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蛮渊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接受和王府的影卫一样的各种训练,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强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那些影卫做一个活生生的模仿样本。
影卫的训练总是挑战着人类的极限,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任务,作为的中心的齐蛮渊自然要承受的比别人更多,他是主子,是方向,也是目标。
王府的影卫不同于其他地方,并不是非要把自己训练到像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才算最好,而是能够成为主子影子的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吃穿住行等等等等都要和他们的主子一般无二。
一般的时候充当分|身,必要的时候充当替身。
除此之外他们也必要要能够是任何事物的影子,或者是旁边的一棵树,或者是刚刚和你擦肩而过的路人甲。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人绝对有相当强大的抗压心理,抗压与叛逆总是相辅相成,人在一个方面相当坚硬的时候也会在注意不到的另一面更加柔软。
十二个动作一致的影卫,内心早已弯的七七八八或者干脆已经碎成一地捡都捡不起来。这里面反弹效应最厉害还是他们的王爷主子,齐蛮渊。当你看到眼前整整十二个和你差不多,甚至换个位置就能对调身份的人的时候,人总归还是在下意识的会强迫自己做出某些改变,但是作为影卫领头者他必须要确保自己一举一动都是在“标准”之内。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齐蛮渊,从根本上就是将两个极端融合在一起的复合体,他必须要鹤立鸡群,又必须要泯于众人。他的一举一动是被效仿的对象,同时又在被效仿的时候不断的标新立异,由此也产生了齐蛮渊多变的性格,长久以往,唯一不变的还是走路的时候还会保持一条直线。
齐蛮渊在强迫自己改变,这种强迫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隐私,但是生在大家族的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两点偏向于变态的毛病,没有人会在意。
在外人眼中,靖蛮王一直都是靖蛮王,老的死了小的站出来,大原王朝的第一异姓王。
老靖蛮王的影卫训练计划是很成功的,至少他这儿子还能流着眼泪给他哭丧,还能在他死后接任他顶上“靖蛮王”这顶帽子,他们齐家的荣耀与权利还可以继续延伸下去。
那时候多么重的伤没受过?就算是流再多血也是挺一挺就过来了,他身上穿着的是王爷的皮,灵魂早就被训练成了一个怪胎,一个表演着王爷角色的怪胎。但是这次的受伤却让齐蛮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密闭的空间忽然出现一个洞,外面的空气源源不断的灌进来,冷飕飕的。
齐蛮渊的大脑开始按照时间的线条一点点网上搜索,似乎出现了什么他不能确定的事情?或者其实是自己受伤所以产生了幻觉?先是耳朵的幻觉然后是眼睛的幻觉,毕竟幻觉这种东西按照常理来讲是绝对讲得通的。
“爷说的是一块绣品?奴才是在爷怀里找出来的,爷贴身携带必定是重要之物,已经让人小心收起来了,现在就让人拿过来?”老管家笑眯眯的征询着小王爷的意思,这才刚来了京城就开始桃花运不断,不仅带回来个姑娘,怀里还揣了块帕子,只是这帕子上怎么绣的是个男人的身像?老管家眯眯眼,老王爷对这事会怎么看呢?
老管家在把帕子送进来之后就关门出去了,看爷的脸色,此事定然是不比寻常,但到底有多不寻常,笑眯眯的老管家有些好奇。
齐蛮渊走下床看着被管家规规整整摆在桌上刺绣,眉头慢慢皱起,眼中光芒变化不定,没有走近,只是定定的看着,也没有说话。
念久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前提是他还有头皮这种东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位已经成为自己饲主的男人正式打招呼,经过不长不短的一个晚上,他现在对齐蛮渊的身份和处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悲催的发现让自己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一个王爷出手的话,成功的几率小的可怜。但是自己又必须要靠他的血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只能和谈了么?
齐蛮渊心思千回百转,在最终回忆起昏倒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惊异的,在想到自己居然将这么个东西裹在自己伤口上的时候他是愤怒的,再想到对方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块布的时候又有些讥讽,最后看到这么个玩意居然还乖乖的躺在自己桌子上的时候,刚刚压下去的愤怒又渐渐翻滚出来,然后又对最开始的猜测产生怀疑。
如果真的是个精怪什么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要对自己不测的话青楼里是最佳时机,如果只是偶然被自己撞见,一个晚上的时间完全可以逃跑,管家不可能对他做任何防范,但是这东西还是在这么个早上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都在僵持着,希望对方能够首先做出回应自己任何一种猜想的行为。
念久必定是按照正常方式长大的孩子,心思固然深,但是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心理上已经矮了一截,踌躇半响道:“真好,我们又见面了耶!”
