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府衙的偏厅中,梁霜降虽在茗茶,但全副心思都往府衙大堂飞去,她拉长了耳朵想听出大堂所发生的事,而坐在她对面的楚墨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奇怪的举动。
因为她身份特殊且尴尬,她当然不可能出大堂听审,要是被太后发现了她参与这场腥风血雨,恐怕十条小命都不够丢,所以唯有在这里以耳代眼,生怕错过这场好戏的每一个细节。
楚墨雪走到她身边,笑着问:“你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告诉你。”
梁霜降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就你听力好吗?”
“可是就算你趴在墙上也很难听到吧?”
“哼,那也是没办法啊,我可不想被灭口。”
楚墨雪皱眉道:“若是凌儿还不够,我再派几个人去你身边。”
“不必了,你再派人来是打算监视我吗?”
“如此说来,我去贴身保护你也很不错啊。”
梁霜降抬起小短腿往他脚上踹去,但很可惜根本够不着,她恼羞成怒地骂:“死变态,别骚扰我,我要看戏!”
他揶揄:“你看得到吗?”
“我就是看得到!”
大堂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向符宇轩行礼,待他落座在右侧后,刘仲良起身端坐正中,神情严肃地一拍惊堂木,让捕快把夏戚押上来,并当众宣读了他那天全盘托出的罪状,群众们听后均气愤不已,夏戚也承认了是自己买凶陷害骆帆和秦武二人劫狱,最后他也惨遭夏蒙的手下王大力灭口,但所幸被刘仲良救下。
为让群众看得更真切,刘仲良再命人拖王大力上来,作恶多端的王大力在他的严刑逼问后终于肯认罪,但因为吃了不少大板行动不便,所以只能被捕快一左一右地拖上来;刘仲良挡住宣读他的罪状后,民怨沸腾,那些围观的百姓对夏戚和王大力均骂不绝口,刘仲良再拍惊堂木,大声道:“肃静!”
随后刘仲良命人过夏蒙的将军府“请”两人都有提到指使他们的夏蒙过知府府衙,符宇轩怕他自持有夏琛这个太师撑腰不肯过,命站在他身后的燕晓携同其他捕快一起去,并下命令——如果夏蒙不肯过,用押的也要把他押过来!
约半个时辰过后,夏蒙总算到了知府府衙,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夏戚和夏蒙二人之时,立刻目露凶光,恨不得冲上前去撕了这两个废物!
刘仲良见他迟迟不下跪,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大胆夏蒙,见皇上在此还不立刻下跪?!”
“哼。”夏蒙在看向符宇轩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但还是依言跪下,却没有向他行礼,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把符宇轩放在眼里。
百姓们均窃窃私语,闻说朝中外戚干政问题很严重,想不到竟然是真的,看夏蒙不过是一个将军,态度就如此恶劣,连一朝天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夏家其他人了。
刘仲良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问道:“现今你的手下夏戚、王大力指征你买凶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贪赃敛财,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夏蒙你可知罪?!”
夏蒙当然不认罪,并反咬他们二人一口:“这些事都是他们污蔑我,我根本没指使过他们。”
夏戚与王大力连忙朝刘仲良磕头:“大人明察,真的是夏蒙指使的我们!”
“他们杀人竟然还赖在我的头上!这种人就该拖出去五马分尸!”
正当刘仲良让夏蒙与夏戚、王大力对质时,梁霜降迅速点燃室内的雄黄蛊,并把那个纹着露出獠牙的毒蛇的小铜鼎放在他们特制的通风口处,让那些气味一点一点地往大堂飘去,以免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夏琛得到消息夏蒙被刘仲良传召至知府府衙审案,皇上偏生还来旁听,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带上大批人马火速赶往知府府衙。
见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刘仲良很是头痛,立刻拍下惊堂木,喝道:“肃静!肃静!”
突然间,夏蒙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随即一股很奇怪的热游遍了他全身,似有无名火在他体内燃烧一般,他皱眉努力忍住浑身的不适,但头脑很明显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低下头抚额,想要把这般头痛欲裂的不适甩开。
刘仲良看他痛苦的样子猜出雄黄蛊的药力已经发作,他再举起惊堂木狠狠地拍下,问夏蒙:“夏蒙你快老实交代!”
夏蒙不答,但不一会儿后,他的头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飘飘然的快感——仿佛他早已拥有这世间最大的权力,他不必对任何人俯首称臣,想杀谁杀谁!于是他站了起来,指着刘仲良狠声骂道:“你不过一个低级的三品官,凭什么来审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仲良跟着站起来,怒喝:“夏蒙你!皇上在此你竟敢造次,你还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夏蒙闻言嗤笑,肆无忌惮地说:“皇上?什么皇上,这毛头小子凭什么能当皇上?还不是因为我们夏家护着他,不然他能坐稳这江山?”
