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良心和祝平在家。
家里没有没有豆油了,需要到二十里地外的柳花摇买豆油。
祝平去找苗宇航,也没有动,还说什么事也少不了他,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妈妈我去吧,拉着爬犁去!”二十多里的路,若是一个成年人,走着也是累得很,良心似乎对那路途还不是很清楚,尽管走过几次。
“孩子!你一个人去行吗?”祝平有些无奈,便是聂发在家他也不会干什么活。
“妈妈没事的,要不怎么样?找苗宇航开四轮车人家也不动弹!靠谁都不行呀!只有靠自己呀!”
良心拉着爬犁出了门。
到了油厂时。
两条腿酸酸地,脚底麻酥酥的,身子软绵绵的,这能拉回去吗?
“你拉油?怎么不认识你?能行吗?”出来装油的人似乎难以置信,但还是冷冷地装满了二十斤的油,帮着绑在爬犁上。
良心转过身,爬犁有些沉了,不用力还真是不走。
“这是谁家的大人这样没长心,让一个孩子来拉油呢?”良心听到那个装油的在自言自语。
数九隆冬,良心解开帽子带,露一露头脸,汗从太阳穴躺下来,棉衣里又湿又粘。
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良心摔倒在地上。
不知谁家和良心一般大的几个孩子,笑起来,都笑弯了腰。良心有点头晕,右侧胳臂肘处过了电般疼痛。女该子这刻一定会哭的,但良心没有眼泪。良久他咬着牙,在笑声里爬起来。
这段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良心乐见别人说自己是好孩子,自己也在努力做一个好孩子。
眼下的一个大坡子,良心歇了两次,还没有到坡顶,他又做了一会,肚子‘咕咕’地响个不停,太阳留下一抹红,没有了踪影。
终于到了下坡,良心口边露出一丝得意,坚持了下去,他渴望飞奔,可惜两条腿不在听从自己。身后的爬犁不知何时突然撞在自己的脚上,也许不撞也会倒的。在镜子面的地上,良心和爬犁一起冲向坡下......
“良心!良心!”在良心耳边,祝平大声呼叫着。
“妈妈!我没事!”良心依然带着笑,他隐隐的头在痛,屁股也在痛。
祝平见天色已晚,扔下家中的活计接了出来。正见良心从坡上滑下来,她吓死了,后悔不该让良心一个人出来。
“妈妈!油洒吧?”
“没洒!”祝平抱住良心,眼边悄悄流下眼泪。
“妈妈怎么了?我们没有求别人!”
“没,没——怎么!”祝平擦去眼泪......她不想让良心看见。
开心!良心就是开心,不管有多累。
若是哥哥良哲在,这个事情也许是良哲的,良心忽然火般的想良哲了。
刚刚放暑假,良心便准备去哥哥良哲那里。良哲和董鹤已结了婚并有一个小男孩。良心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刚到车站,便见一个买冰棍的少年。旁边还有人称赞他学习好、董事勤快,这不吗!趁暑假在卖冰棍。良心听罢,又多看了这男孩几眼。
心中暗道:“好孩子就是好!”
到哥哥那里需要一张长途车票。但在买票的时候,良心却犹豫地买了一张短途票。
他拿着票忐忑不安地上了车,车上人很多,若是有一点空隙就知足了。站久了确实很累,良心开始去其他车厢寻找座位。
夜里忽然来了检票的,有几个人向后跑去,便在这时从座下钻出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孩,也随人向后跑去。良心不知何事,也稀里糊涂的跟过去。
却不料后边也查起票来。然而,查票的竟让过自己和那个男孩,带他们进了餐厅。这里有好多人在吃饭,那个男孩象轻车熟路般端起杯盘菜饭来。良心也随着他干起来。
有个人还给良心饭菜吃,良心却怎么也没有吃!
良心分明知道,这定是好心人看自己小可怜罢了,便给予施舍!然而,自己却不是.......
闲着没事了,二人便在一起攀谈起来。不多时,已成了好朋友。
男孩是孤儿,从小就没了爹娘。身无分文,已在车上多日,帮着干干活,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手中拿着一瓶酒,偶尔也喝酒口。
“你可少喝些,好好对这孩子!以后找个工作吧,别再车上晃了!一定要听话!”
这几日,照理他的乘务员说道,又向他指指良心。
“嗯----!”
他脸上瞬间堆起少有的笑容,也许仅仅在这时,他才会有笑容。
良心心下莫名的温暖!似乎受到万人宠的礼待!
