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绘灵封妃一事传遍了整个后宫,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那个昔日勤政殿起居注女官如何一夜荣宠成了后宫明妃。
人一旦心生妒忌之心时,说出的话是极其难听的,许多人都说她魅惑君上,有人说她野鸡便凤凰,妄想成为后宫之主。
当所有人都在说她不知廉耻只想一心攀附向上时,却忘了她本来身份也是在后宫众人之上的。
不说别的,光是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就足以压过后宫大多数人的风头。
莫说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饶是明华堂侍候的宫女,心里也暗自唏嘘:陆绘灵多么不知廉耻啊,皇上可是她的皇姑父,明贤皇后可是皇上唯一的发妻呢,姑侄二人共侍一父,她陆绘灵在想些什么,尽然如此不顾伦理道德。
“这么大好年华要嫁皇上,相府大小姐怕不是疯了吧。”明华堂的宫女常桐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暗自替陆绘灵感到可惜,话语间却又夹杂着一丝妒忌。
她们是如何也不服气的,原来都是宫里的女官,不管先前在宫外是何等身份,也不知是怎么就进宫来,但原先都是在宫里当差的,皇上赐派的宫女大多都还是在乾宁宫勤政殿伺候过的。
原先一起当差的宫女如今成了一宫主位,自己却还是侍候的下人,心里怎么也不平衡。
“你瞎说什么呢。”另一个宫女常丹听了心里替她捏一把汗,如今谁也不知道明妃娘娘的脾气,万一是脾气残虐,她们如今嘴碎的下人不得脱层皮?更何况如今明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常丹往明华堂正殿偷偷瞥了一眼,隔着朦胧的纱窗间瞧见明妃娘娘正闭着眼睛坐在上座上休息,胥兰姑姑也站在一旁侍候着,想来是没有注意她们的谈话,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再怎么样原来也还是相府大小姐,怎么甘心在宫里伺候人呢。”常丹偷偷对常桐说道,“皇上到底还是皇上,执掌着天下呢,成了皇上的人,只要深得宠爱,那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皇上是怎么能看上她的?毕竟还是自己的侄女呀,听从前就在宫里的老姑姑说,如今的明妃娘娘,和明贤皇后长得可谓是一模一样。”常桐惊讶的啧啧说道。
“到底还是亲姑侄的,总归会有些相似的。”常丹说道,“或许就是利用这一点当上皇帝的妃嫔的呢。”
“嘁…若是我,就算有泼天的富贵给我我也不愿意做老皇帝的妃子,图什么呀,用大好年华换荣华富贵,可再过几年皇帝…唔唔唔…”常桐的嘴被常丹捂住了,她一把推开常丹,“你干什么呀!”
“不长记性的吗?”常丹环顾四周,看四下无人便轻叹一口气,“这是在皇宫!你在说谁呢?脑袋不要了?”
也就是常丹这么好心会管着常桐,常桐已经好几次因为说大实话被姑姑罚了,而今还不长记性。
常桐撇撇嘴,低声说道:“我又没说错。”
“干活吧。”常丹眼看没有人听见她们的对话,便也不想在此事上与常丹有过多争执。
她们都以为今日明华堂入正主,所有人都忙活开来,便不会有人会刻意听她们压低声音的对话,就算听见了也该是出来呵斥一番。在宫里当差的,谁会无冤无仇又没有丝毫好处的去为难谁呢。
可她们旁若无人的谈话,却让坐在明华堂正殿的陆绘灵听得一清二楚。
陆绘灵被胥兰姑姑用丹蔻染红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这些腌臜话传入脑海里,一直挥散不去,她恨得不行,指甲将掌心划破,鲜血将指甲染得更红。
她慢慢张开手掌,弯起手指端详染了自己鲜血的指甲,她喃喃道:“鲜血染红的指甲果真比丹蔻染的要好看。”
站在身后侍候的胥兰姑姑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胥兰姑姑年纪见长,正专心侍候着明妃娘娘。
她没有在意正殿墙外那两个小丫头碎嘴,却冷不丁听见明妃娘娘看着自己的指甲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掌心还被指甲嵌入流血,不由得心生寒意。
“明妃娘娘,您的手…”胥兰姑姑小心翼翼的要去碰她的手,好赶紧处理伤口。
如今陆绘灵可不是那个脚上有伤都要忍着疼痛在勤政殿执勤的起居注女官了,眼下她是宫里炙手可热的妃嫔,掉一根头发都要一众人的性命。
陆绘灵躲开胥兰姑姑的手,径直站起身来往寝殿走去,她需要休息,她太累了。
胥兰姑姑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见明妃娘娘走了便也赶忙跟上去,却不敢再说话了。
胥兰是宫里侍候的老人,原来伺候过太皇太后,而后还在乾宁宫给明贤皇后做过贴身宫女,先前到了一定的年纪没有出宫嫁人去,在皇后驾崩后依旧在乾宁宫定时打扫,陆绘灵封妃后便派她来明华堂做宫女的姑姑。
她越看明妃娘娘,越觉得像明贤皇后,不光是长得像…
在外人眼里温柔大度的明贤皇后,其实在临死的那段日子里,性情暴虐非常,如今的明妃娘娘,似及她一二。
方才看明妃娘娘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胥兰姑姑不由得出了冷汗,实在是太像明贤皇后了。
陆绘灵走出明华堂正殿,在前院修剪枝丫的常桐常丹见了连忙跪下行礼:“明妃娘娘万福金安。”
陆绘灵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们,眼神淡漠。
常桐常丹二人方才因说了陆绘灵的坏话,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来,看着陆绘灵的绣花锦鞋越走越近,她们缩了缩身子,胆战心惊的说道:“娘娘。”
陆绘灵走到她们面前停下,胥兰姑姑跟在她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
陆绘灵缓缓蹲下身子,细细端详她们的脸,面上浮现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她低声笑道:“有的人一出生便成龙成凤,出身怪不了任何人,可是身在低位便不要去随意揣测上位人的心思。你们不会是本宫,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成为本宫,这是命中注定的!”
常桐和常丹听完这话,瞬间面如纸白,她们没想到方才那番话被明妃娘娘听见了,连忙跪在原地不敢动弹,身子僵硬如铁,饶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额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陆绘灵站起身来,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平视前方,她冷冷的对胥兰姑姑吩咐道:“这两个宫女本宫不喜欢。”
随后抬起手来背着阳光看自己的指甲,似若无意说道:“丹蔻染的指甲,一点儿也不红。”
胥兰姑姑是个通透人,她立刻明白了方才明妃娘娘那番话的意思,连忙招来两个高瘦的太监,对他们说道:“常桐常丹以下犯上,顶撞明妃娘娘,把她们俩交由慎刑司,杖毙!”
“是!”两个太监领命后拖着常桐常丹便要往慎刑司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叫声引来了在明华堂侍候的宫人们,他们亲眼看着常桐常丹被拖去慎刑司,不由得胆寒。
陆绘灵面无表情的走回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