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市一医院八号病室里,闭着眼安静地躺着肖雨文忽然如恶梦初醒般坐了起来,朝四下里望了望靠在了床头,灿烂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照进来,几只麻雀唧唧喳喳无忧无虑地蹦跳在窗台上,干净整齐的房间里除下他再没第二个人,他的目光落到身边床头柜上放着的几盆鲜花上,细看那几朵深红色花瓣上还落着点滴露水,呃奇怪谁会这样早就送花到了医院?是同事还是夏敏?同事工作繁忙哪有时间过来看病号?会不会是夏敏?因为送儿坐牢的事夏敏正生着气呢,她是不会来看我的绝对不会,那这几盆花到底谁送来的?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拿着药瓶和针管走过来,他问:“同志,这花是哪个送来的?上面还有露水!”
护士回答说:”哪个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伤!你知道你昏迷不醒几天了吗?老闭着眼睛睁都不睁一下,把人吓的够呛!“把药瓶挂到立在床边的支架上,从塑料袋里取出针管插进药瓶,拿着针头转过身说:”把手伸出来!”肖雨文一愣把手放到被子上说:“还打针?你看到的我已经完全好了,正准备出院回派出所!”护士说:”哪个说你的好了?你想出院就出院?还早的很!你知道你的伤有多严重吗?肠子割掉一大半,胃包也被划破,失血太多抬进急救室时差不多已经停止呼吸,连郑局都直摆头!快把手伸出来!”肖雨文说:“没得那么严重吧?不就是一刀吗算不了啥子!”
护士上前两步拿起肖雨文的手擦拭酒精消毒而后一针见血插好针头贴着胶布说:“我知道你十几年以来没有打过针,你的同事说你害怕打针的原因是害怕疼,平时有个伤风感冒头疼咳嗽什么的总是喝些药片,是这样吗?平时归平时唯独这次不行!”
护士的几句话勾起肖雨文的回忆,靠在床头他说:“应该不能说唯独这次不行,还有一次遭遇是在自卫还击战中,七九年的三月份攻占了凉山在向河内运动的途中,我们的连队遭到敌人突然袭击被打散了,我和两个战友钻进了丛林遇上八个越军,狭路相逢除下拼命再没有任何可选择的,子弹打完了就拼刺刀,你戳我一刀刀还没拔走我又戳你一刀,就这样拼着两个战友先后牺牲,我身中七刀杀掉最后一个越军跌入山谷……是热带雨林的暴风雨唤醒了我,我拄着枪朝着有汽车响声的地方挪动脚步,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爬上山路找到自己的队伍,精疲力竭倒到地上就再没起来!”
护士听得了迷,自言自语地说:”身中七刀啊光凭流血都能把人流死就不说伤疼了,太可怕太残酷了!那以后呢回肯定是回国治疗吧?”
肖雨文正要回答就看见病室里走进来几个人,王平领着肖强和王月月走在面前,夏敏扶着肖静慢走着跟在后面,三个年轻人的头上都戴着孝葬布,凭白无故地干嘛披麻戴孝啊?哦他想起来了肯定是老爸出了事故,因为他知道老爸高血压疾病患上多年,令他感到费解的是两个儿子的出现,大儿子肖强涉及的案子不是正在调查取证当中吗?小儿子肖静他并没有遭到歹人的杀害?他看了看王平又瞅了瞅夏敏问:“到底咋回事?”
王平说出了那夜肖静幸免杀害的经过:歹徒们押着他俩来到的河坝边上已是早点五点钟,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几个家伙着急起来,这时候他们听见从肖家庄方向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警笛声,不用猜就知道警察已经出动正在追赶他们,恐慌中他们决定杀人灭迹然后远走他乡逃命。邱平推着肖静下了车拿出杀猪刀就要动手,这时候王月月从车上跑下来推开了邱平大声说:要杀你就先杀我,无依无靠我早就不想活了!其实她已经隐约认出仨人当中的一个就是自己的父亲。王强焦头乱额他打了王月月一个嘴巴骂道:日你妈贱人偏跟老子作对,天下没得男人了都死绝了?刚说罢忽然瞅见不远处警灯闪炼正朝这边开过来,他拉着邱村到傍边咕叨了几句然后回来,从邱平手中拿过杀猪刀朝肖静的腿部连戳几刀,见王月月上前阻拦他举起刀把子照着她的头部砸过去……邱村开着车顺往东跑去掩藏面包车,王强邱平抱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跑进河坝边草丛中。本想着等警车过去稍微平静点再来收拾肖静,谁知几个警察停下车在河坝边转悠着就是不肯离开,见天就要亮了他们不得不丢下两个少年慌慌张张上了船划向自己的巢穴。这时候被打晕的王月月渐渐地苏醒过来,她担心歹徒再来行凶连忙唤醒肖静架着他离开了大河坝,来到孤岗野洼中她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追过来就放下了肖静,因为她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了。
查看儿子大腿上缠着的绷带,夏敏说:”随着几个年轻人的父母不断申诉案子按司法程序走到检察院批捕科,检察院汇集各科室招开会议研究讨论了这个案子,把几个轻人出于好奇心和虚荣心入室搜查定性为冒充军警抢劫调子太高站不住脚决定不予批捕。案子退回去以后公安局领导责令法制科重新审理,审理的结果是证据不足于是就决定以监视居住的方式放了他们,毕竟是几个初中学生检察院和公安局担心耽误了他们的学业!”
