薷贵人回到兰苑阁后,一连在自己宫里休息了好几日,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出了几天的太阳,积雪消融时最冷,薷贵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阿寻知道她不止是身体不好,心里的压力也是极大的,毕竟不知道陆绘灵到底要做什么,倘若因为她而导致除夕家宴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得了呢?
可是薷贵人转念想想,若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陆绘灵也不会特意来找自己去做这件事,不过…若是因为她做了这件事情,陆绘灵就愿意帮自己的家人脱离险境,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一报还一报吧。”薷贵人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床上,身子发热无力,嘴唇发白毫无血色,额头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是阿寻放上来降温的。
薷贵人身为低位妃嫔,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看过一遍了,只匆匆开了几贴药,让阿寻按时煎煮给薷贵人吃就好了。
阿寻还气极了,堵着气替倒堆在门口的雪块儿,恶狠狠的埋怨太医狗眼看人低,不把低位妃嫔当人看。
薷贵人在屋里躺着,隐隐约约听见了阿寻为她打抱不平,心里也十分无力,更多的也是悲凉,这人间世态炎凉,宫里更是将这种炎凉写的一清二楚。
年关将至,太医每日都去给那些高位的妃嫔娘娘们请平安脉,生怕她们会在这个冬天出什么意外,可是如今生病的,确实出了事情的妃子就在眼前,他们却视而不见,不过就是因为兰苑阁寸草不生,他们在这儿捞不到任何好处。
薷贵人躺在床上,身子疲乏无力,像是在下一秒闭上眼睛就要沉沉的睡去。
寝宫里炭火微弱,薷贵人一直喊冷,阿寻也不敢多添,这内务府给兰苑阁的炭块儿都是有限的,若是今日贪图暖和多加了一些,或许过几天就要硬生生抗过去了。
薷贵人生着病,意识不清醒,一直不停的出冷汗颤抖着,额间的鬓角被汗水牢牢的粘在脸上,她不停的说着:“好冷…冷…好冷…”
阿寻听了也十分难受,只好多加了几个香炉,在房间里摆满了香炉,可是几个香炉哪里能够呢,除了呛人之外别无他用。
没有办法,只好多搬出几床被子来,厚重的棉被压的薷贵人喘不过气,阿寻握住薷贵人的手,哭的两眼通红:“贵人,你一定要挺住啊!”
阿寻很心疼薷贵人,不希望她这么早就死掉,看着她这副样子,一直在背地里哭个不停,兰苑阁也没有其他的宫女太监,除了几个打扫庭院的之外,就只剩下阿寻一个人了。
煎药洗衣什么的都是阿寻来做,可是她毫无怨言,她是陪同薷贵人一起进宫的,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是同心同德。
阿寻一边煎药一边抹泪,烟熏火燎的烟直冲她的眼睛,她心里苦极了,从前在尹府里,千户大人还没有沾染赌博的坏习惯,日子虽过的不是特别好,但也算得上宽裕,就阿寻一个小丫鬟来说,也从没做过洗衣煎药清扫庭院这种粗活。
阿寻握着薷贵人的手,头在薷贵人的病床上伏低痛哭,薷贵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艰难的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阿寻别哭…”
阿寻依旧抽噎哽咽个不停,她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此时意识模糊的薷贵人,说道:“贵人…不如让奴婢去找明妃娘娘吧,她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她做,肯定会救你的,让她找太医来救你好不好?”
薷贵人虽然意识模糊,可是一听到这种话,手中不自觉的用力抓住阿寻的手,慌忙的摇摇头,皱着眉闭着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进发梢。
“不要…不要去找明妃…”薷贵人心中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麻烦陆绘灵,怕是欠下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起。
她再也不想看到陆绘灵那种轻视蔑视的眼神了,再也不想了。
“可是贵人…你这样下去就撑不住了呀…奴婢已经再三去过太医院了,可除了多拿回几包药来再也没有太医愿意来看您了…若是明妃娘娘愿意出面,您的病很快就可以得到医治…贵人…您就许奴婢去吧!”
