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发沉吟一会问道:“李照只是区区一路都督,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如此生搬硬造给我父亲安下那么多不靠谱的罪名?”
孙起为了活命,没有什么不敢说,他道:“这个……我猜想李都督已经跟朝中的大臣高官打好招呼,不然也不敢这般凭空陷害杜老爷。”杜发连忙问:“此话怎说?”孙起道:“我天朝上国乃法治之国,朝中包拯包大人是众民交口称赞的清官,各地也不乏清廉好官,杜为老爷意图造反、派人行刺皇上的罪名太过重大,消息只须传出,京城内外朝廷上下必然轰动,只要引起当今天子关注,此桩案子毫无疑问会交由开封府或由京城大理寺来审理,包大人和大理寺的吴大人审案无数,必可断定这是一棕冤假错案还杜老爷清白,若再深究下去,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也要浮出水面,难逃罪责。”傻根道:“李都督不是傻子,必然会想到这一点。”
孙起道:“所以我说李都督九成九跟朝中的某些大员串通好,因此杜老爷入京受审的机会甚微,很有可能就在广州审理,定罪之后等待秋后处斩。”杜发一拍桌子怒道:“这些家伙当真是无法无天,胆子竟然一粗如斯!”孙起道:“为了升官发财,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发哥,外人见我孙起升迁快,都以为我是李都督的心腹,其实我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陷害你一家之事我绝对没有参与其中,也没资格参与。”杜发道:“嘿嘿,孙都头,开始为自己开脱了?此事若是没有你在其中牵线搭桥出谋划策,任谁也不会相信。”
“发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在李都督眼中真的无足轻重,甚至他拉拢我,也只是因为我能给他敛财罢了。”
傻根问:“敛财?”孙起道:“对啊,我们十虎将便是在他支持下才得蓬勃发展。”杜发问:“李都督为什么要支持你们十虎将的发展?”傻根道:“发哥,十虎将是李都督捞钱的工具,能不扶持吗。”孙起连连点头:“傻根哥说得对,我和成功等十个兄弟强抢豪夺回来的黑钱,九成九都要上交给他,一年前他从副都督坐正,其中也有我们十虎将的贡献呢。”
杜发道:“我还说呢,原来你们非但不是狐假虎威,而且还有人暗中替你们扫清障碍,有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护身符,怪不得本地官府视而不见,任由你们胡非作歹,迅速坐大。”孙起道:“两位大哥,在这回抄家当中,小弟也是今朝行动后才知悉,充其量只是他的一只爪牙,连帮凶也说不上,求求你们饶了我,饶了我众兄弟。”
傻根道:“饶你不是不行,以前的事也可以不计较,但你须得把发哥一家救出来。”孙起一听,脸色愈加苍白,说道:“都督府有数千精兵强将守卫,李都督武艺高强,就凭我们几人要想从他们手中救出杜老爷一家,实是比登天还难,还不如当场杀了我们。”傻根道:“那就如你所愿。”长剑提起指着他。孙起大惊失色,立即道:“别,别,傻根哥别当真,我会想办法。”
“李都督会武功?武艺又怎么高强法?”杜发问道。
孙起道:“是的,传闻李都督从军之前是一位极厉害的武林高手,金盘洗手后捐钱买了一个武官当,才不到十年时间便升迁为广东路正都督,在当下和平时势没有战功的情况下,若不是能耐极大,哪有如此快的升迁速度?至于李都督的武功怎样,我没亲眼见识过,禁军中流传说有一年他从川西吐蕃一带回来途中,碰上湘西六魅残害无辜,李都督出手制止以一敌六,手中长剑飞舞,只刺出六剑,便把作恶多端的六魅送去见阎王,他武功高不高,由此可见一斑。”
杜发脸上有疑惑之色,道:”如果流传是真,那么这个李照该是一个侠义道中人,断不可做出对我家陷害栽赃之事。”傻根道:“发哥,事物不可能一成不变,你该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他原来是好人不代表现在或将来是好人,过去为恶一方的大坏人也有可能从善,成为十里八乡的善长人翁。”孙起接口道:“说得对,不能光凭一件事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就比如我,自认不是好人,但我也会时不时会帮助一些家庭困难的下属,拢络一下人心,积累一些声望。”傻根道:“人心是很复杂难测的,发哥你看,孙都头现在虽然和我们同煲同气,穿同一条裤子,可说不定他转身去就会捅我们一刀,白刀子入红刀子出。”孙起连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敢。”杜发道:“别说远了,李都督武功高强,又有精锐把守,那要救我父母,只能智取不能蛮干。孙都头,你现在把李都督底细和盘托出,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是不是?”
