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泛黄,此时梁霜降所居住的房内响起几声力道适中的敲门声,声音不是很大却把她给吵醒了。
虽说是在琼华楼的专属套房内,但不安的她还是不敢睡得太熟,她撑起疲惫得快要散架的身子,看着满室昏黄寂寥,应了声:“等一下。”
她慢慢爬了起来,走到精工雕刻着莲花莲叶的木门前,把抵着门的椅子搬开后打开了那两扇木门,只见她的门前站着个一个恭敬地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柳色的小布包的婢女,她见状奇怪地盯着那小布包问:“这是?”
婢女双手将布包递到梁霜降的面前道:“姑娘,这是白爷命奴婢送来的新衣裳,白爷还说了让姑娘换好衣服就去前厅找他一起用膳。”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别人嫌弃她这身寻常的装扮,那她只好换上这套衣裳了,梁霜降撇了撇嘴接过布包,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便掩上了房门。
她拆开包裹着衣服的柳色包装,发现竟然是一套崭新的柳色大袖衫还有镶嵌着不少宝石的月光白抹胸,大袖衫最大的特点是展现女子优美的体态,可是……
梁霜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依旧坦荡荡的胸,很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救命!她要怎么撑起这件大袖衫啊!
而且那个男人还好死不死地送一件绿色的衣服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摄政王府被夏青衣虐得多了,每次看到绿色的衣服她的脑海中都会条件反射浮现她的身影,所以她下意识地排斥绿色衣裳,现在更是碰都不想碰那件衣服!
正当她苦恼自己怎么不随身带一件比较像样的衣服时,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连忙扔下手中的衣服前去开门,发现门前站着另一个手上拿着一个绛色布包的婢女,她疑惑地眨了眨杏眸问:“这又是?”
婢女恭敬地将布包递上道:“他怕刚才的衣裳不适合姑娘,所以派奴婢再送了一套衣裳过来以供姑娘选择。”
“喔喔,谢谢。”虽然那个婢女没说明她所说的“他”是谁,梁霜降很顺其自然地认为是白曦君。
在掩上房门拆开布包后,发现这套衣裳是一套白色渐变为浅芙蓉色的曲裾,裙角处则以芙蓉色的丝线和金线绣出好几朵大朵的形态各异的莲花。
比起绿色的大袖衫,还是这件芙蓉色的曲裾比较合自己的心意,她三下五除二换上那套曲裾,再随手挽了一个简单的流苏髻,最后她从包袱中抽出一支镶嵌着或红或粉宝石的银制莲花发簪别上,发簪末端垂下几缕流苏衬托得她更为温婉动人。
说来也怪,这发簪和裙子搭配起来就像是一套似的,梁霜降倒也没多想,在戴上面纱后便匆匆往前厅走去,生怕错过那场期待已久的文斗大会。
在婢女的带领下她走到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前厅,发现白曦君果然已经在大圆桌前坐着等她,只是当他看到她身上所着的浅芙蓉色衣服时,明眸中划过一丝疑惑,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抬起了手示意婢女们可以上菜了。
不多会,已经坐下的梁霜降就看到桌上布满了丰盛的菜肴,而且最让她头疼的还是周围围着他们的那十个侍女,她有些为难地低声问他:“你平时吃个饭也要那么多人服侍吗?”
“嗯,怎么了?”
“我不习惯让那么多人盯着我吃饭,总觉得怪怪的。”其实她是怕等下摘下面纱用膳时,会被别人认出来,毕竟在邺城中见到她样子的人也不少,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率,她也不想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在了解到她的窘迫后,白曦君倒是很贴心地让那些婢女退下,梁霜降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却见他递来自己的青花瓷碗道:“那只好麻烦你充当婢女来服侍我了。”
“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不过还是认命地起身替他盛饭,反正这事她也做过不少。
梁霜降贴心地替他盛了满满的一碗饭放到他的面前,却换来他双眉轻蹙,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白曦君叹了口气道:“这碗换给你,我吃不下那么多,给我盛半碗就好。”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粒粒饱满如羊脂凝玉的米饭,她哀恸地捂着嘴感叹着,她的饭量足足是他的四倍,这让她等下怎么好意思盛饭呢!
等她盛好饭后,他似是不经意地问:“这套衣服是你一直带着的吗?”瞧这套衣服布料昂贵,做工精细,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这样的衣服。
“不是啊,这不是你派人送来的吗?”她歪着头疑惑地问。
白曦君心想或许是那二老派人送的,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她报以微笑道:“姑娘请起筷。”
如果浅芙蓉色的衣服不是他送的,哪会是谁?梁霜降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她摘下面纱别于腰间,食指大动地不断夹着菜,耳边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你跟她……很像。”
他的感叹犹如石子投入湖中,一圈圈涟漪在她心中不断扩散着,她不止一次被人说跟夏青衣很像,他这样说是否意味着他就是那个人?她好奇地抬眸盯着他试探地问:“她是谁?是情人,亦或是……姐妹?”
他以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慢慢地为自己夹菜,然后笑道:“若是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
“莫非送我绿色的衣服也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的原因?”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奇,这样我会误会的。”
梁霜降对他的回避嫣然一笑:“我只是好奇能让白爷魂牵梦萦的女子是什么人罢了。”
“魂牵梦萦倒不至于,不过是个偶尔会思念的故人罢了。”白曦君轻笑着答道。
“喔,难不成白爷来赏莲也是因为那位故人非常喜欢莲花?为了能睹物思人?”
“她的确很喜欢莲花。”
跟她很像,喜柳色,喜莲花,集合了这三种条件要是她还听不出他所指的人是夏青衣的话也真的太蠢了,如此说来,她眼前的这位不就是在十年前投江的夏柏均吗?为什么甘愿在此做一个账房先生,他不打算为夏家的造反大业出一份力吗?
相较于白曦君很是斯文的吃相,她的吃相就比较粗犷了,她扒了几口饭,漫不经心地问:“我瞧白爷的举止应该是官宦子弟,又怎会屈居于琼华楼当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