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晟毅回府也算是件大事,加上云老夫人对他的重视,晚膳云府所有人都聚到了同辉堂。
冥漠雪因着下午帮云老夫人读佛经,所以并没有离去,等到张氏都带着二房的小娘子们到了的时候,云晟毅还没有过来,这让云老夫人多少有些不快。
方氏早早就带着云琳琅,云画眉和云绛唇过来了,方氏看出云老夫人的不快,立即道:“阿家,下午的时候,晟毅去了媳妇的娘家,去给媳妇的阿母请安,许是那边留的久,晟毅还没有回来。”
云老夫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云晟毅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去方家给方老夫人请安,这个理儿是挑不得的。
“晟毅这孩子有孝心,回来这一趟,不光是给你我等都带了东西,就是连弟妹们的也都一一准备了,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云老夫人连连点头夸赞道。
方氏听了忍不住抿着嘴笑的开心,看的张氏心里不快,连连撇嘴。
按理说,张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在云家的地位,应该比方氏这个只生过一个儿子的要强得多,奈何她这三个儿子,都木讷的很,顾着读书的,喜欢学武的,就是没有一个像云晟毅一般,懂得讨云老夫人的喜欢。
冥漠雪坐下云老夫人的下手,听了云老夫人的话,心里也不禁暗暗对云晟毅提高警惕。
云晟毅这个人,可没有冥漠雪先前想的那般简单。
中午的时候,冥漠雪正在用午饭,云晟毅就派人来送了东西,说是在外游学的时候,给弟弟妹妹们带回来的。
那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物,却也绝对是用了心思的,没错,是用了心思。
什么绣着西域各色景色的手帕,什么从鸣沙山带回来的,用琉璃水晶瓶装着的,有红黄蓝白黑五色的晶莹透亮的细砂,还有一些样式别致的珠花。
不过,这些并不是冥漠雪看出云晟毅不简单的愿意,而是过来送礼的婢子,口口声声说,这是云晟毅特意给冥漠雪带回来的。
冥漠雪当时听了,只觉得简直好笑,更是强忍着没将那婢子连东西一起丢出去。
云晟毅出门游学的时候,云家一家子人还在豫州,没有搬来皇城,云晟毅更是不会知道,他自己还有云弱水这么一个妹妹,并且还是胡女,又怎么会带来这些西域特有的玩意。
况且这些东西,随便在西市里走一走,几两银子都能买回来一大堆,他云晟毅当她冥漠雪是傻的,随便两句话就能被唬弄了的吗?
不过冥漠雪最会装傻,不等方氏开口,冥漠雪就道:“祖母说的对,阿兄果然极是疼爱我们这些弟妹,还特意给弱水带了些西域才有的玩意儿来呢。”
“哦?竟是如此?”张氏首先开口接道,只是她那语气,可带着隐隐的笑意。
云老夫人不知,听了冥漠雪这话只道:“晟毅带了什么西域的稀罕物给你,也拿出来给我们悄悄。”
方氏总觉的,云弱水竟然会夸云晟毅的举动有些奇怪,正蹙眉,就看到云琳琅有些不安的侧过了脸。
冥漠雪用余光扫了云琳琅一眼,见她如此便心里暗笑。
“祖母您看,这手帕上绣着的,正是富饶神秘的喀纳斯湖,还有这琉璃水晶瓶,里面的五色沙,正是鸣沙山的沙呢。”冥漠雪一边似乎很是宝贝的说着,一边笑的很是开心。
云琳琅见了忍不住插嘴道:“既然那么宝贝,怎么不好好的收在房里,带出来做什么,就不怕掉了摔碎了。”
云琳琅的这话虽然有些带刺的鄙夷,但是更多的是有些不安。
冥漠雪一看就知道,定然是云琳琅给云晟毅说了她的坏话,云晟毅这才懒都懒得多费心思,直接派人去喜事弄了这些地摊货塞给她,还美名其曰特意带回来的。
“六妹妹是常常见好东西的,自然不觉得稀奇,我什么都没见过,只觉得这些物件很特别,这才忍不住拿来让祖母也瞧瞧。”冥漠雪故意装傻说道。
云琳琅一开口,方氏就恨不得上去堵了她的嘴,可是她真是做不到啊。
云老夫人接过冥漠雪真宝贝似的收着的东西一看,就不禁蹙起了眉头,张氏见了,更是惊的长大了嘴巴。
一直低着头的云画眉,见了云老夫人手中的东西,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云画眉先前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此时云画眉还拄着拐,自从上次被毒蛇咬伤,云画眉虽然用了,云璇玑特意去方家给她求来的天山雪莲,使得脸上的毒斑淡了许多,可是还很是明显,纵然云画眉脸上扑了厚厚的香粉,可还是看得出下面青紫色的痕迹。
冥漠雪听云画眉发笑,便开口问道:“七妹妹笑什么?”
