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之路(三)
华天看着天花板,其实脑中并无任何思绪,将来他要干些什么?未知数。本来会干些什么?他只能想这些。
今年十八岁的他当是在充满幻想但也有些现实的年龄,他其实知道,如果他是原来的华天,原来少爷式的华天,此时他会是在读书,读高三,而现在却躺在宾馆里。这不用去想,想些什么呢?对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年是他在中国学习的最后一年,父亲肯定会送他出国读书,应该是出国,考建筑专业。然后回国,子承父业。这是多好的一条阳光大道啊!现在,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是现在的将来,他会如何,他会是一个混混,这点他明白,混成什么样呢?和老根一样?进监狱?他不想,现在的他只想活下去!
他又想着想着: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样?父母死去抛下我吗?这不能怪他们,这是意外,那是……对!是姐姐,是那心如蛇蝎般的姐姐,是她抛下我的,是她让我的前途毁于一旦的,是她让父母的基业全部化为乌有的!她对不起我,更加对不起我的父母,我要活到再见到她,我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对!我要讨回公道!
这就是憎恨,中国人往往就是有仇必报的。
第二天的白天,老根又来到华天处,让华天陪他去吃饭。他们进了一个小饭店,随便叫了点东西,吃起了饭。
“根叔,你的场子弄的怎么样了?”
“嗨!这个啊简单的,就是现在还没找人,找到人随时可以开场子。”
“我想问一下,这场子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啊?”
“这个……说不准!少的时候吧,万把块总有吧!多的时候就没顶了!看客人们赌多大了,赌得越大,我们拿的越多呗!”
“这是不是犯法的?”
“废话!”老根喝了口酒说:“开赌场不犯法,那什么犯法?赌客都要抓的,一般‘飞苍蝇’的人,抓进去是拘留个十天半个月的,或者交个几千块也就放人了。做庄的,抓住可要判刑的,不过有路子的话,可能假装抓进去,后门就出来了。这些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的,现在你没经历过,总会经历的。”
华天心里其实挺紧张的,所以一直有疑问,他又问:“那……那今天你找我出来是不是见几个人啊?”
“不是!今天我无聊,几个兄弟都不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手机都给我关机!你说气不气人,所以找你出来啊!”
“那些人,我什么时候见啊?”
“放心,总会见的!我还没去找呢!急什么,我都不急,你怎么那么急啊?”
老根靠着椅子,点起了一根烟,突然看见门口跑进七八个人,手里拿着刀子或棍子,他在看动静,那几个人在门口说了点悄悄话,同时冲向老根。老根吐掉了烟,右手抓着椅子,但坐着当作不知道。
他们靠的很近了,老根翻掉桌子,拿起椅子就乱砸一气。华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见老根在拼命,他也不能闲着,也冲上去撕打起来。华天的拳路是有规则的,一般的人吃了他一套拳不倒地的不会多,没几下,两三个已经倒下了。
老根其实也很能打,不过背上被砍了一刀。毕竟人多手也多,一个人挡不过来,华天上前帮忙,地上的人有的也爬了起来。看这情形不对,老根说:“一边打一边跑。”
华天一脚踢开了缠着老根的家伙,老根先跑了出去,华天紧跟其后,转进弄堂,那些人没有再追过来。
“根叔,我……你……怎么会……”华天跑得有点喘。
老根往地上一坐,缓了口气说:“没事,没死就没事。”
“可怎么突然会有人拿着刀子冲过来呢?”
“混了这么多年,仇人很多,可能最后死在哪个仇人的刀下或者更厉害一点,是吃‘花生米’也不知道。”老根摇摇手,“今天的……小事,小事!”
华天见老根背部流了不少血,过去扶他。
“根叔,你的伤要紧吗?”
“你帮我看看,多长的口子。”说完老根把背转向华天。
华天拨开衬衫,见一条不长的口子,心里稍微安了些心。
“根叔,不长,大概五六公分吧,”
“还好,还好,只是被划了一下。”
“我扶你去医院吧!”
“不用,去私人诊所,我的一个朋友,也算不上朋友,反正老是去那里看,就成朋友了。是他开的。”
“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老根站起身子,扶住墙说:“小子,你不懂,医院认定是刀伤可能会报案,麻烦!”
就在老根和华天在诊所医伤的时候,在培花的一个凹角里,刚才的几个攻击老根的人拖着酸疼的身子站在那里被训。
“你们这群窝囊废,我他妈白养你们了。”
“大哥,老根被砍到了,其实这老家伙没什么,他身边的那个小子够能打的,***,一拳是一拳,没讨价还价的。”
“是啊……大哥,我已经抱住老根了,被那小子一脚踢在腰子上,全身都软下去了。”
“你们***说什么要报仇,同意你们去了,又他妈给我丢脸,这件事谁都不要说,我们明的斗不一定会斗的过老根,毕竟他是老江湖了。以后再找机会。”
说完,个子走人了。
在华天住处,老根背朝天的躺在那里,华天心里总有点紧张,有些害怕。
“根叔,以后经常有这种事吗?”