齐蛮渊轻轻晃了下身体又努力稳住。
“咱们之前还聊过呢,你不记得了?我就是那谁谁谁啊!”念久见这人没有反应,心里开始没底。
异常谈判就是一场心理战,谈判双方从一开始都在猜测对方的底牌,审时度势,以不变应万变。念久表现的太过急躁了,还没开始就已经没了优势。
齐蛮渊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心情放松些许,好整以暇的靠在床上。念久见人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吓住了还是怎样,不自觉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就要往齐蛮渊身上飞。
“站住!”这一声,齐蛮渊几乎是的吼出来的,刚刚展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挑战心理素质了,一块布像个人一样从桌子上站起然后点直直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他有些骄傲自己竟然没拿刀直接劈上去。
刚从门口路过的小家奴听到自家爷的那一声吼之后差些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怯生生的看着四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又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屋内,齐蛮渊看着听话的在自己命令发出之后就落到地上白色纺织品状物体,一时无语,这家伙能真的听懂人话。“何方妖孽?”
“我不是妖孽!”念久反驳。
“那你是什么?只是一块布?”齐蛮渊剑眉一挑,戒备不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是一块布了!”开始耍无赖。
“那你说你是什么?”
“刺绣,上好的刺绣。”念久赧然,自己替自己害臊。
齐蛮渊不想将耐性用到去和一个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的家伙讨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去,当下冷道:“说吧,你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这只是个巧合。”念久腾空而起,飘到半空中和齐蛮渊的视线保持齐平。
齐蛮渊心想信你才有鬼,对方不说实话,或者是有事相瞒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当下道:“现在巧合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念久立定不动,开始纠结措辞,“你知道,那只是个意外……”他指的是青楼里齐蛮渊将自己裹在伤口上,自己迫于无奈出口提醒帮他脱困这件事。
“我相信,但是意外也结束了。”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不管理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离开就说明你的来意,以及你和我出现‘巧合’与‘意外’的原因。”齐蛮渊一句话封了念久的路,他做事从来不惜拖拉。
“只要是我说你就会相信?好,那我就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本来在那间青楼里躺的好好的,谁让你一进来就把我往你伤口上捂!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就不是个人,我看上去是个妖怪?是个精怪?反正就是个怪物就对了,实话告诉你,只要是我碰到了谁的血,下辈子就只能靠这个人的血活下去,你把我系在你受伤的胳膊上我已经沾上了你的血,只要我想活着就必须从你身上获得血源,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了,好既然知道了那就谈谈你的看法吧!”
念久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然后躺到地上呼呼喘气,一边喘一边看齐蛮渊的表情。
齐蛮渊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疙瘩,本来放在袖子里的短剑现在也拿到手里越握越紧,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剑下去,一了百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故事!
但齐蛮渊还是犹豫了,先不说他这一刀下去能不能彻底把这个怪物了结,这个过过程必定是两败俱伤。他要考虑的是需不需要这个问题,对方是个怪物,但就现在来讲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真如他所讲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依靠自己而活的话,那必定对自己没有生命上的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亲人之间的关系还要牢靠,想到这一层,齐蛮渊心里开始有些膈应,再次仔细的将念久上下打量了一遍,结果和刚才一模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块布罢了,说怪物也是抬举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难道自己真要和这东西之间真的能存在那种关系?!
念久淡定的承受着齐蛮渊的打量,看着他神色一变再变,到最后变成认命的灰白色,念久在心里为自己鼓掌,看来自己不必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齐蛮渊斜睨着念久,对其勾勾手指,“过来。”
念久刚要飞过去,却被齐蛮渊厉声喝止,“用走的!”
心里那个憋屈啊,“我又没有脚,你让我怎么走……”嘴上这么说,身体也开始行动,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齐蛮渊的方向蹭过去,反正他现在有精丹护体,也不怕磨损。
齐蛮渊直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刚才说,要靠我的血才能活?”
“是!”
“只要血?”
“我发誓,大概三天一次。”
齐蛮渊深吸一口气,“好,权当是养了条够,我每三天会给你一滴血,不过你打算对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念久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代价”,而是“一滴血”,只有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