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君闻言微微一愣,垂眸沉默不语,似是因为听到她说的“官宦子弟”而想起了往事,正当她想趁胜追击,问个水落石出之时,他抬眸带着疏离且探究的笑容问:“看起来姑娘似乎对官宦子弟该有的举止很有研究,莫非是从哪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
“当然不是!要是我嫁入大户人家才不会逃出来呢!”梁霜降被他的话一窒,把接下来所有问题都被梗在喉咙里,唯有憋着气假装认真吃饭,如狂风般席卷着桌上的菜肴。
他好笑地看着她不是很雅观的吃相,突然觉得食欲倍增,竟在不知不觉间吃下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饭量,眼尖的他察觉到她脸上有些已经结了痂的或大或小的擦伤,好奇地问:“哪些伤是怎么弄到的?”
“摔倒的时候脸朝下弄到的。”吃撑了的她靠着椅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白曦君审视着她的明眸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她的举止根本不可能是从大户人家出身的人应有的举止,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她的身份越是神秘他就越感兴趣。
一整晚都被那道探究的视线骚扰着,忍无可忍的梁霜降抬眸与他对视着,没好气地问:“我说,就算我长得再像你的故人,你都看了一晚上了不腻吗?”
“赏心悦目的东西观赏得再久也不会讨厌,人亦如此。”
“可以带我去大会了吗?”
“不急,大会就在一楼大厅中举行,时辰到了我们再下去。”白曦君抬手拍了两下,自门外走进四个婢女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和剩菜,等她们收拾好离去后,又有两名婢女进来更换桌布和沏茶斟茶。
梁霜降总算清楚明白到大户人家出身的人果然无论去到哪里都要有人前呼后拥地服侍着,她在心里默默地嫌弃着对面坐着的大少爷。
在接下来的闲聊中她了解到整个文斗大会分为四个环节,一开始是琼华楼为宾客准备的迎宾表演;然后是琼华楼必备环节的猜迷游戏,每猜对一题即可得一盆上等的莲花;接下来是对悉心栽培的较为罕见的莲花进行拍卖;而最后的一个环节才是今夜的重头戏——文斗大会,胜者可得到价值连城的莲中瑰宝。
听起来每个环节都各有亮点,不过唯一能吸引梁霜降的当然是不花一分钱拐来宝物的环节比较适合她。
在她打听完文斗大会后,楼下丝竹之声渐起,提醒着对文斗大会有兴趣的客官们是时候该下楼去了。
白曦君起身,很绅士地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举动让她感觉怪怪的,他明明生于北方大男子主义聚集之地,但来了江南后却被江南的风俗给同化了呢。
重新带上面纱的梁霜降跟着他步行至二楼的某一个厢房内,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对面的厢房似乎有人在用很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看,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抬眸探视着对面的厢房,但因为厢房前有轻纱帘子隔着,她看不真切里面的人只好作罢。
察觉她的异状,白曦君关心地问:“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跟着他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后,居高临下地看向一楼大厅布置好的大舞台道:“在感叹这里的设计好奇特。”
“为了方便二楼的客人看到表演,所以这一层楼的走廊异于常规设计,改为在外边包围各个厢房。”
梁霜降点了点头,看着身边不得以用梨木做成的栏杆,若是这个时代有玻璃,那就更完美了!
等了约一盏茶的时间,陆续而来的宾客也到得差不多了,此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舞台上,而披着素白轻纱,身着柳色大袖衫的木葵在众人的热烈的掌声中扭着身子缓步登上了舞台正中央,讲了一轮开场白后她做了个手势开始了迎宾的表演。
有几个小厮把好几个青铜编钟以及青铜编磬搬了上舞台,对观众呈八字展开,接着走上七个身着彩虹七色大袖衫的舞姬或手持铜锤或手持小铜鎚,配合着舞蹈动作敲击着编钟和编磬……
“呃,这个节目不是……”
白曦君看着舞台上翩然起舞的舞姬,眸中却如一潭死水般平静,随口答道:“这个舞蹈是小摄政王妃为太后祝寿别出心裁编排的舞蹈,当时可是名震皇都,她更是直接以此舞夺得了祁国第一舞者的称号。”
喔?听他语气似乎在为自家小妹抱打不平呢,梁霜降饶有兴趣地问:“莫非白爷认为她并非名至实归?”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完全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似乎没有试探他的意思,便轻声答道:“我曾有幸得以见识邺王遗孀夏家千金的舞蹈,看得出她基础扎实,舞艺不凡,年纪轻轻就夺得第一舞者称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输给名不见经传的小摄政王妃呢。”
她不屑地回答:“那只是因为她没有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罢了,而且听说那件事是她先挑起的,如果不是她使计让毫无准备的小摄政王妃上台比拼,估计也不会将那个称号拱手相让。”
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编排练习了多日的祝寿舞竟比不过她的即兴发挥,夏青衣该输得心服口服。
“你又怎么知道她的对手毫无准备,听你的话似乎很清楚其中内情?”
“只是道听途说。”
白曦君打量着她,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耳听。”
“白爷说得有理,若是一人这样说我或许会不信,但此事可是皇都的人都清楚。”梁霜降杏眸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辉,唇角泛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挑衅着他。
“可惜也没机会见识到小摄政王妃的舞蹈了。”
她话锋一转,若有所指地道:“是啊,毕竟她已经葬身于大江河河底了,跟十年前夏太师的长子夏柏均一样啊……”
白曦君闻言收敛起唇边笑意,眉心轻蹙淡淡地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中隐约透露出危险的意味,让梁霜降不寒而栗,她的再三试探好像触及他的底线了,为求自保她只好缩着脖子胡扯:“不多不多,只是觉得两人的遭遇听起来好像好有缘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