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富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夏容馨和齐景钦都站了起来,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齐望舒也是一脸惊愕的站起身,看着母妃和皇兄,他们不知道昨晚在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齐景炀被废黜是他们的计划之中,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一下子把接下来的计划全都大乱了。
但是夏容馨却是意外的有一些惊喜了,夏容馨本身的计划就是想要齐景炀赶紧下台,这样也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可是没想到天助她也,昨日除了齐景炀被废黜之外,齐秉煜因此病倒了,这就是天意,只要在齐秉煜临死之前把传位诏书搞定,那么一切就是名正言顺,谁也没有理由来说他们任何不对的地方。
齐景钦看着母妃,其实在这一刻,齐景钦多了一丝诧异,总觉得这一切都在母妃的意料之中——梁焕卿中毒险些丧命,引起父皇去东宫问罪,之后便就是齐景炀被废黜,再然后就是如今的父皇病重,皇宫封锁,这一切仿佛都在母妃的控制之中。
就是在这一切齐景钦都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夏容馨却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情,这让齐景钦觉得十分奇怪。若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时,根本就不会是这样子的反应,要么就是早就有了这种想法。
把齐景炀拉下太子之位是齐景钦的目标,但是他本以为这件事还要许多时间才可以真正达到,而今却也是离当初立下这个目标早就过了好几年之久,但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齐景钦却真的懵了,自己真的把齐景炀拉下了太子之位,未免会有一些不真实……
“贵妃娘娘,快回宫吧,这会宫中大乱,总得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吧?”荣福出宫来就是为了请梅贵妃回宫,现在宫中皇上病重,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宫里的人大多数都已经知道了,所有太医院现在剩下的太医都到了宫中,连上京城外的难民们都没来得及照应,就是这个时候,皇上怎么可能就只是病发那么简单。
皇宫之中流言蜚语众多,封锁起来也是难免的事情,现在宫中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被废黜,连夜搬离皇宫的事情,还有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太医们匆忙入宫来给皇上问诊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想到宫中到底会有什么变故,在这种情况之下,便就需要一个可以惯例后宫的人过来控制一下局面,而眼下这个人,非夏容馨莫属了。
夏容馨正还沉浸在齐景炀被废黜的喜悦之中,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接下来的事情,但是经过荣福这么一说,当即就觉得现在回宫处理事情就更加重要了。
现在太子已废,虽还只剩下齐景钦,但传位诏书也一定要拿到,无论如何,名正言顺总归都是最重要的,都还只是稳定现在的局面才是。
“回宫吧。”夏容馨抬抬手,云惜姑姑就上前要扶住她,荣福弯着腰让开,也正准备出去给梅贵妃准备车架。
齐望舒见状也要跟着回去了,自己已经在军营跟着梁寂一同待了好几天,现在宫中出了大事,她身为公主不能不回去,再者现在传说父皇病重,齐望舒心中也是十分担心的。
齐景钦站在原地,他紧紧攥着拳头,对齐景炀有一种气愤和怜悯的情绪,气愤主要是来源于昨日赵佩瑜对梁焕卿做的事情,他不相信齐景炀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既然梁焕卿已经无法生育了,身为丈夫的齐景钦没有理由不去怨恨齐景炀和赵佩瑜;而怜悯……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齐景钦和齐景炀一同长大,是皇城中唯一的两个皇子,年龄相仿使他们更加亲密无间,小的时候只是在学习,齐景钦从来没有想过和齐景炀争什么东西,当时还没有入朝堂之中,尚且不知道权利能让人封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景钦和齐景炀默契的再也不理对方,视对方为仇家,如今离当初兄弟和睦之情之情景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齐景钦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齐景炀决裂的。
而今齐景钦将齐景炀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剥夺,到最后,就连先天应该有的东西都被剥夺了,齐景钦为齐景炀感到可怜,心中自然的生出一股怜悯之意。
齐景钦站在原地,心中不知道怎么述说这种心情,旁人大概是难以理解的,为此他心中感到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皇兄……你不想回宫吗?”齐望舒也走到了母妃身边准备一起回宫,但是等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齐景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容馨听着这话也回过头来看着齐景钦,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同时也能理解齐景钦对于皇上病重多少会有一些难过,可是这会儿夏容馨却无法张开嘴来安慰齐景钦,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齐景钦。
齐景钦听齐望舒叫他,就忽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齐望舒和母妃,随后又将眼神转向站在一旁等着的荣福,眼下就只有荣福最清楚宫中的事情了,他问道:“齐景炀和赵佩瑜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心态,齐景钦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去看一看齐景炀。
荣福愣了一下,看了看梅贵妃娘娘,随后说道:“赵佩瑜昨日在东宫自缢身亡了……”
荣福以为这件事梅贵妃会告诉靖王爷的,但是很显然梅贵妃什么都没和靖王爷说这件事。
齐景钦皱了皱眉头:“自缢?为什么?”
“焕卿如今身中剧毒,你的孩子因此流产,都是赵佩瑜下毒害得,王爷!现在是优柔寡断的时候ma?”不知道为什么,夏容馨总觉得齐景钦现在怪怪的,对于齐景炀太子之位被废黜,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的喜悦,从小齐景钦就是这样,对待齐景炀总是心慈手软,念及二人之间所为的兄弟情分,便是事事都办不好,可是他难道不知道齐景炀和赵佩瑜一开始想要杀得人就是他吗?若不是因为夏容馨,他早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在夏容馨眼里,昨日一事算的上是有惊无险,若不是因为她,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所幸梁焕卿只是流产,并没有丧失自己的性命,夏容馨不知道梁焕卿此时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便在这里侥幸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如果不是夏容馨做出了让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的决定,那么现在的齐景钦估计早就死了,可是现在齐景钦却还在这儿担心齐景炀的现状,实在让夏容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齐景钦看着母妃,总觉得她变得十分陌生了,转而不去理会她,现在赵佩瑜死了,这么说也就只剩下齐景炀一个人了,齐景钦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看他,便转而看向荣福,问道:“齐景炀现在在哪里?”
