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最近您多注意着。”鱼鳃忍不住瞅那个挂在窗框上的小干尸。
蓝小玉点点头,她已经打算明天就和宋曼雁烧了这个干尸,并且给宋芷卉超度祈福,了结这一切,然而,她却觉得,这事没完——至少,从今夜来看,这大戏可还没唱到角上呢。
这一出接一出,还让不让人安静的谈个恋爱了!
她内心槽点满满,有些疲累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鱼鳃还是那么随性又小流氓样的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偶尔耍个铜头锤。
蓝小玉眼角抽了抽,发现晚上没带水上来就抓起一边的矿泉水灌了一口:“喂,有凳子不坐,坐窗台,就不怕掉下去。”
“哎,这您就不懂了,少女们可都喜欢像我这样,对,就是这样,”他立刻摸了摸青蛙眼,微微低垂下头,撩了撩根本没有刘海的刘海,将大眼睛从下往上缓缓抬起,深情的看着蓝小玉,试图让自己充满一种忧郁又迷惑气质的美感。“帅不帅?”他压低了声音,“碉不碉?”
“……”蓝小玉正喝着的水就“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你以为自己是梁朝伟啊,《东成西就》看多了吧。”蓝小玉忙扯了一大把餐巾纸擦了擦满脸的水渍。“碉是挺碉的,就是不够帅。”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的倒在床上翻滚,“你们那的小姑娘都什么审美啊……”
她发现这个中二极了的鱼鳃越来越对她胃口了。
“什么什么审美,我们地府的小姑娘可多的是,”鱼鳃抡了抡铜头锤,“我们冥帅的追求者那是多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排队可都要排过奈何桥,跨过生死狱啊!”
“是是是,”蓝小玉忙应和,免得打击了鱼鳃的耍帅自信心一会他就该哭了,“那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那个,那夜阙君呢?”
“啊?你说冥君?”鱼鳃的大眼睛一弯,又一副很是猥琐的眯着眼看蓝小玉,“您想知道怎么不亲自去问冥君呢?”他嘿嘿笑。
“你当我傻嘛!”蓝小玉一抬下巴,她要是开口岂不是又给那家伙一顿调侃,不,不是调侃,绝对是调戏,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她还没想不开到那种程度呢。
“哎呦,这飞醋吃的是那个又远又乱啊,”鱼鳃拔高了调调,“冥君就您一位夫人,哪来的二三四五六呢。”鱼鳃这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蓝小玉一记眼刀。
“我跟他可八字没一撇。”蓝小玉口是心非的很。
鱼鳃就“啧啧啧”的一脸“我很明了”的样子,笑得贼兮兮的:“您要说女鬼啊,没有,说情书嘛,那更是没有。”
“纳尼?”蓝小玉一个咯噔,这地府还流行情书?“你们的精神生活很丰富啊。”
“那是,与时俱进嘛。”鱼鳃补充,“这要说判官大人倒是收到过不少,但冥君从来不收情书。”
“我靠!”蓝小玉觉得地府可真会玩,夜阙君那样的存在竟然没有收到过情书,简直是暴殄天物,想她蓝小玉算不得什么花容月貌的,也就最多轮的上个五官精致,可大学前也是情书不断,虽然给她写情书的都被她放过耗子追着咬屁股。“你们地府一定在审美上出现了重大的问题。”一定确定以及肯定。
“哪是审美问题啊,那根本是没那肥胆儿好吗!”鱼鳃练练摆手,“您以为都像您呢,三大五粗的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又是舞刀弄枪又是驱鬼辟邪、动不动就一顿胖揍还能……”他终于在蓝小玉要杀鬼的眼神下赶紧捂上嘴,“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他装模作样的打了自己的小嘴巴,好歹人家暂时还是冥君“钦点”的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冥后的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
不不不,他家冥君不管做什么那都是难以企及的存在,只有别人配不配得上他,从来没有他的屈就。
绝对的。
所以蓝小玉这臭丫头简直就是……走了什么六合彩的运,就这么莫名其妙得了夜阙君的一个“欢心”,鱼鳃挑着眉,就是不知道这“欢心”能有多久。
“你的样子就像在嫌弃一朵奇葩。”蓝小玉面无表情的指出鱼鳃的小神色,她就知道这群家伙心里头一定觉得一朵鲜花给按那什么上了,鲜花绝对是夜阙君。
“别别别介呀冥后,”鱼鳃赶紧打哈哈,这不能怪他们几个有点异议,毕竟夜阙君那种百年不动心思的鬼神如果真能动个“凡心”,看起来也不像是啥坏事,鱼鳃忙把话题给扯回来,“您是没见过冥司大人在冥府的样子,有句话怎么说,美则美矣,生人勿近。”他就跟碰到什么凶神恶煞似的整张脸都感慨郑重了起来。
