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这家的外孙女。
梳着一头剪发,脸看起来过大,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并不是很漂亮,而且生出三分傻气,多少令人怀疑她是弱智。
耳边回响着她的笑,良心越发有些讨厌。
“聂良心!我妹妹喝毒药了,你—去不去我家?”段红娟看着良心,带着疑问。
良心早明白段红娟的意思,稍做迟疑,“走!”没说二话,便随了去。
人们一见良心进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段红梅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刚刚吐了两口。
她为什么喝药呢?人生才刚刚开始,说起好时节,这正是她年轮的春季。
“喝了什么药?喝了多少?”良心冷冷地问道。
“敌敌畏,大约半瓶吧!”
这属于有机磷中毒,一般是首先洗胃,早期给予解磷定,然后在一定时间内给予同等剂量的阿托品,每次给予五到十毫升,达到阿托品化。
只可惜手中只有一盒阿托品,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赶紧找车,赶紧向卫生院打电话,做抢救的准备!”良心吩咐着,手却没有停,拿出一瓶盐水和阿托品,兑入10毫升,静脉注入,又在静脉分两次推住5毫升。
段红梅依然一动不动,人们端来温水,喝下去却吐不出来了!似乎很累了,要休息了!
按小腹,膀胱充盈。
良心好不容易才导出尿来。
这也许是罪过,做女人千万不要嫁良心这样的男人,稍不小心便看到了女人的私密,而且别人有时候还求着他去看,如果说便宜非他莫属。
“车!车怎么还有来?家人都哪里去了?”良心有些着急了,他急切地向外寻找。
人很多,满屯子的人,似乎都聚过来。
人们将段红梅抬上一辆马车,做满一车人,急向镇里跑去。
中途,段红梅的身子手动起来......
太慢了!从喝药到现在多长时间良心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良心知道已过了很久,毒液已侵袭了她的全身,令她神志不清,生命在和时间赛跑,挣得一分一秒就有生的可能。
跑不快的马蹄,怎比轿车的车轮?需要的是箭离弦的速度,需要的是立刻洗胃!再晚就来不及了!
鬼门关有多远,奈何桥在哪里?段红梅向令一个空间走近,尽管她不想走了,然而勾魂二鬼哪容得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这不是她来去自由的地方。
车到了医院,院里没有人接出来,也看不出有什么准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打电话了吗?
“医生!医生!”几个人大喊着,有人跑向黄荣院长那里去了。
大厅里,段红梅身边只剩下良心一个人。
段红梅平静地躺着,面色苍白,似乎已累了、已熟睡了!
“完了!”不知谁在喊。
“快快!按压心脏!”黄荣院长从一边跑来。
良心恍然大悟,忙两手重叠,在段红梅胸前按下。
“好!就这样!”不知何李明日已站在良心身边。
段红梅竟有了呼吸!
“快!氧气!”
“快!阿托品!”
医院中一片忙碌,黄荣院长又吼起来。
段红梅被推进抢救室。
“老叔!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医院没有一点准备呢?良心有些奇怪地问老叔。
“这里很早就准备了!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来人,都以为走到半路死了呢!”
“哦!”良心暗想二十里的路程,还是个小马车,能不慢吗?没有死也算是命大。
良心默默地返回了王家沟。
次日段红梅醒来时,第一眼见到便是靳诗君。
“你干嘛来看我?”
段红梅望着靳诗君,心中最初是欢喜,继而又扭过头。
“妹妹!好好养病!”靳诗君微笑着。
这个'妹妹!'二字听得段红梅的心似针刺般!那'好好养病'还是最贴心、最舒服的!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来看自己来了,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到此,似乎为这个男人死一回还是值得的。
原是要过年了,段红梅想出去和同村人练秧歌,段逍遥竟坚持不肯,还大骂着,死了也不许去。若是平时,段红梅也便作罢了,但是自从那日请良心在家吃饭后,她便去了靳诗君家。
靳大瘸子腿脚不好,骑了自行车一个人先走了!