云画眉冷冷一哼,“自然是笑你没见识,拿什么破烂东西都当是宝贝。”
冥漠雪一笑,反问道:“七妹妹难道这是在说,阿兄给我的都是破烂东西?”
云琳琅此时死死的瞪着云画眉,希望她赶紧闭嘴,然而云画眉可没这个觉悟。
“我自然是在说你手里的是破烂东西,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云画眉这话还没说完,云绛唇就赶忙拉了她的衣袖,云画眉再看方氏的眼神,这才闭了嘴。
要说云老夫人,若是一直觉得云晟毅识大体,那么此时云晟毅在云老夫人心里的分数,也打了个折。
“东西不在于是不是什么珍宝,而是在于一份心意,是不是啊弱水。”方氏腆着脸皮,不害臊的说道。
冥漠雪笑着一点头,道:“是,阿母说的对。”
这时屋里因着气氛实在尬尴,忽然静了下来,冥漠雪耳目甚聪,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好像是巧雁的声音。
这时候,巧雁会同谁在说话?
冥漠雪微微蹙了蹙眉头,还没来得及仔细在听,就见云晟毅这才姗姗而迟的前来,而此时已经申时四刻了。
云晟毅头上金冠梳发,穿着一身紫色软绸阔袖滚回字纹直裰,腰间系着浅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脚下蹬着鹿皮靴子,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美郎君。
云晟毅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大步走了进来,走到云老夫人的跟前,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跪,道:“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福寿康泰。”
云老夫人听了,笑的简直合不上嘴,赶忙将云晟毅拉了起来,连说了三声“好”,似乎把刚才那是不是稀罕物的话,给忘到了脑后,还拉着云晟毅一直说道:“晟毅这次回来瘦了许多,不过好在壮实的了不少。”
冥漠雪早就听说云老夫人对云晟毅疼爱的很,可是听说和看到的果然是不同,前后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冥漠雪就觉得自己装傻充愣好半天做的准备,就云晟毅进来的这两句话,就给抹杀掉了。
云晟毅听了云老夫人的话也只是笑,“祖母瞧晟毅是不是又长高了。”
云老夫人又仔细的打量了云晟毅好半天,点了点头,道:“果真又长高了。”
好半晌,云老夫人这才肯松开云晟毅的手,云晟毅又赶忙给方氏磕了头,向张氏问了安。
云琳琅等人,这才赶忙起身,云璇玑不在,除去二房的云钟灵,云弱水是这些小娘子们里最年长的。
云弱水首先起身,给云晟毅行了个平礼,道:“弱水给阿兄请安。”
云晟毅早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让他眼生的云弱水了,再加上云弱水那双胡人才有的栗色的眸子,云晟毅就知道,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声不语的小娘子,就是让方氏和云琳琅等人,都吃了暗亏的四娘子云弱水。
云晟毅仔细打量了冥漠雪好久,这才开口笑道:“这就是我那四妹妹了,果真是个秒人。”
“秒人”二字,让云晟毅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冥漠雪听了就是一笑,道:“阿兄说笑了,弱水愚笨,哪里比得上其他姊妹们。”
“哦?四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愚兄我可是一直觉得四妹妹了不得呢。”云晟毅笑道。
“阿兄过誉了。”
云晟毅同冥漠雪微妙的对峙着,两人脸上的笑意很是得体,似乎并没有人看出来他们之间的龃龉。
一顿看起来坐享天伦之乐的晚饭结束后,冥漠雪才刚走出来,就看到巧雁听到声响,迅速将什么东西臧了起来。
冥漠雪的眉头一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道:“巧雁,你同同辉堂的婢子们关系如何?”
