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中,唯有药宗长老陈琦等人对此有所防范,这种人体炼丹的所制成的药性是药宗都没见识过的新药,无法知晓其成分,亦难施展。倒是隐宗四大隐士一行人服用了同行的秘制丹药,竟然不受干扰,只是随行的各家弟子发病,让几人颇为着急。这批宝藏来的轻而易举,为的是君山三清未继的大业,众人也早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器宗此次只有柏胤流前来,因为北方才是器宗的势力范围,亦做了相当大的准备。便在北候牧云端所安顿的第二次袭击开始,诸宗地人员亦在密集的调动,天际首当其冲。辽阔的平原上,飞翅的作用太强了,为了争夺天际控制,北候十三太保中的四太保,五太保先后派出近六百驾飞翅,然而迎接的是器宗三百飞天凤舞翅的拦截。近五百丈的高空上,三百多驾飞天凤舞翅先后而下,密集的箭雨自六百多架飞翅上方激射而下,北候阵营飞翅瞬间坠落百十架,损失惨重。饶是如此,北候阵营飞翅拉动绳机,飞翅背面的机关箭矢如雨激射而出,射向上方的器宗飞翅。但因飞舞翅滑行疾速,只射中尾队飞翅,跌落下三驾来。
地面上,三千太保禁卫军一身黑皮甲戎装,策马崩腾,兵器虽不尽相同,仍显呵呵逼人的冲势。辽庭对在边界地区对牲畜管理极严,能够弄到如此之多的马匹足见云都之能力。前来围剿的诸宗皆就近调集的人力,有马者更少,虽人多势众气势却输了一筹。围剿之中,仙宗,冥宗,器宗,药宗,四路大军各部近千余众,先后投入战场。异境之中,诸军对垒,精英汇聚,诸宗尚未靠近,太保禁卫军即扇阵变方阵,策马驻足待战,阵中亦不见任何旗帜。这一战双方都未派遣主帅,输赢并不重要,体现的是各自的宗派沉淀,比的是内蕴。此时,云都的飞翅尽皆落败,无一人怯战,皆战损飞翅跌死,从容淡然,让诸宗飞翅震惊不已。
伴随着仙宗,药宗的人马左右攻来,太保禁卫军忽然纵声念着东皇世省十二章:“戒执着,敛做作,故奢靡,逆冲动,敢弑杀,恬人伦,淡人世,化开明,立六德,秉公明,禁人欲,无天下。”激烈之语,豪情之状,信仰之下,诸宗人员皆为之愕然。这是异端势力麽?这是敌人麽?为何如此不同?带着怀疑,血战倏开,兵锋所致,血肉横飞。硬战之下最前面的人会首先倒下,唯有让对方倒下自己才能活下去,这一刻人性湮灭了,只剩下杀戮,以及世省十二章的豪情壮语。甫一交手,两宗精英便知对方能为不在自己之下。清澈的双眸下,只剩下杀身成仁的气魄,令人视之生疑。那所谓的平等世界,诗画江山真有如此魅力麽?甚至在诸宗弟子心里,若真有那一片天地该有多好?为了本宗的源远流长,他们皆身不由己,若真有那一日,是否就不会再有杀戮了?以精英对战真正的精英,太保禁卫军丝毫不落下风。两宗采取的攻势为车轮战,因为身后,器宗的三尊机关兽,五百弟子正疾步奔来。此刻,太保禁卫军中,三支腕粗的火弹雕羽箭透过六人三弦复合弓劲爆而出,三点火箭疾啸刺耳射向诸宗阵营。与次同时,器宗机关兽背上的活动机弩瞬间以火箭反击,精准之势,三支箭轰然爆裂,震撼天地,破碎之物殃及地面交战人群。饶是如此,双方并未因为伤亡而慌乱,反而愈加疯狂,两方凝聚力相差无几。而这时,器宗弟子终于赶来,其选择了太保禁卫军后方,绵密的敌我人群中,机关兽无法参战,众弟子相视一眼,均知此战乃宗派荣誉之战,不得退缩,随即尽数以人参战,以弓弩射击马腿,扰乱太保禁卫军阵形。这一参战,太保禁卫军战马马腿中箭倒地,阵型为之一泄。众多器宗精英顺势强攻,太保禁卫军阵型开始溃散,世省十二章之声更盛。豪情壮语,誓死不退,诸宗精英犹豫了,数宗围攻下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偏偏对方不闪不避,视死如归,大义凛然。这样的队伍,这样的人,他似乎不是坏人。便在器宗插入太保禁卫军军阵中,仙宗,药宗精英却都犹豫了。但犹豫是怜悯吗?太保禁卫军感觉到了,嘶吼声中竟然发动了四面进攻,此时冥宗队伍压轴来战,四较一的战局,各宗近战阵型势能压榨着太保禁卫军的阵型。激烈的厮杀声中,半个时辰后,太保禁卫军战至最后三人,诸宗终于停手了,这仗还怎么打?人家明摆着是来送死的,诸宗精英皆傲气无双,这是对武者的侮辱!三千多众的死亡,换来诸宗大胜的荣誉,但他们真的赢了麽?三个太保禁卫军相互扶持着,站在尸山上举目望去,眼中是畅快淋漓的痛快感,殷红的血眼,骄傲的目光下,三人齐声吼道:“你们挡得住人却挡不住历史的行程,你们是天下人的罪人。”吼罢,三人皆抬手起掌击碎天灵盖,血溅立弊。