看看肖静又望望肖强,肖雨文想起了匆匆离去的老爸,许多的往事随风如烟飘飘而去,从打上小学那天起到自己转业回乡干上治安工作以及六天前的那个夜晚在肖家见面直到坐上飞机登上孤岛,印象中的老爸不仅爱憎分明勤劳智慧而且还比较善良,他不仅疼爱自己的儿子也喜欢自己的孙子,正是因为有他的正确引导儿子们一个个走上革命道路,尽管他的两个儿子先后牺牲在了南疆但他依旧不悲不弃意志坚定地敬岗敬业……想着他心里边涌起阵阵酸痛,有几滴眼泪流下来,他问王平:“老爸临走时有没有嘱咐什么?”
王平觉得也很痛心,回忆说:“老人家从邱平嘴里得知肖静被杀害的消息以后情绪极不稳定,他抡起刀把子打倒了邱平转身出了门,快跑着来到河水边跳进水中执意要去救孙子,当时跟着跳入水中的有我和几个武警战士。上了岸四处寻找着走到一个干涸的鱼池里,池子里没有人只有一滩血,他盯着那滩血流着眼泪忽然倒下。有个战士二话没说背起他跑向警车,到了医院他老人家已停止呼吸!”
肖雨文擦掉眼泪喃喃自语说:”他老人家走的太苍促了,他还有许多心愿未了!你们把他安葬哪了?"
夏敏回答说:“按照他生前说过的等他百年以后要从俭办丧事的愿望,我们把他送到肖家庄坟场跟娘安葬到一个坟堆里!”
哦!肖雨文叹了口气,沉思片刻他扭头问王平:“除下老爸其他人有没有受伤?好啊没有就好!患难见真情,因为我的家庭遭遇占用了他们的休息时间,若是他们中间任何一个再因此受到伤害我的后半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不行我要去看看他们!”说罢伸手扯掉针头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儿子身边替他们擦去眼泪拍拍他们的肩膀上说:“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你们的爷爷是为弘扬正义打击邪恶英勇献身的死得值,我们要记住那些为建设和平盛世曾经做过贡献的人,擦干血迹,继续战斗!”
肖强低着头说:“爸爸对不起,我以前错怪你了,你没生气吧!”
肖雨文又拍了拍肖强的肩膀说:“父子间哪还有生气记恨的事?我倒觉得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平时没有关心照顾你们到头来还送你们进了监室?算了吧等到将来长大了结了婚生了子你们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儿女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啊他们咋可能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呢?恶梦一场终于过去了,忘掉它们从头再来行不行?争取在初中毕业考试中获得好成绩!爸爸还有要紧的工作要去做,再见!"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外。
护士着急地追上去说:"别走啊怎么说风就是雨呀?其码还得把这瓶药打完再说?工作再重要也没得生命重要啊?快转来!"
夏敏扶着儿子随着众人朝外边走着说:"算了吧医生,麻烦你操心你是阻止不了他的,他就是那个样子一旦工作起来连饭都会忘记吃,二十年的夫妻了我还不了解他?”说着话差不多到了门口,抬头看见自己的丈夫已经走到院子当中,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迎着春天明媚的阳光和温暖的春风快走着奔向大门外的繁华街道。
忽然,院子那边走过来一个小姑娘,边欢快地走着边唱着歌:"我在大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这时候,肖雨文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他被这道充满对警察信认的歌曲感动了,回过头朝小姑娘看了看投过去信认的目光。是啊,好多年没听到有人哼唱这首古老的歌谣了,追其原因确实让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究竟是人们淡忘了警察这个职业还是人们对公安队伍里的某个警察失去信认?从而不愿再唱颂歌警察的那首纯真歌曲?的确,我们的警察队伍里出现过几个让人深恶痛绝的腐败分子,但充其量也只有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怎样才能在人民心目中树立起一个好的警察形象取得人民的信认?
一串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他看见一辆警察护送一辆法院押送车飞快地从门前闪过,他知道又有一个疑犯即将被送往审判厅接受法官审理,这个人不会是王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