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起伏,幽碧一片。大片的松林绿绿葱葱,迎风摇摆,似乎在欢迎重回故土的众人。
林雯雪依偎在楚天地的身旁,脸容上依稀还闪现的伤心迷惘。对于她来说这短短十数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变故,她的心早已峡谷的风声销匿。
楚天地扶着她的肩头道:“你回到家乡应该高兴啊,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吧。”林雯雪低语答复了声,不再哀伤。
**********************************************
楚天地跟随众人来到山上,放眼望去整座山不论是哪都是一片碧绿。那山路间大片大片的青褐色的草群绵延数里,直如铺在山面的地毯,抚摸其上更是柔然棉滑,说不出的舒服。听林雯雪说这种草有个雅名叫“毯茸棉”意思是说它像棉花毯一样柔软。尤其在午日时被阳光照射后更是苏香软滑,人睡其上舒服温暖,麒麟族众人冬天就用它当棉被盖在身上。
楚天地这几日见到的奇景怪相不在少数,听她娓娓道来到也没露出多大的惊讶,只是仔细的聆听着,不去扰乱她。
林雯雪俏生生的述说的碧泽山的各种景观植物,暂时忘却的烦恼又变回了那个天真俏皮的小丫头。
这是少有言语的决忆潇突然的道:“这‘毯茸棉’又称‘碧草糖’入口清凉爽喉,有去火养肝之效。而且又是你们部落驯养麒麟的粮草。这种草有一个特性就是一旦大雨过后就会疯长,所以你们不用害怕粮草的不足,这也是你们族为什么这么多年栖息在这不肯迁移的原因。我说的对吗?”决忆潇转头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如此详细?”林雯雪甚为惊讶。麒麟族隐居在此的的时间里并无六合中人来过,这人称“鬼侠”的男子却为何对这里的环境植物如此熟悉,就好像在这住了很长时间似的。心中一紧,对他放松的心情似乎也随之紧了起来,暗暗的握紧了腰间银环。
楚天地见林雯雪如此冒失心中一急,生怕惊怒了这个脾气古怪的“鬼侠”。从峡谷中发生的事情就已经知道,莫说林雯雪一人,即便是巅峰状态的她和自己加上这甚于的几千麒麟部众也不见的是他的对手。要是他发起火来,后果真不敢想象。正当楚天地踹踹不安时,却见决忆潇失笑道:“林姑娘不必在意,我只是对闲暇时间喜欢研究六合草药,刚才听你讲述忍不住就插口了,如有不妥还请姑娘见谅。”
楚天地见他似无怪罪之意,忙传音告诫林雯雪不可妄动,毕竟人家在剑峡谷还救了众人。
林雯雪斜眼温柔的看了楚天地一眼,暗自责备自己莽撞。似乎从师傅死后,自己的心神就很难宁静,稍有动静就会一惊一乍,不知怎么搞得。也许是与师傅的感情太深,一时还无法从悲痛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吧。
当下三人相视一笑,散步朝山上走去。
中将士早已安顿休息,因为从峡谷中逃生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所以林雯雪一到碧泽山就安排巫医救治伤员,只喊了族中几位长老随行共赴师傅的葬礼。
待到丧事结束,红日西坠已近黄昏。楚天地扶着林雯雪回了寨房,安顿休息。她旅途劳累,又心神伤节,直感到头昏乏力。一到房中就早早的休息了。
楚天地将她安抚歇息后,自行出了房舍。看着虚空中的点点星辰,想起林珍霞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心中烦闷,无甚睡意,当下沿着山崖栈道赏月散心。
“你一定要对雯雪好,不可委屈她,因为她是我和天孟老贼的亲生女儿。”
“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他的生父是天孟那狗贼。他假仁假义,不配作她的父亲。我死后你就将我葬在碧泽山顶,我要看着你俩成婚,我要盯着你对她好。”
“待我魂归天外后,你自当娶雯雪为妻,但是你不可像其他人一样花心,你只能待她一人好。你们成婚后,麒麟族族长之位定然是你的,以后族人们的命运也就由你掌握了。”
林珍霞的遗言一句句在脑海里不停的炸响,直如阵阵闷雷;又如一个个的锲子深深的钉在他的心窝上,只叫他生疼的难以呼吸。楚天地到此也不明白为何林珍霞会将她诸多秘密与未办完之事交予自己?自己乃一介无名小辈,连身世都不知道,却为何要将此多重任交予自己呢?
当时自己为了不让她老人家死的惋惜,毅然答应了她的诸多要求。眼下想要推脱可以吗?自己既然答应了别人怎可自食其言,必当全力以赴。可自己生性偏偏淡薄,向往自由逍遥,这种事情实在是为难自己啊!越想越是难受,摸不着头脑,却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下,回头一看却是决忆潇在身后凝视着自己。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道:“小兄弟看你有心事的样子,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星光照在他脸上,灿烂亦如星辰,但从中却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苍凉落寞。
楚天地与这“鬼侠”虽相处只有半日之久,可是和他之间却感到很是亲切,心中丝毫不觉得他是众人口中所形容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倒暗暗将他当成了朋友。当下叹了口气,将林珍霞托付与她的事情以及在南际山脚前她与天孟的对话全盘告之。
决忆潇听完也不急回答,反而轻笑道:“小兄弟你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是伏击你们的人所派来的奸细吗?”