战场上,只剩下愕然的诸宗联军,他们胜了却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疑惑和胜之不武的侮辱感,乃至对这些人的怜惜。瞧得出,诸众皆乃第一次应战,如此巨大的伤亡将在胜利者的内心烙上难以磨灭的印记。于是仙宗首先提议,为这些所谓的异端势力举行火葬,余下三宗轰然响应。
据马河上,船队仍在疾行,如此大的船队在拒马河上极为显眼,来往的船只稍不注意便会造成拥堵。此时的诸宗均在发挥自身的势力,遍探拒马河周围动静。仙宗战神重耀静坐仓中,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哪里有所疏忽。但作为上位者,没有根据的猜测他不会轻易说出。霍风流亦在思考诸宗地格局,纵横派已有意放开诸宗,此乃大势所趋,但如此真的好吗?仅仅因为纵横派的隐瞒和算计吗?这非纵横派的风格。霍风流向来随性,一举一动重耀皆瞧在眼中,重耀问道:“你犹豫甚麽?”霍风流道:“这是一个局,很明显。诸宗各自为政,真的好麽?”重耀道:“你瞧出了甚麽?”霍风流道:“论起势力,天下之宗谁能盖过纵横派?其人力不如我们多,但建制齐全,效力奇高。诸宗若联手对付纵横派,把握虽大,但事实真如此吗?这些事我虽少参与,却暗中钻研过。威胁到纵横派的也许不单是聂羽那些异端势力。而是他们的思想制度,一个没有压迫,百姓自由的江山,真的不可能吗?”重耀道:“皇权多愚弄,百姓多愚昧,本身只是一种臆测。”霍风流道:“自宋庭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叛乱就没停过,你便瞧不出这其中的干系吗?万死从容,涅槃重生,天机百年,诗画江山,如此才更贴切。要想做到这一切,最大的障碍首先是纵横派,而后才是诸宗。黑榜禁绝之事便有端倪,天池,云都尚在较劲,或者说争取主导权。没有了纵横派的支撑,诸宗反目易如反掌,不是麽?”重耀问道:“你怀疑那些秘密之所以并未大肆扩散是异端势力在插手?”霍风流道:“只是臆测,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权利最怕的不是反叛者,而是反叛者的精神信念永续不灭,这不正是异端势力所为?乃至民心所向?”重耀认可霍风流的想法,但也仅仅是认可,说道:“一个御留香便搅得诸宗对纵横派心生芥蒂,,纵横派着意却不在此。当今武林能够牵动全局的唯有张少英,御留香二人,纵横派谋划几何?龙魂,胎息珠,更革谋划,六宗会盟,双卫换制,如此大的动作,仅仅是宗派需要吗?也许,你是对的。”霍风流叹道:“这便是纵横派的胸襟啊!人家压根没指望你能帮上忙,能团结一致便不错了。”重耀道:“杀手与异端势力有多大的牵连不可知。杀手面对的是武林,异端势力面对的是宋庭,实则上武林分担了所有的压力,宋庭在观望,这种局面是危险的。”霍风流笑道:“你想的也不少嘛!圣女即将承宗,端看其为人亦是守成之主,局势堪忧啊。”重耀问道:“你有想法?”霍风流鄙夷道:“你是仙宗门户诶,居安思危,你之所言胜过诸堂,不可再让纵横派顶在前面,一旦失守,嘿嘿,诸宗名声虽响亮,恐无一人能有纵横派之开化,进而扭转局势。”重耀问道:“仙宗有横网的根基吗?”霍风流诧异了瞧了瞧重耀,叹道:“仙网是吃干饭的嘛?没有十分,三分都是力量啊!”重耀瞧了瞧霍风流,淡然说道:“仙宗刚刚恢复生机,当年总坛内乱影响何其之大?一个七宗定侠又何其大的局面?仙宗的根基几经摧毁,你不考虑?”霍风流叹道:“已本宗为大,你总有理由。瞧瞧人家纵横派,更革,换制样样来,依旧如初,这便是最直接的差距哇!有朝一日仙宗若能有此能力建制,不正是仙宗源远流长之考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