听到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围观的百姓们不禁哗然:“夏蒙以下犯上,是要造反!”
“夏蒙要造反!”
“天啊!夏家终于要造反了!”
燕晓气不过夏蒙竟敢当众出言冒犯符宇轩,眉头紧蹙喝道:“夏蒙你大胆!你再敢出言冒犯圣上,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夏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你这黄毛小子吗?”
刘仲良见局势已经失控,连忙问:“夏蒙,我再问你一次,夏戚和王大力指证你所做的所有事,是否确有此事!”
“是我指使他们的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夏蒙兴奋地抽出随身佩戴的大刀朝夏戚和王大力砍去,夏戚见状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而倒霉的王大力因行动不便就此命丧夏蒙的大刀之下。
符宇轩临危不惧,立刻下令:“来人,赶紧拿下夏蒙就地正法!”
“你这小鬼还敢如此嚣张,杀了你我们夏家就可以称王封侯了!”说罢,夏蒙便举起大刀朝符宇轩冲去。
偏厅的梁霜降闻言急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跑到正在悠闲茗茶的楚墨雪身边抢过他手中的杯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道:“别喝了,你还不赶紧出去护驾?”
谁知楚墨雪不为所动,耸了耸肩,无辜地道:“我不会武功啊。”
梁霜降难以置信地瞠大杏眸道:“你不是告诉过我你轻功厉害,武功更高强吗!”难道这是吹出来的!
谁知他莞尔一笑,笑得真是魅惑众生,倾国倾城:“骗你的。”
“别扯淡了,你带的人呢,是不是在暗处保护皇上?”
“我谁也没带啊。”
她眯着眼睛,危险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楚墨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保护你,有什么不对劲我就带你走。”
梁霜降双拳紧握,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冷……她银牙一咬,打算冲出去亲自保护符宇轩,谁知被楚墨雪揪住了衣领,挣扎了许久都跨不出一步。
“做观众的就别上台抢主角的戏,再耐心等一下。”
正当夏琛带大批人马赶到之时,就看到夏蒙正在和燕晓打斗,而符宇轩双眉紧蹙,毫不畏惧端坐着,他赶紧命人押下夏蒙,几人上前去反被他乱刀砍死,气得夏琛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夏蒙,放肆!快停下来!”
满身血污的夏蒙一听是夏琛的声音停了下来,似是邀功般道:“叔叔,要是我拿下了这小鬼的首级,你就可以称王了!”
“放肆,谁准你说这浑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听到夏琛这等没出息的话,夏蒙似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道:“叔叔你是老糊涂了吗?竟然对这小鬼俯首称臣,若是你不敢称王,那由我来坐这皇位就好!反正我那十万士兵早就待命攻入皇都,只要我一声令下,江山便是我的了!哈哈哈!”
夏蒙激动地再次提刀往符宇轩那方砍去。
这夏蒙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皇上,夏家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坐稳皇位?要夺位办法有很多,不至于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就算现在他真的杀了皇上,坐上了皇位也会惹得民怨沸腾,到时候不但要把皇位拱手让人,夏家还会被所谓的正义之师讨伐。
为了保全夏家,夏琛狠下心,当机立断下令:“保护皇上,斩杀夏蒙!”
夏琛所带来的侍卫领命蜂拥而上,夏蒙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拿下了,领头的那人毫不迟疑地举刀砍向夏蒙,当即血溅三尺!
符宇轩神色难辨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唯一不变的是他紧蹙的眉头。
夏琛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人老了十几岁,他跪在地上朝符宇轩磕头,然后虔诚地道:“老臣管教无方,没想到夏家竟出了这等败类,妄想弑君夺位,老臣救驾来迟,望皇上赎罪,为防这种事再发生,老臣思虑再三,决定告老还乡,还望皇上准许!”
符宇轩闻言在心中不停地鄙夷——这老狐狸真会做戏,但自己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唯有给个台阶他下:“太师言重了,今天幸亏太师深明大义,救驾有功,何况太师一直是朕的左右手,国事与朕都得依赖太师你,朕又怎可让你告老还乡,太师不必过于自责。”
“如此,老臣谢皇上。”
顿时间,夏琛大义灭亲的英雄事迹传遍整个皇都,百姓们对夏琛忠心赤胆,护驾有功纷纷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