了他。
以寇季今时今日在朝堂上的地位、威望,忽略他王远,也没人计较。
王曙见到了寇季,满脸笑容,道:“寇季啊,昨夜你在延福宫里,为我大宋狠狠的争了一口气啊。”
寇季含笑道:“一点儿小手段,上不了台面,当不得姑父夸奖。”
王曙晃了晃脑袋,感慨道:“过来寇府的路上,我可是听到了不少人在为你宣扬名声,在传颂你在延福宫里的壮举。
有人更是称赞你为我大宋第一勇士。”
寇季一愣,淡淡的道:“辽人的东西,我们不学,也不用。我就是大宋朝堂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官。”
王曙见寇季不接受吹捧,也就没有言语。
王寇氏脸上笑容生硬的给寇季回了一礼,“侄儿有礼……”
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在寇府里要赶寇季出府的嚣张跋扈。
她虽然蠢了些,可并不笨。
从寇季连连获赏,就不难看出,寇季崛起,势不可挡。
大宋最顶端的那几个位置上,肯定会有寇季一席之地。
以后寇准要是没了。
王曙父子,少不了得求寇季提携。
她自然不敢再得罪寇季。
但她也没有为此前的作为,给寇季赔礼道歉。
她觉得这个外来的野孩子,还不足以让她这个寇府的嫡女点头哈腰的道歉。
寇季迎了王曙夫妇入了寇府,陪着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带着他们去找寇准。
寇季又只身前往府门前,继续迎客。
在门口候了没多久,张成夫妇,领着他家的崽仔宝儿、二宝、陆铭到了府上。
他们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上有一个大箱子。
到了寇府门前以后,停下了马车。
让人把车上的箱子搬了下来。
张成率先走到了寇季面前,拱手道:“寇季兄弟,我们来晚了。我们原本打算昨天就到府上来的。不过我听人说,你们这些官员,除夕夜都要入宫,所以我才没有过来。
今早赶早过来,除了给你拜一个早年以外,就是把去岁我万象典当行,以及万象楼的盈利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