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后转出一群宫装女子,打头的是孔昭仪和孙才人,苏琉璃上前几步,蹲身,“臣妾见过昭仪娘娘和才人小主。”
孔昭仪似笑非笑,“苏常在这是打哪来,学规矩才刚回来?”
苏琉璃看出这二人对自己的敌意,思忖极早脱身,答声,“是。”
便低头不语,话说多了,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孙才人哼了声,“孔姐姐,这还用问,不是从乾清宫来还能从哪来,人家脸皮比城墙都厚。”
苏琉璃像没听见似的,不屑理她,“臣妾先告退。”
说罢,苏琉璃朝前走,经过孙才人身边时,孙才人故意一失手,把手里的纨扇掉落在地,苏琉璃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孙才人娇喝道:“站住,没看见本才人的折扇掉地上了吗?”
斜眼看着她,挑衅地道:“烦劳苏常在帮本才人把折扇捡起来。”
苏琉璃站住,孙才人是故意刁难她,孙才人身边宫女太监不帮主子捡,使唤她。
“怎么,本才人支使不动你,是不是?你大概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常在,敢不听本才人的话。”
苏琉璃知道孙才人找茬发难,才人是正五品,常在是从七品,中间差好几级,苏琉璃无奈,只得走回,忍气,蹲身,手刚触碰到扇子,孙才人一伸脚,把折扇一脚踢开,折扇被踢出很远。
苏琉璃徐徐站起身,孙才人睨眼,意思是你敢不捡,金钗看主子受辱,护主心切,“小主,让奴婢去捡。”
话刚说完,就被孙才人的贴身宫女凌霄给了一巴掌,“我家主子让苏常在去捡,你算个什么东西?”
金钗挨了一巴掌,不服气,“你和我不过都是梅香拜把子,一样的奴才罢了,你算什么东西。”
“大胆,太没规矩了,把这个小蹄子给我掌嘴。”孙才人恼怒喝命宫人。
凌霄气势汹汹上前,伸手要打金钗,苏琉璃一把拦住,“慢着。”
对孙才人;“我得罪才人,不用拿我的侍女出气。”
苏琉璃神情淡淡的,走到落在地上折扇前,蹲下,这是把檀香扇,采用天然贡香制作的,选料上乘,制作精巧,香气留许久不散,幽香沁人肺腑,藏之则辟秽驱邪。
苏琉璃背对着孙才人,拿起,用力一捏,檀香扇中间一根筋骨折断。
苏琉璃把扇子交到孙才人手里,孙才人傲慢地接过,定睛一看,不对,顿时脸色煞白,贴身宫女凌霄惊怒道;“大胆苏常在,竟敢弄坏我家娘娘的扇子,你可知这把扇子是皇上御赐给娘娘的,该当何罪?”
苏宝林佯作委屈,“才人姐姐明鉴,这真不是妹妹弄的,想是姐姐失手掉落时摔坏了。”
孙才人气得直翻白眼,“扇子掉落在地,怎么可能就折了?又不是纸糊的。”
苏琉璃认真地道;“莫不是才人用脚踢坏的。”
“你胡说。”孙才人怒斥道。
“孙妹妹,既然苏常在弄坏了皇上御赐的东西,按规矩如何处罚?”孔昭仪阴测测地说了句。
她这一点拨,孙才人恶狠狠地道;“苏常在损坏皇上御赐之物,罚苏常在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
孙才人够狠,后日就立冬了,等太阳落下,园子里晚间气温很低,人跪在石头地上,宫中妃嫔体质娇弱,别说跪三个时辰,就是跪一个时辰,受凉落下病根,一辈子就毁了。
金钗愤怒,不是苏琉璃拦着,就要上前理论。
孙才人瞅瞅苏琉璃,命左右宫人,“给我看着她,不跪三个时辰不许起来。”
孙才人话音刚落,就听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孙妹妹这是跟谁生气呀?”
贤妃云氏转出来,孙才人和孔昭仪、苏琉璃敛身,“臣妾拜见贤妃娘娘。”
云氏看一眼孔昭仪,“原来孔妹妹也在这里。”
孔昭仪向日与贤妃走得近,唤了声,“姐姐。”
云氏看着孙才人,“本宫方才听这里热闹,说什么呢?”
孙才人一扬手里的扇子,“苏常在损坏臣妾的折扇,臣妾正说要罚她。”
云氏看一眼她手中的扇子,心中明白,转头对苏琉璃道;“这就是妹妹不对,妹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损坏皇上御赐的东西,这罪名妹妹可承担得起?”
