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上）
安淑往常也在旁人家中做客过，却也不曾这样精心周到，处处小心的。
回来的路上，在马车上还这样和安澄安池安湄说起，“莫不是这洪家有什么事儿要求到咱们家头上？这样殷勤！”
转而又觉得不像，“可是……”
“咱们家是文官，他们是武官，求谁也求不到咱们家头上啊！”
“若说真有什么缘故，那也该是去找二舅舅……难不成就是为了求二舅舅？可是那该找舅母纹姐儿才对……”
怎么想都想不通，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安池要打断又不好打断的，只好低着头任由安淑猜测。
好一会儿又提起别的话头来，“五姐姐，九妹妹，你们收到的见面礼都是什么？”
“我这儿是一串水晶珠子，红澄澄的，很好看。”
安澄打开自己的盒子，“我的是白色的。”又看了眼安湄的，“湄姐儿是黄色的。”
都是一样的东西，取了不同颜色，一视同仁。
安池打开自己盒子，看了一眼，又合上，微微笑道，“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安淑也就不再多问，又盘算着一会儿路过李家铺子，买些酸酸的梅子蜜饯回来用冰镇上，吃着爽口。
安池回到安家的时候，还带了点心事，让月儿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去给沈氏，问问她该如何应对，再说上几句话。
月儿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给安池上茶的玲儿，玲儿原是星儿的表妹，星儿出去打理铺子后，安池就把她妹子调了上来，玲儿新上来的，对什么都好奇，今儿又没跟着安池一起出门，看见月儿，便拉住了问问。
“好姐姐，你这是拿着什么东西出去的？”
月儿和星儿情分本就不错，待她妹妹也好，何况同是一等丫鬟，月儿也不好太拿腔拿势的，又知道玲儿不是个爱四处招摇的人，就把她带到一边，把盒子给她看了。
“这么好看的牡丹孔雀步摇？”
玲儿在安池身边的时间虽不长久，可是差不多的东西也都过过手了，像盒子里这种珠子翠绿欲滴，牡丹孔雀栩栩如生的首饰，别说在安池这里，就是看安淇给安池留下的那些个东西——也很数得上了。
玲儿越发小心，看四处无人才开口问月儿，“姐姐，妹妹见识浅薄，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是这见面礼……都是如此贵重吗？”
玲儿问着话，心里就盘算起五姑娘的那点东西，如今还好，自己还是姑娘，见面礼都有人备着，这以后可怎么办，怕是要见不起人……
月儿看玲儿这直冒傻气的模样儿，心里一笑，戳了下玲儿的额头，“傻丫头，谁家有那许多钱备这样的见面礼？”
“这东西，自然是有缘故的。”
安池的心思，月儿一时还摸不透，可是月儿自己心里却是有几分取中洪家的，不说别的，安池出阁，她自然是跟着去。
便不为了五姑娘，为她自己想，也愿意找个待下宽厚，规矩轻些的地方，洪夫人……瞧着做派，再洪府这一路的光景——不像是个刻薄的。
因而月儿去松翠园送东西的时候，脸上都带了几分喜气，那沈氏看门的小丫鬟里，有一个是月儿家邻居的外甥女，寻常也说过两句话，见到她笑着打趣，“姐姐可是在地上捡了金元宝了？这样高兴！”
月儿被她这么一说，才把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若说她自己沉不住气也就算了，若让二太太觉得是姑娘不尊重可不牵连了姑娘？
等沈氏看见月儿的时候，已经是她一脸肃容，宁心静气站在正厅中央的模样了。
“五姑娘让你过来，可是有事？”
月儿上前两步，把盒子递给莲子，“我们姑娘收到了这东西，不知道如何处置，特让奴婢问问二太太。”
莲子略微把盒子打开了点，沈氏扫了一眼便心里有数，只笑道，“东西既然是送了你们姑娘的，自然收下就好，喜欢便戴，不喜欢也罢了，不必多想。”
“若是你们姑娘不放心，就先放箱子底，日后再说。”
安池的意思沈氏明白，可这事儿也不是立时三刻她就能做的主的了，老太太那边，大伯子那边，还有安林二老爷那边……都没传个话过来呢。
这成亲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沈氏也不敢因着一个宴会一件首饰就定下来。
月儿看沈氏这边没透露什么话，索性说得更明白些，“我们姑娘的意思是，无缘无故的，不好收这么贵重的礼。”
“若是二太太要还礼……麻烦往大房送个信，这银子该由大房出。”
自然，言外之意，若是有缘有故的，这礼也就好收了。
这是试探着呢。
沈氏从来都知道大房的两个女儿，哪个都不是白给的，可是安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还是让沈氏不免在心里感叹，没娘的孩子，难免遇事更明白些。
因此语气更加柔和，也不拐弯抹角的，“让你们姑娘放心，还不还礼也不是我自己说定的，这话我记下了，大房二房的帐从来分的明白，让她心里有数。”
等送走了月儿，沈氏便去了瑞萱堂。
瑞萱堂里，老太太一早就等着了，等沈氏行了礼，叫了座便开口问道，“今儿你去洪家，他们家如何？”
“看着倒还是不错。”沈氏字斟句酌的，“人口少，清净，洪夫人性子也爽快，而且……听她说，洪老爷像是没有妾室的，一儿一女皆是洪夫人所出，再无其他子嗣。”
“这确实是个可取之处……”老太太知道沈氏的言外之意。
洪家只有一儿一女，实在算不上子嗣丰厚，可饶是这样，洪夫人也没张罗着要给自家老爷纳妾，那以后……池姐儿只要过去，能生下一个儿子，洪夫人就不能给她赐什么妾室通房的。
一个好婆婆的重要，不输给一个好夫君，婆婆不添堵，这日子才能顺心，过得舒服。
而且，那洪大郎家学如此，自己想来也不是那种好美色的人。
“只是家底确实简薄些。”沈氏也没瞒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