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是没有同他们走,韩老头也没有为难冥楼,劝退了六大门派。
入夜,他们全退了,我被叫到冥楼大殿,只有我和他,“啪——啪——”冥阎甩了我个两耳光。
我没躲,准确说来是躲不掉,也不敢躲。
“你就这么想离开?”他很愤怒,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着他愤怒得有些绝望。
“哈哈,这就是我苦心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你明明可以还手,却在那里像个死人一般,任他们宰杀冥楼的门人,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掌风凌厉,却只是擦过我,打在了斜侧的柱子,柱子立刻就有了一道裂纹。
“哈哈,回报你?你想我如何回报?我的父亲大人。”冥阎惊得一动不动,我本不信韩老头一行所言,只是诈他一诈,可是他的表情就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相。
片刻后,“是我对不起你。”他没有解释,那时我真希望他能骗骗我说他们只是挑拨离间,可是没有,我自小就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得他大恩便铭记于心,可是突然发现他就是那个让我成孤儿的罪魁祸首,要我再如何心安理得地把他当师傅?我离开冥楼,在一座小村子过了几年,再后来到江湖闯荡,遇上了你母亲。
我本想带着她到那村子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他还是知道我,我被急召回去,因为他快要死了。
回去后我才得知,他为了让我当上冥楼的楼主拼着命,我回去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可是就在看到他委托的亲信将书信交给我的刹那,我不恨他了,可是我的原谅他终究没等到。
冥楼那时虽没现在壮大,内乱也没少,炙冥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当时他虽气盛,却也不敢公开得失冥阎的元老,更何况他还得立稳自己的根基,也就没有发动内乱,反而帮着我压制下来,我也知不过是棉里藏针。
我本无心于楼主之位,可是他的书信说,他欠我的只能用命来还,我不欠他了,可是我欠的是冥楼的冥阎——我的师傅。他希望我守住冥楼。
我当楼主后,没有姓冥,依旧用我在小村子里的名字——风送。
“冥楼,葬送了你,也葬送了曼华。”慕汐静静地听完。
“不,曼华还没有。”风送(蓝衣)也只是微微叹息。
“爹。”慕汐开口唤他,风送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
“爹,”慕汐又唤了一声,紧接着道:“不管娘亲原不原谅你,我都认你这个爹。”慕汐绕到他身后替他捏肩。
“汐儿,我……”风送完全说不出话,真的是太激动了。
“爹,娘亲有她的苦楚,一个女人等你这么多年不见音信怎能不怨?虽然她亲口跟我说找不到恨你的理由,可是我知道她必定也挂念着你,所以才会有怨。”
“我知道你心里也苦,爷爷的死只怕你最没能原谅的就是你自己,对于母亲你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愧疚,这么些年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就好。”
许是慕汐的话说到风送的心坎,他哭了,慕汐说得对,这么多年他不恨冥阎后就开始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汐儿,我找人查过我的出身,你祖母本是一小户人家的女子,好心救了他,后来你祖母暗生情愫,他也想过平凡人的日子,两人就成亲了,他们那时靠着打猎、砍柴维生,却也乐得自在。”
“那时冥楼还不叫‘冥楼’,叫‘暗镞阁’,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只有些高官夫人或是宫里的妃子会请他们,没有什么高手,接到些大单多半是出钱请人,他不甘平淡,接了不少,赚得越来越多,野心也越来越大,后来他杀了暗镞的阁主,改名为冥楼,自己做了楼主,却没再回那个村子,我娘是个死心眼的人,她不信他会抛弃我们,去找他之前把我安排在村里的一户人家,给的钱用完了,人家恰遇上自己的难处,就把托人把我带出去,哪知他们所托的人半道嫌我累赘,就把我丢在路上,成了孤儿,四处流浪,他找到我后把我带回冥楼,也才有了后面的事。”
“果然,前人孽,后人还。他欠的我还,可是我欠的不还在你和……曼华身上”风送把头低下,很是痛苦,因着他低头,慕汐的手也没了搭处,她绕到风送身前,看着这个不知道该恨还是该原谅的男人,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想到母亲说的那句“没有恨的理由”,若是母亲都不恨,她便更没有恨的理由,也就不会有原谅这一说了。
慕汐有些安慰,更多的却是出于真心,轻声道:“爹,这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曼华只怕早已成了纳兰家权益追逐的牺牲品,生死尚且无知,何况现在也不晚,我不会让他泥足深陷的。”
“汐儿……”风送抬起头看着她,百感交集,这么多年只有自己深深懊悔,没人告诉过他不是他的错,而慕汐——他唯一的女儿却是第一个。
翌日,用过早膳后,四人来到悬崖底。
风送道:“你们先上去,我在底下看着。”
“不,我先。”曼华没有上去过,不过他的武功也不怕上面有人使诈。
“爹,接着是你,然后是彦昭。”慕汐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她绝不允许他放弃。
“姐姐,先生他怎……”彦昭还没问完,那句“他怎么成了你爹”硬是卡在脖子里。
“不该问的别问。”曼华也不是觉着他不该知晓,只是他本就是个孩子,不该明白大人这些恩恩怨怨,况且这个时候也不是时机与他解释这些。
看着彦昭灰溜溜地闭嘴,慕汐也好受,这里的人就他不知道,虽然是个孩子,也蛮是委屈的,微笑道:“出去后,姐姐再慢慢说给你听!”