阿寻自己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薷贵人这副样子,她心里实在难受,阿寻不明白,都是宫里的妃嫔,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仪春殿明华堂,每天太医排着队进去请脉,稍有些不舒服便就是院士会诊,而这兰苑阁之众,连请个医官来把脉都难。
“不要…阿寻…你不要去。”薷贵人手中的力气慢慢的越来越小,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全因为着凉发热,更多的还是心里原因,心里压力太大了,她自己不愿意清醒过来。
“阿寻…如今不要让众人知道…我与明妃娘娘的事情…你这样贸然去找明妃娘娘,会坏事的…”薷贵人说出这些话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再也抓不住阿寻的手了。
薷贵人的手慢慢的松开垂下,阿寻连忙抓住她的手,双手拢住放到胸前,薷贵人依然轻轻呢喃道:“阿寻…不要去…”
这么念着,仿佛又要沉沉的睡去了。
阿寻听她这么说了,自然是能知道7孰轻孰重,明妃娘娘能救尹府一家老小,而薷贵人只想救尹府一家老小,若是因为她去找明妃娘娘救命而暴露了行踪的话,可能薷贵人醒来更是会生不如死,她的眼泪滴落在薷贵人的手上,一滴又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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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心中有一股信念,薷贵人就这么睡了两天,喝了阿寻煎的药之后,病居然就这样好了大半,阿寻知道后都笑开了花,嘴上成日念叨着是老天保佑。
“贵人,再多休息两日,病就算是全好了。”阿寻一边给薷贵人胃药,一边开心的说道。
这样一来,就能健健康康的过个好年了,阿寻路过内务府时,曾看到有人在那儿配置烟花呢,想来今年的除夕之夜,那漫天的烟花定然会很美!
薷贵人接过药碗后一饮而尽,随后问道:“爹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了吗?”
想来调查和判决就会在这几日出来,可是薷贵人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还未来得及替陆绘灵办事,心里有些担心陆绘灵会出尔反尔。
阿寻知道薷贵人心忧这件事,便早早的打听好了:“老爷说,陆丞相那边替他悄悄补足了亏空,但是他身为征收粮草和捐款的负责官员,款项被贪污一事是他失职在先,所以也要被罢免官职,明妃娘娘那边还给了家里一笔钱,让他们回泾州去,还特意下旨叮嘱老爷不要再赌博,想来家里一切都好了。听说其他和老爷一同贪污的那些同僚,皆被流放抄斩…若是按照老爷贪的那些钱,怕是…”
阿寻不好再说下去。
“没有被人发现吧?”薷贵人担忧的说道。
阿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贵人就放心吧,陆丞相一手遮天,再加上有明妃娘娘在,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的。”
薷贵人听了不由得笑了出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掉落下来。
“贵人怎么又哭了?”阿寻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没有,没有,我高兴。”薷贵人喜极而泣,“爹爹和娘亲,终于有救了,还能回泾州去好好养老。我高兴啊。”
“是啊!”阿寻也感叹道,“真没想到,我们费尽心思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明妃娘娘果然只单说几句话就解决了,有个做丞相的爹就是不一样!”
薷贵人的脸慢慢的垮了下来,脸色有些沉闷。
“贵人…您是不是不高兴了呀?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说了!”阿寻跟薷贵人这么久了,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知道她生来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可是现实她就是不为人知呀…
“没有…”薷贵人摇头叹息,沉默了一会儿后,对阿寻说道,“替我梳妆打扮吧。”
“贵人去哪儿?”阿寻惊讶的问道。明明身体也才刚刚好,这会儿要去哪儿呢?
“路上再着凉了,病可再难好呀!”阿寻按住薷贵人正准备起身下床的身子,劝说道。
“既然明妃娘娘按照当初的约定在几日之内就替我父亲解决了这件事,那么我也要遵守承诺去完成我答应她的事了。”
阿寻知道薷贵人向来脾气倔,若是一直劝说不让她去,怕是也会白费口舌,若是如此,倒不如就听她的去做好了。
如此,阿寻叹了一口气,拿着药碗走了出去,进来时端来一盆热水,替薷贵人洗洗擦洗脸部,而后又唤来那几个宫女一同烧水给薷贵人准备沐浴,洗去整个冬日的病痛和烦心事。
待到梳洗完毕后,阿寻陪同薷贵人一齐去仪春殿见梅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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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春殿这几日可谓是忙的不可开支,连负责打扫得宫人们都忙个不停,不过这也是仪春殿的常态,每到年关将至时,仪春殿总是这么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