苏琉璃面色坦然,“娘娘明鉴,臣妾没有损坏才人的扇子,是才人自己用脚踢坏的。”
孙才人恼怒,面色涨红,“娘娘,臣妾怎么可能踢坏自己的东西?苏常在实在可恶,有错在先,还敢狡辩,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云氏温柔地笑着,“妹妹,本宫看这事就算了,妹妹要处罚苏妹妹,妹妹可曾记得?上次德妃娘娘罚苏妹妹跪了才一个时辰,天气还暖和,苏妹妹就受不住,晕倒了,这三个时辰,万一苏妹妹有个好歹,妹妹自是占理,可坏的怎么也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宫中人多嘴杂,要是有人嚼舌,怀疑妹妹,如此金贵的东西,定是万般小心,怎么能到苏常在手里,说出去,妹妹落了个保管不善之名……”
贤妃一席话,就见孙才人顿时气馁,咬唇,不说话,贤妃遂正色道;“本宫看这事孙妹妹也别追究了,苏妹妹给孙妹妹陪个礼,到此为止。”
贤妃云氏毕竟是四妃之一,孙才人不敢得罪,不吭声了,孔昭仪听贤妃替苏琉璃说话,不敢出口驳贤妃面子。
苏琉璃见好就收,上前几步,低身福了福,“姐姐息怒,都是妹妹不是,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赔礼了。”
孙才人鼻子里哼了声,心想,今儿便宜了你,要不是贤妃狗拿耗子,让你好瞧。
孙才人不情不愿,余怒未消,孔昭仪拉着她道;“妹妹我们走吧!”
孔昭仪对贤妃道;“云姐姐,妹妹告辞。”
两个人偃旗息鼓,带着一群人走了。
苏琉璃拜了几拜,“多谢娘娘相救。”
贤妃云氏扶起她,微笑道;“本宫知道不是妹妹的错,本宫很喜欢妹妹的性情,妹妹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本宫,时候不早,本宫也该回去了。”
苏琉璃恭送贤妃走远,金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着贤妃离去的方向,“贤妃娘娘真是个好人。”
皇帝素喜云氏温婉贤淑,赐云氏一个贤字。
小六子方才吓得够呛,此刻,心有余悸,道:“亏贤妃娘娘出手相帮,不然小主就吃大亏了。”
苏琉璃感激贤妃,主仆三人无心赏景,垂头丧气往回走。
赵曜用晚膳前,刘禄伏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乾清宫的太监感到大殿里一股阴寒之气,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敬事房的太监呈上膳牌,赵曜扫了一眼,拿起一块绿头牌,扣下,举着膳牌的太监看见那是孙才人的玉牌。
孙才人回宫,晚膳吃两口,就没了胃口,借故打骂宫女,宫女太监们吓得心惊胆颤,唯恐主子的邪火发在自己身上。
孙才人坐着生闷气,贤妃多管闲事,放过苏琉璃,失去报复她的好机会。
贴身宫女凌霄看主子郁闷,劝道:“娘娘,苏琉璃这次侥幸躲过,以后有的是机会,贤妃娘娘总不能时时都护着她,娘娘要想找她的毛病还不容易,随便一个借口,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主仆正说着,乾清宫一个太监疾走来,“才人小主预备接驾,圣上快到宫门口了。”
孙才人一喜,皇上有快一年没踏入她寝宫,顿时慌里慌张,不知如何是好,宫女凌霄一叠连声叫人拿衣裳,备水,侍候娘娘梳洗。
孙才人简单上妆,刚套上衣衫,就听门外喊,“圣上驾到,孙才人接驾。”
侍女手忙脚乱,刚把孙才人的衣衫整理好,皇帝已迈步进了宫门,孙才人急忙率众迎出去。
跪倒一片,孙才人为首,“臣妾接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赵曜挥挥手,命她起来。
赵曜一坐下,宫女端上茶水,孙才人接过,亲自捧茶,巧笑嫣然,“皇上辛苦了,这是今春新茶君山银针,冲泡的水是臣妾存的夏季晨起桃花瓣的露珠,留待皇上来,呈给皇上吃的。”
“爱妃对朕很上心。”赵曜不冷不热地道。
“臣妾每日心里只装着皇上,皇上来臣妾寝宫,臣妾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是做梦。”孙才人不夸张,这几句倒是心里话,皇上仪容美,乃人中龙,这世间有那个男子能与皇帝相比。
赵曜面色一变,沉脸问:“这么说爱妃对朕赏赐你的物件,爱惜如眼珠,朕问你,朕赐你的折扇可好好的收着?”
孙才人惊得小心肝一颤,期期艾艾,“皇…..上,皇上赏赐臣妾的扇子.......”
眼珠一转,“皇上赏赐的那把扇子,让苏常在弄坏了,臣妾想我姊妹情深,不忍责罚,命宫人找个工匠修补。”
“朕的爱妃真是心地善良。”赵曜嘲讽道。
“皇上夸奖,臣妾不敢当。”孙才人有点心虚。
赵曜突然站起,眼露戾色,“孙才人刻薄嚣张,传旨降为常在。”
皇帝一甩袍袖扬长而去,留下傻眼的孙才人。
刘禄在孙才人耳边道:“小主,快谢恩吧!”
赵曜出了孙才人寝殿,道:“传旨,苏常在复位宝林。”
赵曜朝敏秀宫方向望去,“苏琉璃朕可以欺负,旁人不能欺负。”
曹振讨好地道;“苏常在,不苏宝林,能让皇上欺负,也是她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