彦昭一听也不心情大好。
“汐儿……”风送只是想告诉她他还是愿最后上去,实则与慕汐猜的无异,他早就做好打算,若是他们出事他还可以在底下接应,内功尽失,武功路子却还在,曼华不需要,保都还彦昭绰绰有余,慕汐就由他来。
“爹,你答应过娘亲的。”慕汐不管他作何想,反正她绝不会留他一人在这崖底孤独终老。
风送一听慕汐说她娘亲也霎时迟疑,又见慕汐恳求的眼神,下定决心,“汐儿,爹听你的。”
慕汐笑了,对着曼华,两人相对颔首。
慕汐拿出一块黑色面纱,是她为曼华缝的,曼华没了银面具,这样出去,若是外面的人是我,慕汐不打算让曼华重回冥楼;若是敌,只怕来者不善。不管敌我,都不能让他们看见他的面孔。
“曼华,戴上吧。”
“好。”曼华接过就戴上,也不多问。
服了风送的药丸后,曼华直接施展轻功,不久就拽住绳索,顺着绳索攀爬省了不少力,他还要把彦昭和风送拉上去,如果是其他情况恐怕不得简单处理。
曼华上去后只看到几具尸首,往崖洞里探看了,也有几具尸首,不管怎么样,都得让他们先出来。
曼华扔下一把之前备好的红色布条,彦昭轻功不是很好,得先攀爬一段,慕汐施展轻功带他到了一段距离后,他自己使轻功,也拉到了绳索。
曼华估摸着半个时辰就开始往上拉绳索,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看到彦昭,终究是小孩子,除了用脚时不时地撑着身子,不至于刮到,眼睛都不敢睁开,把绳索紧紧缠到手上,动都不敢动。
曼华也没说他,这么高,就算些武功的人都怕,何况他一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没哭就不错了。
未几,曼华又扔下一把红色布条,慕汐看到几根布条,就知道彦昭已经上去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彦昭,这下安心不少。
转瞬对着坐在湖旁石头上的风送道:“爹,该出去了!”
“汐儿,爹还是……”风送确实有自己的顾虑,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他不愿拖累他们。
慕汐立刻打断,“还是说爹想我打晕你,在带你上去?”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风送知晓她的倔强,这一点在她醒后他便知晓,故他也知若他再迟疑不决慕汐真的会那样做,那时便真成了累赘。
“爹上去!”他也不再反对。
风送内力尽失,虽有些武功路子和底子,却也无法,慕汐带了他一段路,然后他就自己攀爬了一段,按慕汐的嘱咐将绳索缠到腰间,曼华在上拉他,其实他本不愿,可是他攀爬到绳索处就已精疲力竭,完全是由曼华拉上去,彦昭虽在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风送被拉上去后,曼华又往下撒了布条,其实,慕汐送风送一段后就跟着上去,一则怕他出意外,他的身体她很清楚;二则曼华实在是费了不少力,她知道他能拉她上去,但是她不想他太累。
慕汐也看到红色布条,在风中飞舞,就像是一条条鲜活跳动的生命,不多久,慕汐就上到断层,因为她只是借着绳索,大部分还是靠自己攀爬上来的,虽然之前带着彦昭和风送费了不少力,因着身子轻巧,倒也还好。
“汐儿!”
“姐姐,你真厉害!!”
慕汐从悬崖下飞身而出的瞬间,三个人的表情也就彦昭稍微可爱一些了,剩下的两人,一个责怪,一个担忧。
慕汐给了曼华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说过风雨同行的!”