荣福看了看梅贵妃娘娘,又看了看靖王爷,总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但是梅贵妃娘娘也只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齐景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并没有出声阻止,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荣福说道:“回王爷,他如今被赐封淙王,府邸在原永平坊乾王府。”
“乾王府?”齐景钦喃喃自语,这不就是父皇亲生弟弟,那个自己从未谋面但是一直有听说过的乾皇叔吗?
只听闻乾皇叔生前喜爱游山玩水,连府邸都是照着山川青空所建造,美轮美奂,住在里面仿佛与世隔绝,身处浩荡山河之间。
淙王,这个赐字便是颇有深意的……
但是齐景钦这会儿并不想深究这些,他知道了之后便快步要往门外走去,现在门口的棹棋也被这种场景吓住了,拘谨的站在门外不知道怎么办,看着梅贵妃娘娘仿佛是不支持王爷去见齐景炀的。
正当齐景钦快要走出这个门口的时候,夏容馨厉声喝道:“站住!”
齐景钦顿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过头来看她。
夏容馨转过身,看着齐景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如今还要去见他!是为什么!”
齐望舒担心他们因此会吵起来,便上前拉住了母妃的手,一脸为难的看着皇兄。
齐景钦转过身子,面对着母妃,说道:“儿臣只是觉得,应该去见见他。”
“他害你害的还不够吗!”夏容馨指着齐景钦,她知道现在齐景钦对齐景炀或许心生了一丝怜悯,但这种怜悯正恰恰是他最不应该有的东西,在夏容馨眼里,齐景钦天资聪慧,比齐景炀好了成千上百倍,齐景钦将齐景炀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情,就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儿,根本不需要齐景钦对这件事有任何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且不论之前明贤皇后对你和望舒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焕卿!这么一个无辜的人,东宫曾经放过她了吗!?陆相府放过她了吗?!你可是焕卿的丈夫!焕卿承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如今将他取而代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齐景钦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对他产生怜悯之心!这样的下场对于他而言!远远不够!”夏容馨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说齐景钦,但是如今梁焕卿还卧病在床静养,若是齐景钦还执意要去看齐景炀,夏容馨也只能用这招苦肉计来劝导齐景钦。
齐景钦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攥成一个拳头,他闭着眼睛低下头,这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他想要发生的,梁焕卿受伤他也十分难过,但是母妃怎么能用这些事情来阻止自己呢。
“那如果当初您不让我娶梁焕卿,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因此离去?”齐景钦终究还是对梁焕卿肚子里死去的那个孩子,或许说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因此感到难过。
“你!”夏容馨这下子全是被齐景钦气糊涂了,梁焕卿流产反倒还要乖在她头上了吗?虽然这件事她的确是始作俑者,但是她无法原谅齐景钦也这么指责自己,“本宫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齐景钦想到从前他对皇位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时候,是自己刚入仕途,刚进朝廷,当时还准备辅佐齐景炀做一代明君,正是母妃唆使自己和齐景炀相争,当初学文习武是为了给君王守天下,可如今却全用来和储君争天下了。
难道让我做这一切为了满足您私欲的人,不是您吗?
这句话齐景钦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丝失望,这会儿自己将母妃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全部做到了,一直以来都按照母妃的话去做,什么事都做好了,如今想要去看一下齐景炀,就这么百般阻拦吗?
夏容馨看着齐景钦如今这个样子,胸口起起伏伏十分生气,她抬起手指着齐景钦正准备斥责一番的时候,齐望舒连忙拉住了她,说道:“母妃……便让皇兄去吧。”
随即齐望舒看了一眼齐景钦,示意他赶紧走,这边有她哄着没事儿的。
齐望舒太能理解齐景钦的心情了,一直以来,齐景炀都是太子,都是他们的兄长,但是长大之后就很少有机会能够聚在一起,齐望舒知道太子之位被废黜对于齐景炀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现在是敌对关系,但是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
夏容馨很明显无法体会这种感受,看着齐望舒也阻止自己,便也觉得十分惊愕,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齐景钦便转身走了,齐望舒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松开,夏容馨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俩!本宫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母妃息怒啊……皇兄一直以来都懂事听顺,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您,您就纵容他一回也不可以吗?”齐望舒拉着夏容馨的手撒撒娇,“父皇在宫中病重呢,宫里出这么大的事儿,母妃不得回去看看吗?”
这会儿正说到正事儿,夏容馨也不愿意再耽搁了,冷着脸说道:“回宫吧。”
齐望舒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们一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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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钦走出花厅之后直接来到后院牵了一匹马,嘱咐棹棋留在王府照看梁焕卿,自己只身一人便朝永平坊快马加鞭赶去。
如果说曾经的那些情谊都变得有一些陌生,但是记忆是不会骗自己的,这会儿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齐景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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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王府的牌匾被摘了下来,很快的就换上了淙王府的牌匾,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大张旗鼓,曾经的太子齐景炀就这么默默搬出了皇宫,也就只有永平坊的人知道这件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不知道淙王究竟是何人,为何刚来到府邸,门外就挂起了白幡,灵钱满天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