“一般不会的,混是为了混钱,有时受了气出口气,谁他妈喜欢天天耍刀耍枪的?再说了,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要么没撞见,撞见了,总得抓进去打一顿。”
“根叔你也会被打吗?”
“嗨!那是初中的时候的事了,初中还没毕业我就不想读了,在外面打架闹事,我告诉你,就是那年龄才喜欢打架,好象觉得威风,我告诉你,你不要没事找事哦。”
“不会的,我不喜欢打架。”
“少唬我,看你刚才打架的腔调我就知道你经常打!”
“不是的,那是因为我学过。”
“学过,学过什么?”
“空手道啊!”
“有段位吗?”
“还没有什么段位,只是黄带而已。”
这时候有人敲门。
“华天,去开门。”
华天开门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问:“老根在里面吗?”
“你是谁啊?”
“我是他……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那女人就闯了进去,见老根趴在那,把手提包扔在另外一个床,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坐下。
“根根啊,你怎么变这样了?谁干的?”
“谁知道,还好没事的。”
“没事你叫我来干嘛?”
“嗨!我出来后还没见过你,这不想你了嘛!”
“伤成这样还不正经。”
华天站在一旁发愣。
“华天啊,以后见到她就叫‘嫂子’。”
“她是你老婆啊?”
“老婆在家里,这是我外面的老婆!”
“喔吆,跟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啊?”那女人(这女人叫毕婷,一直跟老根在一起,家里也有老公,但一般不回家。总在饭店住,有个女儿,叫毕玉。刚刚读小学,是她和她的丈夫生的。)对着华天说:“喂!小子,你叫什么啊?”
“华天。”
“华天,跟华国城有关系吗?”
老根笑了笑,说:“他就是华国城的儿子呀!”
“华国城的儿子也跟你混啊?你倒真有面子啊?根根!”她又看看华天,微笑着说,“来,坐呀,别怕生,嫂子待人很好的!”
老根也说:“是的,这女人对人都客气。对我有时不客气,我姐姐说我老婆也管不住我,就她管的住。”
说完,大家都笑了。
说到老根和毕婷倒也有段故事。老根初中没毕业就出了学校,但有事没事的也在校门口转悠,后来见到毕婷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追啊追的。毕婷后来也喜欢上老根,那时一直叫他“根根”直到现在也改不了口。
老根家里不怎么样,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他最小,家里过的挺清苦。后来老根想娶毕婷,可毕婷的父母不同意,说老根是个流氓,不能嫁,硬是把她嫁给了一个卖猪肉的人,家里还算有钱。可老根不愿意,毕婷虽然也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那时候乡下都这样。在毕婷结婚的时候,老根叫了兄弟还去砸了场子。把新郎官打了一顿。
后来老根的母亲想给他找个老婆收收老根的心,听说安建富家队有家姓苏的人家要招女婿,老根就这样被入赘到苏家。老根心地还算可以的,对苏家没有耍什么流氓脾气。就是对老婆不忠,总想着毕婷,后来就暗地里和毕婷在一起。其实两家一直知道,但为了不张扬出去,都不说,知道管不好,也就不管了。
老根和他丈人的关系像哥们儿,每次回家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回到家了,老根就会对老婆好,出门就对毕婷好。老根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有个女儿,都是他老婆带着,一年见不了几次爸爸。但知道爸爸是谁。与老根也很亲近,因为老根对他的家庭也有那么点感情。不过就是复杂了点,常人说不明白,为什么苏家有个老根这样的女婿竟然还可以和睦相处。这大概就是老根的本事了。
因为老根被砍,场子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了。拖了一个星期。
老根后来见到阿赖,对他说:“你那里有没有人啊?弄几个年纪小点的,看门口。”
“可以,等会儿我去游戏房给你去问问那些小子。”
“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请客吃饭!找点够义气的,别找那些两面三刀的,我看不惯!”
“知道,放心。”
“对了,窗猫谁来做啊?”
“这个我也在想,总得找个老手吧!叫你们就见外了,给你们钱吧,你们不会要,不给吧,我又过不去。”
“叫板鸭啊!”
“板鸭?哪个板鸭?”
“下溪滨的板鸭啊!”
“他人怎么样?”
“在六里有点名气,跟我们差不多岁数,逃难到广州,这几天刚回来,叫他吧!这人也挺够义气的,手下有三个铁哥们儿,一个是黄毛,一个是大头,还有一个是小鸡。都他妈不要命的。”
“行了行了,就他吧!一场两百,问问他干不干!只要板鸭一个人,什么毛啊头啊的,不要!”