风送倒也还好,他可清楚地知道自己女儿的内功,何况她现在也上来了,没有必要担忧,“出去吧!”
死人走进洞穴,慕汐也看到了尸首,其实她在断层就看到了,只是现在才问“这里为何会有尸首?”
慕汐知晓他们死于洞穴中的花毒,而且他们死亡时间不定,还有几具都死了没几天,因着是夏季,尸首有些腐败,更重要的是,慕汐认出他们是晋王府暗卫,因为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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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没有危险!”曼华只当慕汐担心有人不怀好意,不过他可不这么认为,这绳索只怕就是这些人放下去的,他们死得那么安然,如果不是得了什么好处,就是死士了。
慕汐点了点头,彦昭却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这么多,有些害怕得不敢出声,紧紧跟在慕汐身后,慕汐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又继续走,一路还是有尸首。
出了洞口,更他们震惊的却是晋王府管家带着人跪地迎接,“参见王妃。”
风送不知慕汐已然嫁人,还是王妃,她不是和曼华……
慕汐脸色一沉,冷冷道:“这里没有你们的王妃。”拉过彦昭,示意曼华和风送继续走。
却被管家带人拦住,“王妃娘娘,奴才奉王爷之命,在此恭候王妃大驾,王妃就这样走,奴才也不好交差,请王妃同奴才回府!”管家说话温文有礼,礼数也周到,可就是完全不容慕汐拒绝。
慕汐环视一周,人不多,内息也不是很稳,说明没有高手,倒是眼前的这个管家,她完全感受不到气息,可她不认为他是个简单人物,“管家,你认为你拦得住我?”
“奴才不敢!王妃要走也行,不过还请听王爷要奴才传的话。”管家卑躬屈膝,看上去确实是一般不会武功的人。
“汐儿,何必与他废话。”曼华这性子只怕是会杀了他们。
“你说吧!”慕汐不愿为难他,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曼华再造杀孽。
“王爷要我问一句,纳兰府王妃还放不放心上了?”管家低眉顺眼的模样此刻在慕汐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她清楚地知晓这是晋王吩咐的。
“汐儿,你不必……”说话的是风送,他知晓纳兰栾在纳兰府,也知道那个未谋面的王爷并非善类,否则不会对一个女子用威胁的手段。
慕汐看了看他,他的病不能再拖,倒是忘了,晋王既欠她人情,托他到皇宫请些药材该是不难,何况她还真得会会晋王,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立刻打断风送,“管家,回府!”
“奴才遵命!”
慕汐轻轻握住曼华的手,“日后说给你听!”恳切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的曼华知晓,可是失忆的他什么都不知,慕汐不知他会不会生气,更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曼华迟疑了一会,还是低头看着她的眸眼,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他相信她,只要她还愿意解释他就听。
管家让人牵来几匹马,慕汐,曼华人各乘一骑,彦昭不会骑马,由风送带着。
到了城外,管家拦下,“请王妃稍等片刻,奴才这便备骄!”
“不必麻烦,我回纳兰府便可!”纳兰府离城门近许多。
“王妃,这使……”
“不必多言,回去告诉楚寂城,要找我到纳兰府。”说完率先骑马进城,曼华和风送紧随其后,守城卫拦下,慕汐扔给他一块金牌,守城卫毕恭毕敬地让道,四人进了城。
管家在后,紧紧盯着这位王妃,与那正王妃不同,不仅不是娇生惯养,甚至连洞房那日,或者说在王府委曲求全的影子都看不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慕汐没有走正门,毕竟纳兰栾名义上还是纳兰珅的妾室,怎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把风送带到她面前?这让纳兰府的下人作何想?背后又如何议论?
慕汐回到自己闺阁,安排曼华和风送休息后就去找纳兰栾。
路上,听到几个嘴碎的丫头嘀嘀咕咕,慕汐悄悄靠近,只听得一个丫头说:“可不是,二小姐不见,晋王府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就连咱们老爷也不管不顾,你说这是什么理?”
另一个丫头道:“要怪也怪命不好,谁让二小姐是庶出,又嫁了个不得宠的王爷?”
“晋王现在都是摄政王了,只能说小姐她不得王爷宠。”
“算了吧,我们为奴为婢的,还是不要议论主家的事,赶紧给栾夫人送药才是要紧事。”
慕汐没多大反应,倒是娘亲她生病了?需要喝药?慕汐没有惊动他们,悄悄到了纳兰栾的院子,院子还和以前一样,也是,她才有了四个月不到,变化自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