楚天地为之失笑:“前辈真会开玩笑,倘若你是奸细我就不明白你图的是什么了?以你一身神功还需要当什么奸细,你看重麒麟族的任何物品都只需伸手去拿便是,谁能拦得住你呢?”
决忆潇听完看着楚天地,两人相顾片刻,一同放声大笑。
半响,决忆潇收住笑声,道:“依我个人之见,天孟绝不会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其中多半必有隐情,而中间究竟参杂了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不得而知了。眼下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以便落入敌人的圈套。”
楚天地点头附和:“确实如前辈所说,我也觉得天孟长老不像是卑鄙小人,如果他当真是狼子野心,那便只怪我看走眼了。不过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请前辈放心,我定然不会贸然行动的。”稍顿片刻,脑中又有疑问道:“可是不知现在是否要将雯雪身世告知于她?还请前辈赐教。”
决忆潇摇头道:“不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小丫头正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如果现在告诉她天孟是其父亲,她定会不顾一切为死去娘亲报仇。到时事情转变就不是你我控制的了啦。”
楚天地垂首称是,暗想自己莽撞,差点坏事。只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再看到她人也身世凄迷的情况下,不免恻隐心动。多亏决忆潇道破迷津,不然当真没地方去买后悔药了。
决忆潇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想什么问题,便道:“小兄弟还有什么问题难以解决吗?”
楚天地忙道:“没,没有了。”
决忆潇起身干笑两声,转过身去,道:“我看小兄弟内息不调,似乎还有少许真气肆意流转冲撞各处经脉,如果不加以吸收炼化必然导致经脉絮乱之苦。不过好在小兄弟用某种奇功将它分散震封在各大经络中,而且又有奇兽碧眼麒麟强筋阔脉,不然的话早就真气破体,横死荒野了。”
楚天地被他一语中的,心中敬佩之情更甚。当下拜服道:“我近来是觉得经络脏腑隐隐生疼,也隐约猜想到是那残留真气所致。但不知为何,近来不管怎么练功都无法将那少许的真气吸收化为己用。不知师傅有何妙法。”
话音刚落,楚天地只觉两膝离地,自己竟是被一股柔和之力缓缓抬了起来。却见决忆潇淡淡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必朝我跪地。还有我不是你师傅。”顿了顿朝他微笑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楚天地见他神功如此却不显骄傲之态,还和自己称兄道弟,心中大暖,当下站直身体,道:“还请潇兄赐教。”
决忆潇也不直接回答,俯瞰山间青松,道:“你知道那松树为何会摇摆?”
楚天地想也不想,道:“自然是被风吹得摇动。”
“不错。松柏自身不会动而集借风而摇动。故此风乃外力,使外力而驱内劲者六合中又有多少人真实的领悟了呢?自盘古开天,世界万物均聚五灵,而我们所见的蝴蝶飞花,蜜蜂采蜜就属物驱物、物使物。各自依赖,取各所需,用各所用,此为长生。然而此‘长生’非世人理解的‘长生’。此‘生’乃万物生长之‘生’,乃生生不息之‘生’。”
楚天地听在耳中似有所悟,当下凝神又听他继续说道:“万物不息,生生向荣。人本身就是世间一物且是世间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物。感应天地悠悠,吸收外蕴灵气,借气御气,以气养气刚能动气万里,行而不虚,此亦为‘生生决’。”说完,决忆潇双手酥松,十指缓缓张开,闭眼俯首,感念天地灵气。楚天地放眼望去,只见他周身“噼啪”作响,全身竟包裹了一层电火花。
决忆潇双手挥出,周身的电火花豁然聚成一个小雷球停在掌心。他蓦然抬手将手中雷球朝天空推去。
“轰隆”万丈高空突然响彻一声轰天雷鸣,电光闪处仿佛那九霄天界也随之轰塌一般。楚天地目不转睛将这一切看于眼中,难以相信凭借单单人力竟能使出如此强猛的绝招。直到那雷声渐渐散去,还兀自不敢相信。
直到注意到决忆潇微笑慈祥的眼神,楚天地方埔惊醒。不等楚天地出声,当先道:“刚才我与你说的就是融我多年心得而自创的‘生生决’。恕我直言,你体内的真气我在六合中从未见过,其刚猛诡异实属难以揣摩。不过世间至强之气当属天地灵气,你只需感应宇宙奥妙,吸引天地灵气加以御使挤压那散乱全身的真气,定能将它们逐一消化,受益匪浅。”不再多话,负手踱步,就欲离去。
楚天地忙道:“前辈你要去哪?”刚才他说的话语深奥绝顶,心中对他敬重早难以用言语形容。不由自主的竟又喊他为“前辈”。
决忆潇看着如风飘渺的远方,淡淡道:“我本是逍遥自由之人,自然有我的归属之地。这便就要离去了。他日若还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转头又看了楚天地一眼,道:“生生决虽深奥难懂,但你只需每日多留些时间凝神感应天地定能理解。对了,每日的红日初升之时是练生生决最好的时间。”说罢,踏云逐风朝远方天际飞去。
待到楚天地颔首回望,人如黑点早已去的远了。远远传来飘忽的声音:“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东方天际白肚翻腾,红日即将破晓。想不到不知不觉中竟谈了一宿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