巧雁想也不想便回道:“之前婢子是大夫人房里的,娘子也是知道的,老夫人同大夫人之间,好像有些……,所以同辉堂的婢子们同婢子的关系并不大好。”
巧雁说完,又问:“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冥漠雪听了一笑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先前在屋里,听你同谁一起聊的开心,还以为你在同辉堂有要好的朋友。”
巧雁听了冥漠雪这话,脸色就是一变,立即否认道:“没有没有,娘子定然是听错了,对,是听错了。”
冥漠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巧雁神秘莫测的一笑,这才离开了。
回到东偏院,冥漠雪难得没有早睡,将月芽和巧雁都叫道了她房里。
“月芽,我若记得不错,你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冥漠雪一边把玩着那瓶琉璃水晶瓶,一边说道。
月芽甜甜的一笑,“婢子只比娘子大二个月,所以还未到十四岁,不过也快了呢。”
冥漠雪听了也是一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那等我给祖母准备好寿礼,岂不是就要给你准备生辰礼物了。”
月芽赶忙摇摇头,摆着手道:“用不着用不着的娘子,婢子什么都不缺,婢子如今已经很知足了。”
“这可由不得你,到时我自然会帮你准备的。”冥漠雪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的瞟向巧雁,就见巧雁满腹心事似的,好像游魂。
“巧雁,那你呢,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多大了,什么时候生辰呢。”冥漠雪突然转口道。
听到冥漠雪叫她,巧雁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却不知冥漠雪说了什么。
就是月芽,都看出巧雁的心不在焉了,赶忙道:“发什么呆啊,娘子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时候生辰的?”
巧雁这才尬尴着道:“婢子适才闪神了,婢子今年十五了,是七月生辰。”
冥漠雪听了笑着问道:“十五了,来年就要十六了呢,大兴的姑娘,可是十三岁就要定亲,十五岁就要出门子了,阿母没有给你顶下亲事吗?”
巧雁的脸色先是一红,随即又白了白,“娘子真是说笑了,婢子不过是一个在夫人身边不起眼的下人,夫人怎么会还给婢子想着亲事不亲事的。”
“我听祖母说,咱们云府对待下人还是很不错的,除非自己愿意留下的,十六岁就要放出去了。”
月芽突然插嘴道:“婢子从同辉堂的婢子那里听说,不给配人家的,都是要留下做妾室的……”
月芽的话说到这儿,赶忙捂上了嘴,歉意的看向巧雁。
巧雁是大房的,大房除了云达赋,就只有云晟毅了,若真如月芽所说,那巧雁……
冥漠雪看了失言的月芽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巧雁的身上。
听了冥漠雪和月芽的话,巧雁的脸色又是一白,赶忙跪倒在地,抓着冥漠雪的衣裳下摆道:“娘子,婢子没有亲人了,要是放出去了,只怕就要流落街头了。”
看着巧雁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冥漠雪也是心里一软,道:“你哭什么,我又没说要赶你出去。”
巧雁听了赶忙抹了眼泪,磕了个头道:“娘子慈悲。”
冥漠雪弯腰,便要拉巧雁起身,正好抓了巧雁的左手手腕,就发现被什么东西咯了手。
巧雁发觉到,下意识的就是一缩,缩回了手。
冥漠雪眼疾手快,就看到巧雁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支攒金丝雁纹的镯子,上面的双雁的纹路,正是应了巧雁的名字。
见巧雁紧张的模样,冥漠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便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同辉堂呢。”
月芽和巧雁这才又给冥漠雪行了礼,两人先后走了出去。
巧雁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冥漠雪一眼,而冥漠雪的目光,一直落在巧雁的身上,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巧雁急忙扭过头,匆匆离开了。
冥漠雪见巧雁慌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蹙了蹙眉。
一天几日,巧雁总是心不在焉的,还时常不是忘了这,就是做错了那,让一向有些迟钝的月芽,都看出了她的不正常。
这日冥漠雪没有带巧雁去同辉堂,而是带了月芽,一路上,月芽就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似的。
冥漠雪看了半天,都不见月芽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问道:“月芽,你我是同甘苦共患难过的,且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相比之下我更是将你当做姊妹,有什么话,你还不能同我说吗?”