“知道……对了,场子开在哪里啊?陈桥五队那里,到时候带他们去。”
阿赖这就去了下南路路口的小饭店里,看见板鸭一伙人坐那吃饭。上去招呼到:“板鸭!吃饭那!”
板鸭回头一看,站起来说:“唉呦!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吃饭,吃饭。”
阿赖拔出一个烟递给板鸭,又帮他点上,随后给黄毛大头他们一人一根。笑着说:“我还真没吃饭呢!”
“哈哈哈……别客气……”板鸭对着饭店内堂喊:“小姐再拿一份碗筷,一个杯子,五瓶啤酒!”回过头对阿赖说:“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行!行!”
阿赖跟各位打了招呼后,坐下了。黄毛给阿赖倒上了酒,也端起酒杯说:“阿赖,黄毛敬你一杯。”
阿赖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干了酒。又坐下,靠着板鸭说:“最近怎么样啊?我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想不到你真在这里。”
“嗨!我还能去哪里啊?不就在这里喝喝酒,跟兄弟们吹牛逼嘛!”
“老根前不久也出来了,要开个场子,有没有兴趣当窗猫啊?”
“我跟他不熟,开门见山,他给多少钱?”
“两百块。”
“两百块,太少了吧!”
黄毛也插了句话:“才两百,少了点吧,板鸭少说也得五百的身价吧!”
阿赖笑道:“老根是我兄弟,开个小场子,不是那种几百万的大场子啊!”
板鸭一本正经的问:“除了两百还有别的吗?”
阿赖想了想:“你们开吧!”
大头发话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就去吧!两百混一天饭总够了。”
板鸭又问:“在哪里开啊?路口有排挡吗?”
“那里有排挡,路口有,陈桥五队那里啊。”
“好!有就好,我跟兄弟们在那里喝酒聊天,那些费用你们出,我们在那里吃饭一来不会引起巡逻车的怀疑,二来我们过得舒服。对了,烟总会给的吧!”
“好说,好说!这小事,我还怕板鸭不愿来呢!好,公事谈妥了,吃饭!”
他们一直聊到半夜才回家。
第二天,阿赖找到老根跟他谈了昨天的事。
“我那里没排挡啊!”老根对阿赖说。
“没有?嗨!开个排挡要多少钱啊?开一个不就行了?你不开,把我那个排挡搬过去不就行了?或者重新弄一个。”
“呵呵,你开一个就你开。”
这天晚上阿赖就在五队门口搭好了棚,做了个夜排挡。老根带着华天过去了。
“阿赖啊,你手脚倒停快!”
“屁大的事!说办就办。”
“对了,这就是华国城的儿子,华天。”然后对着华天说:“叫赖哥。”
“赖哥。”
“乖!小子有前途,哈哈!对了,老根,你的场子什么时候开啊?你不开,我这里没什么生意,你看陈桥过去,没几户人家了,过路的也不多。”
“后天吧!明天把人叫齐了。吃顿饭,对了顺便叫他们拉点生意过来,我的消息已经来毕婷发出去了。”
开赌场不比开饭店,可以放个爆竹,弄个剪彩的。偷偷的也就开张了。第一天的人也不少,至少角色都齐,坐庄的坐庄,“飞苍蝇”的飞苍蝇。
华天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也看不懂。呆呆的。
“喂,兄弟,哪里混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一个穿无袖汗衫,染红发的小子笑眯眯地问华天。
“我?不知道,反正我跟着根……根哥。”
那小子拔了根烟,递给华天问:“你叫什么啊?”
“我不抽的,你叫我华天就行了。”
“拿着拿着,不会抽也要抽!以后都是兄弟了,都跟根哥了嘛!你叫我黑狗就行了!拿着呀!不叼根烟,没腔调!”
华天含住烟,黑狗帮他点燃了,说:“刚开始,慢慢往里吸,吸着吸着就会了,别吸口烟哦!被人看出来会瞧不起你的。”
“知道了,看这种场子,到底看什么的啊?”
……
黑狗是个老手了,比华天还小一岁,但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混,经验比华天高了不知几倍,所以有些倚老卖老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华天。
“喂!老家伙,你他妈手不要了是嘛?啊?你再抖一下试试。”黑狗凶怒的对着一个半秃的中年人吼起来。
那中年听见后,看看了黑狗,当作没听见,但没有再耍花招。
“黑狗,你刚才那么凶干嘛?”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在这里我们最大,走出去了,或许他们有实力,不过在这里因为老千而被抓住,哼哼!你以后就知道了,总会被你碰到的。”
“那么大声也没必要的嘛!”
“哈哈!不大声还轻声轻气的说:‘对不起,打扰你一下,老伯伯,请你不要再做小动作,如果再给我发现,你会很难看的,谢谢配合!我这么说可能会扫了老伯伯您的赌兴,所以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过,以后还请你光顾我们小店。’这样行吗?也不合适啊!”
他们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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