他又喝了几口酒,满脸红润,也不曾多言了,一阵沉默,他的脸象布满了阴云天般!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于是全身满是散漫,散漫得像手中的一把沙子!
“钱不要放在三角兜中,放在身上最好!放在提兜中容易被人一起抢走!”
他好像是个老江湖,在认真地教初出江湖的良心。
“怎么会这样?”
良心有些惊讶,他偷偷攥紧拿个装有钱和衣服的三角兜---似乎这个男孩在投石问路。
来的前几天,聂发便告诉良心,在车上有人说注意自己钱包的时候,千万不要总摸自己的钱包,那样会被小偷注意到你放钱的地方,钱会不翼而飞的!
忽然,车厢里传来急促地喊话声:“小孩吞噬了扣子,喘不过气来了,会切喉管术的快过来,帮帮忙......”
那男孩听了一惊便飞奔了出去!
原来男孩的小弟弟三岁的时候吞噬了扣子,那时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眼见弟弟瞪着眼睛抓着炕死去......后来,他问过一个医生,切喉术的方法:自甲状软骨下缘至接近胸骨上窝处......
孩子在挣扎着,抓着喉咙,满脸汗水,抱着孩子的母亲已不知所措,脸上分不清汗水和泪水。各个车厢的人们也都侧耳细听,有的站起来,有些人向这里跑来,睡着的乘客也被叫醒......一时间车中所有乘客的心被孩子的呼吸牵动着!
列车长焦急地向上级打着电话,在前方的医院里救护车开了出来,医院里派来了最好的医生!
“我可以试试吗?”
男孩挤进来说道。
孩子的妈妈犹豫的看着,乘警和乘客也都怀疑地望着他......
孩子忽然更剧烈的挣扎起来,母亲还是扭过头哭着按住了孩子。
那男孩从兜里掏出水果刀,将孩子仰卧,袒露胸骨上的脖颈......
“水果刀!行不行呀?”
“多脏呀!?”
......
男孩的手斗起来.....
“你行不行呀?”
男孩咬起了牙,刀尖破开了肌肤......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秒、两秒......男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掌声忽然响起来,他成功了,为营救孩子挣得更多的时间!
这一瞬间,男孩变的异常高大:他的魅力在于去挽救了一个生命,而不是将一个生命停止呼吸!
在这一刻,便看到生的价值,它不管你是谁,你做什么!贫穷和富贵在这时都一文不值了,没有了差异!
便在这刻,有了感激,感动.....从此,有了更多的希望!
火热的太阳,无论冬夏都是火热的,正如人不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都要做好自己是一样的-----顺境不会变成寄生虫,逆境不会走邪路!
第二日,又忽然查票了,从前到后让每个人都无处遁身。良心又被放了过去,依然没有查他的票,良心也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才知道昨晚在餐桌帮忙,乘务员早已记在心里......
有些紧张的良心忙忙地下了车,却早下了一站地,害得他多走了几十里。
哥嫂一见从天而降的弟弟,各个高兴!良心暗想自己本来和父亲不一样,受到欢迎是理所应当的!董鹤满脸的笑容,更像是绽开的玫瑰般,一种温暖,轻轻的滋润着良心的心田!
舒服地躺下睡一觉,暖暖的,甜甜的!
良心醒来,很少下厨的董鹤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小菜,笑着端上来!
“做了一夜的车很累吧!吃口饭再睡!”
嫂子依然微笑地说着,似乎天生的笑脸,笑起来便是温馨所在!
良心的话多起来,讲述了车上孩子的惊险,还做一次服务员!没花几个钱,便到了这里!
“你可真真糊涂!第一次出来不享受一下,却偏偏省那几个小钱----没有你这样糊涂的!”
嫂子眉开眼笑的。
良哲也笑弟弟太过仔细!
也许真是有血缘的关系吧!不出半日,吐字还不十分清楚的小侄子便凑过来,背道:“鹅鹅,曲颈向天歌......”
弄的良心听了数次才听明白。
这里有山,远远望去,郁郁葱葱高如云端。这里人不多,美其名曰:幽静,便是美的所在!
回家的时候,哥嫂一起送他上了车,买了车票,找了做,买了水果吃的,又塞给良心些许钱!
雨滴一滴两滴......
血液在心中流淌,奔流!
亲情本象蚕丝般丝丝相连,
在相聚这刻,更是暖意浓浓!
火车徐徐开动,一声长鸣,良心向窗外人群中的哥嫂挥着手......他似乎已酝酿好下次再来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