月芽听了,这才道:“娘子,有件事我犹豫好久想要同你说了,只是又怕是婢子自己弄错了,冤枉了好人。”
冥漠雪听了笑道:“什么事情,让你纠结成这个样子,说来听听。”
月芽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娘子,是关于巧雁的事情。”
月芽这一开口,冥漠雪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倒像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只开口道:“说来听听。”
“娘子,大郎君回来的那日,娘子晚上在同辉堂用饭,因着娘子走的时候,没有带着斗篷,晚上风凉,婢子就取了件斗篷,送到了同辉堂,谁知……”
月芽说到这儿,顿了顿,反反复复动了动嘴,还是道:“谁知婢子来的巧,正好看到大郎君进了院子,婢子就慢了一步,跟在了大郎君的后面,谁知婢子就看见,大郎君从袖子里取了件东西出来,塞给了巧雁,巧雁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
冥漠雪听了笑着道:“是一支攒金镯子吧。”
月芽听了一愣,“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我看见的了。”冥漠雪道。
月芽听了又道:“可是娘子,大郎君对娘子存有偏见,可是却对娘子的婢子这般特别,竟是送了攒金丝的镯子,就是大郎君给娘子的,也无非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这是在太说不通了。”
月芽说到这儿一顿,又道:“而且这些日子巧雁总是心不在焉,婢子怀疑……怀疑……”
“怀疑她背叛我,暗中投靠了云晟毅,想要害我是不是?”见月芽吞吞吐吐说不出口,冥漠雪径自说道。
月芽听了,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不止如此,婢子还打听到,当初娘子还没进府之前,大夫人是有意让巧雁给大郎君做妾的,只是大郎君还要游学,阿郎称不好为了儿女私情耽搁了学业,这才暂时将这件事给放下了,不过大夫人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给巧雁找婆家,所以众人都以为,等今年大郎君游学归来,初雁就要做大郎君的妾室了,谁知夫人不知为何,将巧雁给了娘子。”
“许是当时夫人的身边,再没有合适的人了,这才急急将巧雁给了我。”冥漠雪说着,顿了顿又道:“月芽,这些日子你时时帮我盯着巧雁,若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就立即来告诉我。”
月芽听了,赶忙福了福身,道:“是,娘子,婢子知道了。”
***
这日一早,冥漠雪又带了巧雁去同辉堂,给云老夫人读佛经,却是遇上了刚刚从同辉堂出来的云晟毅。
“四妹妹真是孝顺,每日都来给祖母读佛经。”云晟毅首先开口说道。
两人走了个对脸,云晟毅又先开了口,冥漠雪就是不愿理他也是不行的,便给云晟毅行了平礼,这才开口道:“读佛经能让人心平气和,不动怒不动欲,也难得祖母喜欢听弱水读,弱水也能耐得住性子,便日日过来给祖母读佛经了。”
云晟毅听了点了点头,“是该多读读佛经,才能少做些孽事,四妹妹说对不对?”
冥漠雪一挑眉,这是再说她作孽?
