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肖北鼓足了勇气终于从一个用了好几年甚至已经泛黄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准备已久的离婚协议书,她一脸嫌弃得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冷冰冰地说道:“签字吧,签完字后我就会立马搬走。”
凌修司目光呆滞,他觉得此时此刻一定要扳回一局,不然凌家必定会颜面尽失,而且之前肖北之所以能够嫁给自己,还不是因为凌家毫无条件地满足了肖墨升所有条件并且替他们肖家还了好几十万的高利贷,否则恐怕今生今世肖北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屋子里极其安静,谁都不说话,都在试探和揣测着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想着该如何从对方身上得到好处。
但是对凌修司来说肖家对凌家没有一丝丝的利用价值,说句难听话,他们肖家只是一个见钱眼开得寄生虫罢了。然而在肖北的眼里,凌家所有人全是一帮眼高手低的废物,甚至还是一群难以治愈的精神病患者。
“你给我赶紧的,好端端得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这么磨叽。”肖北把笔硬塞到凌修司的手里,极其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签个字嘛,有这么困难吗?你又不是什么缺胳膊少腿的病人,也不是不识字的文盲,至于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吗?”
凌修司没想到这么多年肖北还是这个臭脾气,一直都没改过来:“肖北,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肖北气得狠拍餐桌大吼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怎么可能跟你好好说话,我跟你结婚也有五六年了吧,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我打理,你就知道做伸手掌柜,还有你妈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么大年纪了老爱往家里跑,还翻东翻西找存折找银行卡,她到底想干什么呀,是怕我用你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在外面养小白脸吗?”
“肖北,你说这话可太没良心了吧。”原本凌修司还不想说这事儿,但是既然肖北提了起来,他也就有了一点点的理直气壮,扯着嗓子朝肖北吼着:“你摸着你的胸口说说看,我妈有哪一点不好,况且每周六周日上咱家整理屋子,不然的话咱家有这么干净舒坦吗?”
肖北在心里冷笑了起来,想着对面这个男人也太不识趣了,要不是当年那个所谓的好婆婆瞒着家里所有人偷偷在外面借高利贷炒股票欠下一屁股债才被迫把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转让给了陈总的话,怎么会有如今对所有人都这么低声下气的凌家:“难不成就有理由在家里翻东翻西,对我疑神疑鬼吗?难道我这个做媳妇的是做了什么千刀万剐的事情,需要她这么不留情面地指着我的鼻子骂?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没给你们凌家留下血脉,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些年在家里你妈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在外面也从来没提过我一句,更何况你在外面包养小三的事情我从未跟你吵过架……”
肖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这么多年来她终于有机会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凌修司吵架了,况且马上就能摘掉这个凌太太的名头所以让她内心无比的澎湃和激动。
不过凌修司却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得跟肖北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在乱来的话肯定可以把肖北留下来的,所以他依旧陪着笑脸卖乖:“老婆,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得委屈,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并且和那个女人断掉联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肯定说到做到。”
可是肖北根本不领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签字吧”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保持沉默开始和凌修司打起了心理战术。
然而凌修司却如同一个稻田里草扎的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双手合十指尖轻轻触碰到鼻尖,双眼紧闭,右脚的前脚掌跟随着客厅里的时钟频率一下一下的在瓷砖上敲打着,发出的声音和此时此刻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得对比。
没错,他这是在考验肖北的忍耐度,在逼肖北身体里的那颗躁动得心。
可无论怎样,这次肖北是铁了心要和凌修司离婚,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肖北跟个聋哑人一般毫不理会的跟他僵持了一个小时,最终凌修司只好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冷笑一声说道:“终究还是你赢了,结婚这么多年了现在马上就要各奔东西,难道你就不想从我们凌家带走一点东西吗?”
“哼,恐怕在你们凌家能带走的除了钱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带走了吧!”肖北站起身环顾四周感慨万千,“从结婚起的那天我从未想过要跟你离婚,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妈看不上我这个落魄的媳妇,但是那时候我们愿意分享身边的人和物并且一直不离不弃,结婚之后你妈对我的态度依旧如此从未改观,而你的事业也慢慢开始有所起色,天天在客户和朋友之间来回应酬喝酒,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甚至彻夜不归,我却整天在家里要面对你妈的讽刺和差遣,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即便心里不舍但是可以落得清净也不错。”
“这些年确实是委屈你了,现在离婚了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过会儿跟我一起去公司拿支票,然后送你回肖家。”
“钱就算了,跟你离婚我可不是为了你们凌家那些狗屁钱财,至于回肖家你也不必跟我一起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反正我爸妈看你也不是很顺眼,别到时候去了还要惹他们二老心里不痛快。”肖北有些不耐烦得拿起离婚协议书,认真仔细地看了一下凌修司干净利落得签字之后弯下腰迅速地将离婚协议书塞进帆布包里,“后会无期,从今往后我和你毫无瓜葛……哦,不对,应该是从明天起。”
凌修司没想到肖北会如此决绝,但他也只能面对现实冷静地说道:“没错,明天早上还要去一趟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肖北紧紧地拽着帆布包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扇半开半掩深褐色得大铁门:“那么请凌董事长务必带好户口本和结婚证于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民政局大厅。”
“你们女人变得可真快,才刚刚签完离婚协议书现在扭头就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凌修司一脸不满地打开大门打算开车送肖北回去,却被肖北远远甩在了后面,“喂,你真不用这么决绝吧,只不过送你回去而已,有必要这么快把关系撇干净吗?”