说的也是,要是夜阙君动不动就给人来个铁树地狱无间地狱的……还真是没有鬼能承受的起。
那家伙,杀死恶鬼来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啊。
蓝小玉就突然想起刚遇到夜阙君那时候,曾经调侃那家伙八成没人给他示爱时,他还当真说过,“她们不敢”。
蓝小玉该说自己到了八百辈子的霉,还是走了一回六合彩的头奖,竟然觉得打动了夜阙君——好吧,如果现在的状况能算是打动了那家伙的话。
听鱼鳃这意思,哪个上去示好指不定就被夜阙君不动声色隔空打牛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夜阙君时他折断的那支笔。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啊。
“那他……”蓝小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鱼鳃一个欺身上来打断了话。
“我说冥后啊,您跟冥君同床共枕时怎么不问问清楚,要我说呀,这床上的男人那是最好骗和套话儿的,哦不,男鬼。”要说这一点,八成人、神、鬼都是一样一样的。“您要是打探到些冥司大人的小秘密,也别藏着掖着,您看,咱可是同一阵线的。”
蓝小玉黑着一张脸,这鱼鳃,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怎么这会尽是要她来掏夜阙君的老底。
“鱼鳃,你该不是有什么……取向不对吧?”蓝小玉上上下下打量他,对夜阙君好奇的好像不单是她啊。
“啥?!”鱼鳃跳脚着蹦的半天高,“我可是直鬼!就算您是冥后也不能这么污蔑我!”他柱了住铜头锤在地上,“我那不就是好奇嘛,要说痴汉我哪比得过鸟嘴!”他赶紧把锅给鸟嘴扣上。
蓝小玉是看出来了,夜阙君甩锅的本事八成是被这家伙给带出来的!
“还有,我跟你主子那个‘同床共枕’,不是你想的那个‘同床共枕’。”蓝小玉义正词严的,开玩笑,她可是清清白白,既没火热恋爱也没冥婚,已经被传得跟夜阙君勾搭成奸的感觉了。
“啊嘞,”鱼鳃挑动着没几根眉毛的眉毛,“哪种?生小冥君哪种吗?”
卧槽,蓝小玉觉得她真应该拿抽屉里的符箓叠个天元宝船给这个鱼鳃两个大耳瓜子,再好好缝上他的嘴!
还小冥君,他不就觉得羞羞么?!
简直就是越描越黑,蓝小玉瞥着那家伙倒床上就关灯懒得再理。
这几日的天气都还不错,晴天日宴的,蓝小玉起不了早,太阳晒屁股了才慢悠悠的倒腾,从窗口把那个晾了一晚上的小干尸收回来放回符包中连同猫骨头一并包好,然后她拨通了宋曼雁的电话约好了时间,两人一合计准备前往云海寺。
云海寺并不在市区,市里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庙,香火还算不错,可惜都没有这个云海寺来的好,这庙宇出名的也很莫名,听说是寺庙里有得道的高僧,曾在惠光山看到龙云之势,后来周边市里一些做生意的大佬都来求佛,似乎很是灵验,还有很多妹子求姻缘或者人妻求子,数不胜数,没听过什么黑话,都是说的百试百灵。
就这样,惠光山上云海寺就红了起来,想想也少说有五六个年头了吧,蓝小玉听说这地方的新年头香,没个几十万可是连竞争都别想竞争的。
好家伙,香火钱八成都倒了这些佛祖的代言人手中了吧。
今天,她本就是打算为宋芷卉祈福超度的,宋曼雁那老阿姨就认准这一家了。
蓝小玉当然听她的,打了个车从市区大老远的跑到隔壁市的郊区。
云海寺在惠光山的半山腰,却终年被云雾缠绕,这云气变幻不定时有万象之景,说出来当真有些神仙踪迹,蓝小玉可是几百年不爬山的料了,才走了一半路程不到就气喘吁吁,反观宋曼雁,虽然累却平心静气的,真真有点像个虔诚的信徒了,蓝小玉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哀叹。
宋芷卉的死亡给这位母亲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不能也不想猜测,周围的人络绎不绝,脸上的表情也形形色色,所求所愿所感所叹,那九天之上的无量神佛又究竟听到了多少。
石板的阶梯,一层九九八十一,仿佛在象征九九八十一劫,佛度有缘人。
大约是因为这山中常年起雾,如同隔着轻烟,一切看不真切,温度又显得潮湿温润,蓝小玉在到达山腰时回神而望,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江河湖海高楼大厦都被一层薄暮笼罩,她的目光本是远眺却蓦地低掠下来。
有人。
在盯着自己!
那感觉是在太熟悉,就好像那个遇到李想巡逻的夜里,她从道堂出来的小路上,也是同样的目光锁定着自己,一路紧追不放。
她总是下意识去摸无芯铃,却没有任何声响,她知道那不是鬼物。
“冥后?”鱼鳃隐隐约约的在耳边轻唤,许也是看出了蓝小玉的异常。
“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蓝小玉低声,“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