冥漠雪听了呵呵一笑,道:“阿兄说的对,只是有些人不用读佛经,都会做善事,可有些人,就是日日读佛经,日日烧香拜佛,也会做一些阴损的事,若是光读读佛经就管用了,只怕大理寺,刑部的官儿和牢头们,也都要回家种田了。”
云晟毅阴阴的笑了几声,道:“四妹妹果然是能说会道,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阿兄过奖,弱水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玩笑话是当不得真的。”冥漠雪道。
云晟毅也懒得再同冥漠雪多说什么,脸上带着鄙夷的目光看了冥漠雪一眼,道:“四妹妹赶快去进去吧,让祖母等急了可实在不好。”
冥漠雪又同云晟毅行了个礼,这才道:“阿兄说的是,弱水就先走了。”
冥漠雪说完,就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一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一边的巧雁,就见巧雁惊慌的挪动了一下,赶忙将手背到了身后,好像藏了什么东西一般。
冥漠雪故意装作不经意的偏了偏头,就见云晟毅的目光,正好从巧雁的身上挪开。
云晟毅则若无其事的走了,冥漠雪见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等到云晟毅走远了,冥漠雪这才有意无意的开口道;“这几日也倒是巧,总是能遇见阿兄。”
巧雁哑着嗓子道:“是啊,好巧呢。”
等到了同辉堂的时候,冥漠雪就见常妈妈的脸色不大好。
“常妈妈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怎么眼圈都黑了?”冥漠雪问道。
常妈妈听了,叹了口气道:“老奴的身子倒是无妨,而是老夫人病了。”
“怎么好端端又病了,可是因为天冷受了风寒?”冥漠雪急急问道。
常妈妈又是叹了口气,道:“可不就是,昨天晚上老夫人用膳用的多了一些,积了食,便不肯早睡,又贪凉多吹了一会儿的风,谁知到了夜里,就突然发起了低热,老夫人说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也不让叫大夫,老奴守了*到不怕,就怕老夫人这样固执伤了身子。”
“适才我见阿兄才刚离开,阿兄没有劝过祖母吗?”冥漠雪诧异的问道。
常妈妈听了倒是一愣,“适才大郎君曾来过吗,老奴怎么不知道?”
冥漠雪听了倒是奇怪,只道:“弱水才刚遇上阿兄从同辉堂出来,难道阿兄不曾进来看祖母吗?”
常妈妈的听了一皱眉,她知道,这件事云弱水是没必要说谎的,可大郎君既然来了同辉堂,怎么会不来见老夫人,倒让常妈妈觉得奇怪,便将迎松叫了过来,道:“适才你可看见大郎君过来了?”
迎松听了赶忙摇了摇头,疑惑的摇了摇头,“婢子今日不曾见过大郎君啊,大郎君来过了吗?”
常妈妈和云弱水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诧异。
恰好双芙从外面走来,见到常妈妈和迎松等人,面面相觑的模样,便道:“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还不肯看大夫吗?”
双芙说着,就是一叹气,“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老夫人若是病着可怎么是好。”
冥漠雪听了,便道:“一会儿我进去劝劝,若是劝不动,那也知道将阿兄寻来了。”
双芙听了冥漠雪这话,蹙了蹙眉,道:“适才大郎君过来,明知老夫人病着,竟然也不等老夫人起身去劝劝。”
双芙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快,小声抱怨道。
常妈妈听了立即道:“适才你看到大郎君来了?”