肖北头也不回得朝着开往郊区的公交车站走去毫不理会身后抓狂的凌修司,可没想到刚一走到就来了一辆正开往自己家的公交车,不过幸亏她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破旧的行李袋而已,所以她心中一阵暗喜。
上车之后她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或许是因为下午天气特别闷热得关系吧,所以车里开了冷气,微微的凉风从头顶上方吹下,额前散落的碎发在肖北的脸上随意得轻轻拍打着,但是她并不理会依然低着头看着戴在右手中指上的结婚戒指,她竟然忘记把这枚戒指还给凌修司了。
肖家大院,正热闹得四脚朝天。
经过一小时的公交车辗转,肖北终于安全抵达自己的家门口,看到围坐在院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跟炸开了一样,她用手在太阳穴处使劲揉了揉便深呼一口气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爸妈我回来了。”肖北假装没事俨然一副很开心得样子笑着问道:“大伯父、大伯母,姑姑婶婶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做客。”
坐在院子里正相互攀谈起劲的这群看着就让人反胃的亲戚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来过肖家一趟,就连过年过节都难以见上一面,除非是有什么话题可以令他们如此积极得参与进来。
“哦,前两年你大伯投资的一个项目今年开始盈利了,光上个月就赚了好几个亿,所以我们正商量着去哪里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首先开口的是肖北的大伯母萧琉璃,她一脸嫌弃得模样看着肖北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家小北今天怎么一个人领着行李跑回来了,凌修司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们简直像透了狗尾巴草,一直喜欢随风倒和敷衍趋势,总之这几个人在肖北眼里没一个像样的,她心中满是不屑可脸上还是要装出一种很开心得模样对着他们几个人拍着马屁:“真得吗?那简直太棒了,要不我们去吃维也纳自助餐吧,听说这家餐厅刚出了几款新品哦。
萧琉璃拉起肖北的手笑眯眯得说:“你看看小北,一听到可以吃好吃的,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当然啦,大伯父大伯母请客我当然开心了。”肖北在内心深处朝着萧琉璃白了好几眼,而且世界上有免费大餐可以吃谁都会很开心的好不好,更何况还是位于A市最繁华地段的五星级大酒店了,“爸妈,我先进去换套衣服,你们先慢慢商量。”
然而肖北的老妈楚玲玲也起身跟随着肖北一同进了里屋,却还未待她把身上的背包放下就已经迫不及待得轻声自语道:“女儿,离了吗?”
肖北疲惫不堪点头示意,但是楚玲玲似乎还不打算出去继续念叨着:“离了好,离了好,原本我和你爸还想着你嫁进凌家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需要跟着我们受苦受累,可谁曾想到这一切只是表面风光但背地里却过着如同保姆一样的生活,从早到晚都要照顾他们全家的饮食起居。”
楚玲玲一边说一边给肖北端茶倒水,整理着衣服,还帮她把席子放到床上然后整整齐齐得铺好,此时此刻肖北感觉自己如同从地狱一下子飘到了天堂,又想到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享受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瞬间鼻尖一阵酸胀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甚至觉得无论夫家多有钱、丈夫有多体贴或者说公公婆婆有多么的善解人意也比不上在家住上一天。
“妈,外面那些人真得只是纯粹来炫耀的吗?”
肖北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萧琉璃那张正咧着嘴笑得破嘴脸,不过楚玲玲知道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跟外面那些人打交道,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笑道:“傻孩子,除了你大伯赚钱的事情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么着急过来炫耀的,他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嘛,难道你还不习惯吗?”
“那就好。”她努力得在脸上挤出一点笑意尽量不流露出心里的不快,可就算强装得再幸苦但也要勉强自己一定不能表现出来:“我和修司离婚的事情暂时先别跟他们说,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也会察觉的。”
“嗯,不说也好,省得他们又说难听话刺激你爸,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的性格,他那个人特别好面子而且还特别受不了别人在背后议论你的不是,所以到时候肯定又免不了和他们大吵一架。”
楚玲玲话音刚落便听到了肖墨升的催促声:“小北啊,衣服换好了就赶紧出来吧,就别让大家一直干等着了。”
肖北大声地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后,就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还算得上体面的淡黄色半透明连衣裙,她站在硕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女人……
此时此刻完全是一个久居深宅的家庭妇女,满脸的憔悴。
所以她默默地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改变,变得所有人都为之目瞪口呆。
她快速地换上裙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在背包里找了半天才拿出一盒廉价的素颜霜和一瓶乳液,然后分别在脸上简单地涂抹了几下,这两样可是她唯一的化妆品。
肖北笑着说道:“妈,我准备好了。”
楚玲玲看肖北穿着特别简单朴素得连衣裙后一脸宠溺得看着肖北心疼道:“你这孩子,嫁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为自己存一点私房钱吗?来来回回穿来穿去也就这几件衣服,都不曾看你买过几套新衣服……何必要这么委屈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