段红梅与靳诗君独处,正如了自己的意。
一路上,她紧紧跟随着靳诗君,脸上满是笑容。
“哥!这雪好白呀!喜欢吗?”段红梅似乎有一点紧张,说话也有一点结巴。
“喜欢!在这雪的天地里躺一会,都会舒服死了!”靳诗君酒红的脸那双小老鼠的眼睛一亮,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靳诗君分明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眼前的女孩已经喜欢了自己,自己只要同意,她是无怨无悔的。
“那我们去林子里躺一会吧!”段红梅拉起靳诗君的手。
靳诗君没有动。
“你怕了吗?哥哥!”段红梅的眼中含着一湾秀水......
二人躺在雪地上,雪花扬起,快乐的笑声,传出很远。不知何时,口唇拥有自己独特热气,悄悄触碰到一起,心似乎是第一次狂跳......!
也许段红梅原本便不是靳诗君喜欢的人,段红梅正陶醉于雪中热火灼身的美妙世界里时,靳诗君松开了手,轻轻一推,便忽然有了距离。
最初靳诗君想来王家沟做乡村医生,段靳两家很要好,段逍遥看靳诗君做了医生,为人处事方方面面照顾得周到,段家早有此意。
靳诗君却没有想和段红梅在一起的想法。如果说和段红梅接近,也是为了来这里,将来有个照应。
段红梅去了不到两日,靳诗君便把她送回来。
靳诗君回家时,还告诉段红梅他要处对象了,离自己家不远有家姓郭的姑娘,也是卫校的,长得又很美!
靳诗君离开后,段红梅心中塞着一口气,本想扭扭秧歌、散散心,没想到段逍遥吐出个死,一时间便喝了毒药。
靳诗君守候了半日,正要离去,段红梅突然再次昏睡,病情恶化,不得已黄荣院长决定换血,五日后终于解了毒,回了家。
“良心哥,明天我老妹在家喝喜,你可要早些去呀!”良心正要出门,段红娟不知何时进得屋中,己站在门边。
“哦!会早早去的!”
段红娟又邀请了关霆峰,便离开了。
段逍遥见女儿病愈出院,也花了很多钱,决定大摆宴席喝喜。
这也要办一把事?明日踹红包去吗?良心暗自琢磨。说一句实话,这些日子,去了进药的,还有几份赊欠,而今兜里已是空空。不去?又怎么可以呢?人家又特意来邀请我来了,料想段红梅若不是自己的抢救,恐怕便死了,若说劳苦功高,非自己莫属,至于红白有无都不重要的!良心为自己解释着。
次日中午时分,良心来到段家。
满院子满屋的人,和结婚办的喜事场面不相上下。
良心摸摸兜中有不多的几个钱,良心似乎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没有礼份子,很没有礼貌,很抠门呢?是不是会让人笑话呢?既来之则安之。
良心找个座位做下,良心悄悄扫视了一下四周。
靳诗君正做在另一个桌子上。他早已发现了良心,只见微微一笑,小眼睛里略带一些不自然,也不做声。靳大瘸子脸一红,也没有理睬良心。
喝酒良心不感兴趣,吃个馒头,吃几口菜,良心就这么简单,也就完事了。
盘菜上来过半,忽然一阵掌声响起,段逍遥领着段红梅前来满酒,人们各个紧张起来。
有几个人悄悄跑了出去。
段红梅到满一杯小白酒,端给靳大瘸子。
“我侄女,今天就有这点灾祸,这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愿我的侄女今后吉祥永驻!”靳大瘸子一饮而尽。
“好!”众人叫着好!
靳诗君也站起来。
“妹妹!有句话叫: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日我借花献佛,赠给妹妹,捧出娇艳春华,引来长久清泉。谁与争锋一世,蜂蝶群舞飘香。
“好!”靳大瘸子大声喝喊,鼓着掌。
段红梅微微一笑,心间犹若浓澜不惊。
一杯啤酒端到良心眼前,“哥!请!”段红梅擎着酒杯。
良心接过酒杯那一刻,似看到有重生后,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老妹!风是雨的前奏,暖风是春的前奏,晴空是骄阳的前奏!然而,我在向日葵的世界里,当花绽放的时候,它不要前奏,却与骄阳心意相随,笑口常开!妹妹!这杯酒里!斟满长长久久,端起它!只盼今生你拥有一个象向日葵的笑脸!”
静!一片鸦雀无声!忽然不知哪里鼓了第一掌,便有了掌声雷动!
“谢谢你!良心哥哥,我会的!”一杯酒在仰脖间下了肚,段红梅的脸上现出微微地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