双芙见常妈妈这么问,便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来了也就坐了一下下的事,婢子告诉大郎君老夫人病了,大郎君也不肯进去劝劝,只说什么那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借了笔纸用用,便匆匆离开了,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常妈妈听了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去做你们的差事吧。”
双芙和迎松听了,这才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冥漠雪听双芙说,云晟毅是借用了笔纸的,便笑的奇异的看了巧雁一眼,巧雁的脖子微微一缩,低下头避开了冥漠雪的眼睛。
“我进去同祖母说说话,你在这里等着我吧。”冥漠雪见巧雁避开了她的眼睛,也不在意,说完,便同常妈妈去了云老夫人的卧房。
冥漠雪在里面劝了云老夫人一会儿,云老夫人这才乖乖听话唤了大夫,折腾了一上午这才算完。
等冥漠雪回东偏院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巳时了。
冥漠雪带着巧雁往回走,巧雁突然身子一怔,而后急急道:“娘子,老夫人如今正病着,娘子怎么不亲自给老夫人做些补身子的吃食送去,那样老夫人自然要记得娘子的好处呢。”
听了巧雁这话,冥漠雪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道:“你说的倒也是,只是我一时也想不出来,给祖母做些什么补身子好。”
巧雁赶忙笑着接道:“做鱼啊,老夫人最爱吃鱼了,若是娘子给老夫人熬些鱼汤送去,那老夫人定然欢喜极了。”
冥漠雪听了巧雁这话,脸上笑的古怪,却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那明日祖母用早膳之前,我送了鱼汤过去。”
“既然要送,就要趁早,不然若是别的小娘子送了,那娘子的这个心意可就晚了。”巧雁目光闪烁着道。
冥漠雪应了点了点头,道:“还是巧雁你的心思细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厨房不是日日有新鲜的鱼备着的。”
巧雁立即又道:“今日厨房里有新鲜的鲫鱼呢,正好用来熬汤。”
冥漠雪上下打量了巧雁一番,道:“巧雁,你知道的还真多呢。”
巧雁愣了愣,随即道:“婢子也是今日去厨房取饭时看见的,恰好就记下了。”
“哦,原来事这样,既然如此,你便先去厨房吩咐一声,留几条鲫鱼给我,我要给祖母熬汤,别让她们一下子都熬着吃了。”冥漠雪笑着吩咐道。
巧雁听了面上就是一喜,道:“是,娘子,婢子这就过去吩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巧雁就从厨房回来了,立即同冥漠雪禀告道:“婢子已经吩咐厨房杀鱼了,等一会儿娘子过去,正好就都收拾妥当了。”
月芽正好从外面进来,听了巧雁的话,就没好气的道:“今儿个你怎么这么积极,往日也不见你这般,该不是这鱼有什么问题吧。”
巧雁听了,脸色顿时大变,立即道:“娘子是知道的,婢子一向忠心耿耿,娘子是最清楚的了。”
冥漠雪听了一笑,看着外面有人影一闪,这才便道:“自然是了,月芽你越发的爱胡说了。”
月芽听了这话立即反驳道:“娘子,婢子才是一颗真心,忠心耿耿,不像某些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冥漠雪听了,有些不快的道:“你们两个都是我身边得用的,我也不知你们这几日是怎么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们,若是因为你们面和不心不合,闹出了很么事情来,我是绝对不会绕过你们的。”
冥漠雪说完,一顿,又道:“巧雁,随我去厨房,月芽留下看院子。”
冥漠雪说完,气哼哼的起身走了。
厨房里,冥漠雪大干快干的指使着厨房里的婆子,如何腌制鲫鱼,巧雁就在旁边帮忙,似乎很是熟稔,就像往日一般,帮着冥漠雪做惯了。
等到冥漠雪忙乎完,鲤鱼汤做好后,冥漠雪就带着巧雁去了同辉堂。
不过倒是也巧,方氏同云晟毅,云琳琅,云画眉等人也在,说是来看云老夫人的。
“弱水给祖母请安,祖母可觉得好些了?”冥漠雪给云老夫人行了礼,亲热的问道。
云老夫人靠在榻上躺着,笑了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根本就没事,偏偏你们一个个的,着急的跟什么似的。”
冥漠雪听了一笑,逗趣着道:“是是是,祖母的身子一向康健呢,今日无非是有些懒了,这才不肯起chuang了。”