孙起道:“是,是,没有回头路走。”
傻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是一个阵地上的战友。”转头对陆成功道:“把狗肉吐出来罢。”陆成功嘴巴一直合不上,口水流了一地,听到他的话,忙不迭伸手挖口腔里的肉块,说道:“多谢发哥,多谢傻根哥。”
傻根、杜发、孙起、陆成功四人埋头商量,因不知道杜为由谁来审、要不要押送上京,决定先由孙起和陆成功打探清楚后再作营救打算。商量一会,傻根和杜发离开孙家,杜发道:“傻根,你说孙起这人信不信得过?”傻根摇摇头:“他刚才的话应该不假,可他会不会站在咱们一边,全心全意帮忙,我实在是没有信心,不过他应该不会去通风报信出卖我们。”杜发道:“我也这么认为,现在咱们就守在他家前院后门,瞧瞧他有没有反转猪肚就是屎。”安顿好傻黑,两人跃上对面屋顶,居高临下监视着孙家。
一夜过去并无异状,孙起、陆成功清早出门傍晚才回,傻根和杜发暗暗留意四周动静,确定没有危险才入内碰头,孙起对他们说军营及都督府里下了命令,禁止谈论打听杜为造反之事,因此没有获得有价值的信息,两人虽不相信,却也无计可施。
出大门后两人再次留下监控孙起等人,过了大半个时辰,坐耐不住的傻根提议分头行动,杜发留下来继续监视,他去都督府探探底,好过在此斋等,杜发想了一会儿道:“也好,可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小心为上。”傻根一句“放心。”便即跃下屋顶,往都督府飞奔,此时夜色已深,寒风刺骨,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到达气势宏伟的都督府外,傻根绕府转一大个圈子,在后院寻了个偏僻处跃入院内,贴墙慢行,脚下步伐甚轻,生怕踩到柴草发出声响。府中守卫之人不多,傻根小心翼翼穿过后花园,来到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外,探头从窗缝里往内看,见得是仆妇下人房间,转身离开寻找下一处,连找四间屋子,都是些下人居所,傻根改变搜寻地点,行至府邸东边,轻手轻脚走到一间亮着灯的大屋侧,蹲在窗户下。
见得周围无人,傻根正要站起偷窥,忽听得远处脚步声响起,有一人走近推门入房,屋内立即传出两人声音,叫道:“南门师叔。”跟着响起关门声音,傻根背靠墙壁,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听得屋内三人交头密语,嗡嗡喃喃的却听不请说话内容。
过了半晌,头顶上一把声音响起:“卢贤侄,钟贤侄,你们对李都督的请求有什么建议和想法?”一人在屋内说道:“南门师叔,我瞧这事不能轻易答应,须得回去仔细商榷,毕竟咱们几百年来从未和官府打过交道,要是他将来反悔或且怎么样,咱们又怎斗得过他?官字两个口,他就想把什么罪名按到我们头上,那也是推卸不了。”
傻根心中一突:“南门师叔?卢贤侄,钟贤侄,难道是黑云堡的人?”不由得更加竖起耳朵倾听。另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南门师叔,师侄倒认为此事大有可为,钱财咱们不缺,但是要说到武功声望,却是比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差了不少,若帮李都督一忙能换得擎龙指、盘龙错骨手的绝学,那可对我们黑云堡的发展大有俾益。”
傻根心道:“果然是黑云堡的人,不知李都督请他们来帮什么忙?会不会与杜伯父之事相关?”只得得钟二娃道:“卢师哥,那擎龙指和盘龙错骨手既然能拿出来交接,那也就不是什么不传之秘,能高深得那里去,值得我们冒那么大的风险么。”卢烹虎道:“钟三弟,恩师一家惨遭屠戮,敌人武功又深不可测,如果不剑走偏锋,功夫急进,压在咱们头上的耻辱何时能消?只要能壮大黑云堡的力量之举,咱们就要努力争取。”
头顶南门来风的声音又响起:“二位师侄说得都很有道理,此事风险与机遇并存,可正如卢师侄所说,我李师哥血海深仇一日未报,黑云堡师徒便一日抬不起头来做人,在江湖上行走也只能夹着尾巴,擎天指与盘龙错骨手未必高明,但只要能攀上李都督这棵大树,相信日后会对咱们报仇有所帮助。”
卢烹虎道:“南门师叔,我瞧那李都督双眸英气隐隐,神气内敛,内功深不可测,官场上前途更加不可限量,咱们此次帮他一忙,他必会承咱们的情,将来咱们报师仇雪堡耻,李都督也会伸出援手,那时咱们的胜算便会大增,眼下良机实是千载难逢呀。”钟二娃道:“大师哥,报师仇雪堡耻,是咱们黑云堡弟子义不容辞之事,何必借他人之手?”南门来风沉声道:“可是凭咱们眼下的本事,就算找着了敌人也是枉自送死,如果黑云堡再不寻思变革求发展,那就只能坐等时光白白流逝,报仇之想休也再提,黑云堡便再发展一百年,一千年,也还是目前这个熊样!”
屋内静寂良久,南门来风又道:“如果怕这怕那,别说李大哥之仇报不了,便那长毛怪麦哲七闯庄伤人之辱,咱们也奈何不了。”语气中透出一股严厉。
卢烹虎与钟二娃对望一眼,齐声道:“是。”南门来风推开窗户,冷冷夜风吹进,放温和语气说道:“烹虎,二娃,咱们这一代人的仇怨耻辱,由咱们这一代人解决,何必留给下一代?身为学武之人,须得以安逸生活为耻,以刀口舔血下为荣。”
卢烹虎与钟二娃全身一震,卢烹虎大声道:“南门师叔说得对,如果贪生怕死,又何必选择学武一条路?”钟二娃道:“南门师叔有如此宏愿,实是黑云堡之幸,二娃一切听从师叔吩咐。”南门来风道:“李都督请求之事,我不敢独断,等回去和你们师叔商量之事再作决定。”过了一会儿,有三人从大屋里出来,瞧身形其中一人便是矮冬瓜卢烹虎。
傻根一动不动蹲着,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眼前一黑,房内灯火熄灭,此刻万籁俱寂,倘若就此走开,只怕给武功高强的南门来风知觉,且待他们睡熟了再说。当下仍靠在窗下的墙上不动,过了好一会,听得房中鼾声响起,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一步一停,缓慢走开,离得好远一颗心才得放下来。俗话说长行夜路终遇鬼,傻根正躲躲闪闪走着,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喝道:“站着,是谁?”傻根心中一惊:“糟糕糟糕!”立时站着不敢动。五名士兵从身前身后的黑暗中出钻出来围着他,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举着灯笼照着傻根,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ooktxt.net。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booktx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