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从良哲那里回来,次日便有姜晓旭来找他。
“出去了好多日子,都想你了!霍新华也来了,就在我家,晚上出去一块玩个痛快!”
姜晓旭嘻嘻哈哈地说着。
就姜晓旭看不出有什么改变,若说改变个子真的是高了,长得也有些像纯女人了,除此就看不到有什么改变了!
傍晚,姜晓旭和霍新华一走出来,她们上穿粉色纱料短袖,腰间黑色遮膝的裙子,悠闲中更添几分美丽。良心上穿白色背心,下穿土黄色的长腿裤,腰间扎着黑色腰带。他习惯了口边一抹浅浅的胡子,抹不下去的在校时的傻气,便在此刻迎着两个走来的同学露出了微笑,于是也更显得弥足珍贵!
三人走向田间小路。
“还记得我是怕青蛙的吗?现在依然怕!”
姜晓旭瞥眼看着良心。
“都是好多年的事了,怎么会记得?”
良心淡淡地说道,好像是真的一样!
“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问这傻话?传染了不是?”
霍新华悠悠地说道,略带微笑的口唇半闭着。
“哈哈----!都不会笑了!怎么把‘传染’这个词放在别人身上呢?”
姜晓旭拍了拍霍新华的肩,含笑着,瞧着良心。
“放火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烧了自己,带着了别人,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良心慢声说着。
“点火烧身、自作自受、损人不利己!”
霍新华偷眼瞧着姜晓旭。
“哼!不公平!二打一吗?”
姜晓旭跳起来,伸出两只手打开中间两个指头,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良心突然俯下身,在姜晓旭身下按住一个东西......
“同桌!你按的东西那么大是什么呀?”
霍新华眨着眼睛,秀气的眼中第一次闪现出一丝诡诈。
姜晓旭大惊失色,一个高跳,躲到霍新华身后。
良心站起身,扬起手,喜滋滋地,很是少见,一只黑的蛐蛐已捏在手中。
霍新华终于噗嗤地笑了,得意得叫人嫉妒!
姜晓旭一手拍向良心,良心几个躲闪,传来姜晓旭的笑声,她又没了心肺......
少时,安静下来。蛐蛐拉起琴,几个蚊虫也来凑热闹。
“耕牛祥踏夕阳道,燕雀披霞晚回巢。唯我挥杯劝孤影,思乡情浓恨难抛!”
姜晓旭看着远处在夕阳下回家的牛儿随口说道。
“这诗确实很好!思念归家的情怀---又无奈中带着丝丝惆怅!”
良心赞道,看不出这孩也会有伤感!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的词有情吗?”
霍新华也笑着。
“‘旧若昙花一现开,青光月影共徘徊。雨伴桃花飘飘落,风卷残云滚滚来!’我的诗怎么样?”
良心问道。
“这诗好没情趣,感觉有棒打鸳鸯的味道呢?很乏味的!在这时刻很是扫兴的!”
霍新华思量道。
“看起来真是不好,也只有痴捏呆傻的才会有这诗!”
姜晓旭道。
晚霞布满西空,红红的似乎在燃烧般!
三人都沉默了......
“将来我要买药一定要薄利多消”良心忽然想到将来,将来若可以从一他绝对不会象爸爸买药那么黑,而且卖过期药的,弄得没有多少看病的,这是自己挖的坑,埋了自己!
良心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姜晓旭和霍新华却没有谁说话,想到‘将来’却各有心事:
姜晓旭思索着从小到现在,在住校生期间也是自己离家最长的时间,明天会面对更长时间不在家!有一种即将和良心分开的感觉暗暗从心生,一滴晶莹的眼泪,悄悄地从脸上滑落......
霍新华家中爸爸身体不佳,自己只有一次高考的机会,也必须走出去!明天......她的心在冥冥中被粉碎的疼痛,也难与呼吸了......刮过一阵清风,眼里也似迷了沙子......
良心呆呆地望着晚霞,霞很美----火般在燃烧,他又痴了!
**
良心考试中落榜,姜晓旭和霍新华随了自己的心愿榜上有名。
做什么呢?良心却无所事从了。一时想到良哲,便背了书包做上去哥哥那里的火车。
同座位的有两男一女的大学生正在回家的途中。
他们拿出水果来给良心吃,似乎良心是他们的亲弟弟。
“是上学吗?”
有个大学生看到良心背着书包问道。
“嗯!是的!”
良心随口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早都开学了耶!”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似乎给良心下了个套,良心的脸一红,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这总不至于说自己没考上,本要去哥哥那里找份活的,有时间在自学吧......这不可笑吗?良心不想让他们知道一路上他们倍加关心照顾的小弟弟,在向他们说谎话。
幸好,车到了站,都下了车。
这次哥哥接了良心。远远地良心便看见良哲站在远处。
“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呀?”
一见弟弟大包小包的,一时吓了一跳。
“我只想找个活,在干活后看看书!”
