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脸上的笑容依旧淡定,道:“如果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吻合,那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可所有的情节都环环相扣,你觉得还是巧合吗?要是逻辑推理只能算是猜测,那警察就不用办案了。而且,这里面可不仅仅是推理,比如你居然在警方尚未公布案发经过的情况下,知晓案情以及受害人的情况,这已经可以算作是证据了。”
说完,慕远忽然一脸嘲讽地看了张凯安一眼,道:“对了,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没有问过蒋林到底犯了什么事。呵呵……人啊,脑子有时候转得太快,并不一定是好事,容易忽略一些细节。”
张凯安脸色惨白,脑子更是转得飞快……
“我……我知道受害人的情况怎么了?我本来就认识受害人,案发前我见过她,当然知道她穿的什么衣服。”张凯安猛一咬牙,直接说道。
慕远嘴角一翘,笑道:“果然如此!”
张凯安一懵,内心慌得一批:又怎么了?
刚才的审讯,张凯安自认为谨小慎微,每次都细细思量对方问话的意图,并想出最完美的应答之策,才开口回答,可最后却发现,全特么漏洞百出啊。
更何况刚才自己吼出来的那件事情,其实并没怎么经过大脑。
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洗清自己为何知晓受害人情况这一致命的疑点。
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太过于关注一个细节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其他方面。
现在,张凯安不知道自己又忽略了什么,被眼前这个带着诡异笑容的年轻人给逮到了。
节奏被掌控的结果,就是这样。
然而,就在他准备倾听慕远的解释的时候,这家伙转而问道:“你说你认识受害人,那她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叫赵月娥。我……我们只是……只是普通的认识。”张凯安有点慌。
“什么时候认识的?”慕远再次重复道。
“有几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张凯安试图模糊处理。
慕远道:“既然你说你之所以知道受害人的情况,是因为你认识他。而你本人更是知道受害人的衣着情况,这么说来,在对方被害前不久,你还见过他。对吧?”
张凯安感觉有根棍子在自己后面赶着——赶鸭子上架差不多就这样了。
可坑是自己挖的,只能硬着头皮跳过去。
“其实……我们已经有几年没联系了,我也是刚好在大街上看到过一眼,连招呼都没打。”
慕远点了点头,满含深意地收到:“既然你之前就认识受害人赵月娥,却为何在对蒋林谈起这事的时候却是只字未提?而且,只要是正常人,面对自己熟悉的人被强奸杀害,内心肯定是愤慨和惋惜的。而你刚才还说,你对蒋林谈起这事,纯粹是茶钱饭后的谈资。看来,你对着赵月娥,有些仇怨啊!”
张凯安脸色大变,道:“不是……我们只是……我与她也不熟,只是认识,关系就……就相当于是陌生人。”
慕远道:“这个你不用争辩的,我们会调查的。放心,肯定能查出来的。”
说完,慕远也不管张凯安变得惶恐的脸,转头对范义通道:“范哥,把笔录打出来,让这家伙签个字。”慕远笑着道,“嗯,得写清楚,这是第一次讯问。”
“没问题!”范义通此刻对慕远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原本范义通还以为慕远审讯张凯安,会以他逃跑这个情况为切入点,这毕竟也算是逮到了对方的痛脚,结果哪知道慕远根本就没这么做,直接就像是聊家常一般就将范义通给审了。
而且,看这效果,还挺不错!
虽然范义通尚未承认,但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他那漏洞百出的供述,已经能证明他这人有问题了。
甚至……若是不以疑罪从无的角度出发,这已经可以把这个案子给结了!
当然,现在不可能疑罪从有,所以还得努力。
不过虽然距离法院最终定罪的证据要求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有了方向不是?