云老夫人还没开口,一旁的云琳琅就白了冥漠雪一眼。
“四姊倒是真用心,刚刚才得知祖母病了,这会儿就熬了鱼汤过来给祖母喝。”云琳琅阴阳怪气的道。
冥漠雪听了一笑,带着讥讽的模样道:“六妹妹也是来的很及时呢,听说这糕点,还是六妹妹亲自下厨做的呢,我竟是不知,原来六妹妹还会做糕点。”
听了冥漠雪讥讽的话,云琳琅气的不得了,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云晟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云琳琅这才瘪了瘪嘴,嘟囔道:“没见过世面的,我懒得同你一般见识。”
冥漠雪听了也只是笑,还一边扫了一眼方氏的目光,就见方氏淡淡的,似乎同往常并无两样,倒是让冥漠雪见了有些诧异。
“鱼汤凉了就腥了,四姊还是赶快给祖母喝吧。”云画眉难得开口,一开口就是急急的催促着冥漠雪。
自从上次方氏等人利用云画眉算计冥漠雪,反而还得云画眉自己自作自受,云画眉就对冥漠雪恨得牙痒痒,冥漠雪又岂会不知道。
冥漠雪听了云画眉这话,眉头微微一挑,随后倒是笑着吩咐巧雁道:“七妹妹说的是,这鱼汤就要热着喝,凉了就不鲜看。”
冥漠雪说着,又扫了一眼云晟毅和云琳琅等人,就见云琳琅瞪着这锅鱼汤,眼神直放光。
“巧雁,先盛出一碗来用祖母用,剩下的将锅子一起送去小厨房,让小厨房的人温着,什么时候祖母想喝了,再拿过来便是。”冥漠雪吩咐道。
巧雁听了冥漠雪的话,偷偷的看了云晟毅一眼,赶忙应了,“是,婢子这就去。”
云晟毅见了巧雁的眼神,不由得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冥漠雪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
巧雁亲手盛了鱼汤,冥漠雪便接了过来,道:“我亲自来喂祖母喝。”
常妈妈立即掺了云老夫人坐起身来,冥漠雪舀起一勺鱼汤,放到嘴边小心的吹了吹,才要送到云老夫人的口里,云琳琅却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等一下!”
冥漠雪又是一挑眉,“六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鱼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呢。”
云老夫人见云琳琅如此也是万分不喜,方氏更是诧异了一下问道:“琳琅,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云琳琅大声回道:“祖母,阿母,这鱼汤喝不得的,这鱼汤里有毒,云弱水她想害死祖母!”
“啪嗒”一声,冥漠雪手中的汤匙掉落在了碗中,溅出的鱼汤,落在了冥漠雪的身上。
冥漠雪似乎有些慌张,却极力隐忍着道:“六妹妹,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怎么会给祖母下毒,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汤里有毒。”
云琳琅梗着脖子道:“云弱水,适才我已经给你机会,希望你到最后能迷途知返,谁知你执迷不悟,你倒现在还不肯悔改!你以为,只要祖母不在了,韩夫人就会看你可怜,看你掉几滴眼泪,听你说几句讨好的话,就会任你做干女儿吗,你真是做梦!云弱水,你在韩夫人面前诋毁云府的声誉,以图得韩夫人任你做干女儿,将你接入韩府,如今为了这一己私欲,你竟敢大逆不道给老夫人下毒,你简直罪该万死,罪孽滔天!”
冥漠雪突然脸色平静了下来,看着云琳琅说道:“六妹妹,你有什么证据我毒害祖母,你可不能凭空捏造,毁我清白!”
“自然有,就是你的婢子巧雁,她同我说的。”这时,云晟毅突然开口说道。
冥漠雪听了云晟毅的话,脸色就是大变。
云老夫人看出冥漠雪似乎也有些不对劲,脸色也是一变,看向常妈妈,叫道:“常妈妈。”
常妈妈立即会意,不待云老夫人开口,就将碗从冥漠雪的手中拿了过来。
就在这时,巧雁突然哭着跪了下来,道:“婢子有罪,婢子有罪,求老夫人饶命啊!”
冥漠雪的眼神顿时一冷,射向巧雁道:“巧雁,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巧雁痛哭流涕,根本不理冥漠雪的话,只是说着自己有罪,冥漠雪一急,上前就要去拉巧雁,却被云晟毅给拦住了。
“四妹妹,你想要在祖母面前威胁巧雁吗?”云晟毅大声道。
云老夫人气的直喘粗气,大声道:“常妈妈,还愣着干什么!”
常妈妈听了,这才回过神来,拔下头上的银簪,就放入了冥漠雪要喂给云老夫人的鱼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