良心很天真地说道。
良哲也不说话只带着良心向街里而去。不多时便到一个人家。
晚饭,便在这家吃了饭。菜很丰盛,团坐在一起,主人总是让着良心,生怕吃得不饱。
这人原是哥哥厂中很要好的朋友,听说良哲的弟弟来了,特意邀请吃了饭。良心和良哲的话语不多,但席间却有个高谈阔论的,弄得吃饭也有些情趣。
天色见暗的时候,良哲和良心回到家中。敲了半晌门,门开了,董鹤的身影闪现门中,她没有一句话,甚至于悄无生气,也还给了面子开了门,并没有堵在门口片刻,只是转回身,好象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小叔子,消失在门口了。光线虽然很暗,良心已感受到董鹤为自己挂上的这一身冰帘子......
一种冷,悄悄地降下来,哥哥良哲推了推良心的肩头,也许因为这一点的力,第二次出远门的良心终于步入眼前的屋中。
良哲打开灯,屋中亮起来。
良心厚了脸皮,摸摸炕,炕很凉。
良哲擦了炕,铺上电褥子,铺了毯子。天已是很晚了,良哲并不着急睡觉,只告诉良心早早休息,自己似乎没有喝好般又倒满一杯白酒,取出一碟花生米,喝起酒来。
董鹤忽然从另一个屋子冲出来,夺下那杯酒,“别喝酒了!”
良哲没有说一句话,许久才离开桌子和良心睡在炕上。
董鹤只是阴沉着脸,分明不肯给良心半个好脸色,她担心良心在这里住下,那大大的书包她已看得清清,这令她时刻担心着,心下不得安宁,便摆出脸色,令来依靠大哥的良心知难而退。
哥嫂都不在家,嫂嫂的妹妹在哄着孩子。小侄子偶尔凑过来,要良心和他摆积木,也有时牵着良心的手。孩子便秘,大便时很是吃力。孩子拿来一个香蕉让良心为他扒,在这刻良心有了一丝温暖,也许是孩子与自己有相同的一滴血的缘故吧!
香蕉很好吃的,只是良心从小到现在也不曾吃几个。良心口唇有点干了,这是馋吗?良心也觉自己好没出息!偏在这时馋什么!
阳光很是温暖,走出屋子。
“穿这个裤子吧!”
嫂嫂的妹妹叫回良心,让她把那个象衬裤的蓝色运动裤换掉。
良心看看那裤子还真是很难看,便很听话地换了其它的裤子。
过了多日,良哲也没有找到什么活。
良心闲得很,拿着一本书走出门。山峰耸立,沉默无声,尽管可见一点绿色,良心仍然没有一点兴趣,于是叹口气转身走了回去,推开房门——
“你赶紧让良心给我回去,一刻也不许呆了,这是老头养不起拉了,叫你给他说老婆来了!”董鹤眼见良心走进,眼睛一横,憋气嘴冷冷地和良哲说道。
便在这一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良心手中的书啪——一声响,落到地上。
良心头一晕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只想回家——
来时还曾在想,哥哥给自己找的活定不会很累,便是累他也豁出去了,一定边干活边看书,坚持读完高中大学的书籍,希望在此刻忽然像吹在空中的大泡,飘不多久便碎了,什么都没有了,它不会在空中呆多久的——天空不是它停留的角落!
良哲吃了一惊,很担心望着弟弟良心......
良心看了一眼哥哥又拔了拔腿,终于没有回身拔腿就跑,发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可以压得住火气,可以装聋作哑!
“哥哥!我回去了,明就走!”
良心弯腰捡起书平静地向哥哥说道。
“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活,回去做什么呢?”良哲也没有做挽留。
董鹤嘴边带着难以掩饰的一抹笑,悄悄地走开了。
“再说吧!”
良心的心很沉,他觉得这一辈子再也不想来了!这也许随了董鹤的愿望,但他更希望哥哥快乐,家人幸福!
哥哥又塞给良心一些钱。他原不准备要这钱的,但见良哲脸色阴沉,擦着眼睛......
良心也不想再伤哥哥的心,这次来本给哥哥带来了很多麻烦!
良心在车上,没有卖一点水果。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做着,他咬着牙,今生今世这是去哥家的最后一次,良心在心里发下毒誓,自己将来要饭也不会要到他家门口的......
车到站了,良心下了车,公路两侧一落落的苹果,离他不过几步远,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去摸了摸。
“称点水果吧!新摘下来的!”
几家摆摊的喊着。
鲜桃、鲜苹果、水晶葡萄......花花绿绿的,象勾魂的手,拉拽着良心的眼。
良心咽了一口唾液,摇摇头,还是放下了苹果。
“好可怜的孩子!”
在耳边,良心分明听到那卖水果的很是怜悯良心的说话声。
良心舔舔干干的口唇,看看不远的客车,那是良心回家的客车,人们正拥挤着上车,似乎车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