笔录文书打印出来,摆放在张凯安面前。
这家伙双手被铐在椅子上,拿起那几张纸都有些艰难,但他还是逐字逐句认真看了一遍。
没毛病,确实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些……
可他不想签啊!虽然他觉得只凭着纸面上的这些东西,法院肯定不可能给自己定罪,可总感觉有个坑在等着自己。
“你可以不签字,反正这里有同步录音录像资料,我们在笔录后面备注你拒绝签字就行了。”慕远很淡定地说道。
张凯安想屎……
既然签与不签都是一样的效果,那就签呗,不然到时候真上了法院,给法官的第一映像就是这家伙连字都不敢签,肯定有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签字捺印之后,张凯安就像是被始乱终弃的小女子,被扔在了一旁,还找了两个魁梧大汉看着……
……
“远哥,下一步怎么做?”范义通认真地问道。
慕远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做?打道回府呗。明天就带着这两个人回西华市。”
范义通愣了愣,道:“我们两个人?带两个嫌疑人回去?这……不太保险吧?要不我联系一下龚支队,请他再派两个同事过来?”
慕远道:“不用了!我们明天早上就回去。若要等他们赶过来,至少得多耽搁大半天时间,说不定后天才能成行,完全没那必要。”
“可万一要是跑了……”
“呵呵,敢跑?”慕远笑了笑。
范义通一张脸呆住,他仿佛听到了慕远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
很惊悚啊!
此刻,他甚至在内心祈祷张凯安二人千万别想不开而逃跑。
这不是为自己而祈祷的,而是为张凯安二人祈祷的,毕竟……断腿的滋味儿肯定是不好受的。
“远哥,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展开后续的侦查工作呢?虽然现在我们心里已经认定张凯安就是作案嫌疑人,但那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根据张凯安自己表现可疑做出的反向推理。这样的东西,法官大爷们肯定是不认的。”
慕远笑笑,道:“要让这家伙无法反驳还不简单?直接把dna的事情说出来不就得了?”
范义通愣了愣,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从受害人身上提取的生物检材不一定是嫌疑人的吗?”
慕远笑的很自信,道:“我们可以这样怀疑,但真相却只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啊。你想想,换做你是张凯安,当你知道从受害人身上提取到了dna样本,还与自己比中了,会不会瞬间绝望?这……毕竟是能直接定罪的铁证。”
“这倒也是。”范义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忽然又迷惑起来,道,“既然如此,那远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祭出这个大招呢?还与那张凯安说了那么一番废话……呃,也不算是废话吧。”
慕远笑笑,道:“这肯定不一样啊!如果我们直接对张凯安说我们从受害人身上提取到了他的dna,以张凯安的老奸巨猾,他完全可能来一大通的胡编乱造,甚至不排除他会说曾出与受害人有一次一夜情这样的故事来。毕竟,案子已经过去了五年了,我们很难去查证一个人所说的真伪。这样一来,先不管我们提取到的是不是嫌疑人的dna,就算是,估计也能被这家伙给搅黄了。”
范义通眼神闪烁,很快醒悟过来,语气兴奋地道:“还是远哥你想的周全。你刚才那般问话,可就将这家伙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嘿嘿!所以我们先得赶回西华市。毕竟在没有回去之前,也不好说我们已经完成了dna比对不是?”
“好的!”范义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范义通虽然进入公安部门一年多,参与侦办的案子也有那么几起,但基本上……都是承担的跑腿的业务。
这次虽然也还是跑腿的,但却是一对一的跑腿服务,不像是以前,就是一打杂的。
再说直白点,这次的案子要是破了,报告材料上说不定会写上“在慕远、范义通的缜密侦查下,发现了张凯安这一隐藏于幕后的犯罪嫌疑人。”
而若是在以前的情况,材料上大致会写“在某某等民警的缜密侦查下……”
他范义通肯定不会是那某某,而是“等”。
这里面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要不……我们先给领导汇报一下,毕竟案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呃,也算是进展吧,总得给局里说说不是?然后,顺便也好请局里帮我们把回去的车票给订了。”范义通说道。
慕远正要开口,放裤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其眉头一皱,这都凌晨2点多了,谁给自己打电话啊?
该不会是老爸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吧?一般情况下,这种深更半夜急着打电话的,估计就只有家人了。
这样想着,慕远迅速伸手把手机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