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杨邦乂和仇悆受没受到高峰的影响,他们也不想与他在类似的话题上多谈了。
这种话不能深谈,一不小心就会触及到敏感话题,甚至被逼到大逆不道的境地里去,就算没有人把谈话内容透露出去,但对这些忠诚的老实人来说,还是不愿意说出违和的话来。
因而杨邦乂转口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不算大事,也不是坏事,却代表着一种现象,若任这种现象发展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事情起源于两人的炫耀,也就是“我家比你家有钱”的那种炫耀,这种炫耀说真话,还真算不上是炫富,因为他们还达不到富裕的级别。
这两人都是穷了八辈子的老农民,一朝手中有了余钱,那份自得就无以言喻,总有种翻身做了主人的感觉。
走路不同了,说话不同了,就是看人的眼光也不同了,俩人的这种表现虽然不普遍,却也有代表性,至少还是有一些人在表露出这种内心。
“他们宜穷不宜富。”仇悆对这种事情的出现很是不解,嘟囔着说了一句。
高峰笑笑应道:“这是一种功利主义的表现,也是环境变化造成了人的心理变化,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当然,此事也不能轻视,若不加以正确引导,将来势必导致攀比和仇富心理,那就是一种畸形的现象。”
对高峰的说法,杨邦乂和仇悆听不太明白,但他们却知道高峰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还不算事,若任其发展,将来可能就会出事。
“何为功利主义?”杨邦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知道功利之心,却不知道还有个功利主义,之所以如此问,就是想确定二者之间是否有差别。
此话高峰还真不好回答,他只得讲道:“如果我们追求的目的是一种幸福的话,那么获取幸福就成为一切行为的标准,功利主义就是追求‘最大幸福’。”
看俩人还是听不明白,高峰接着讲道:“比如说二人进行炫耀,他们真的很有钱吗?不是,可为何还要如此呢?那就是在炫耀的过程中获得了幸福感,这种方式就是功利主义。”
杨邦乂和仇悆这次听懂了,他们纷纷点头认可。
仇悆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这种功利主义的做法,开始还只是一个炫耀,假以时日就会演变成攀比和仇富的行为,此事愈演愈烈,很快就会形成一种不良的现象,那时就很难遏制了,是吗?”
“是这样。”高峰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甚至有可能持续几十年,因此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有这么夸张?”杨邦乂和仇悆这次大吃了一惊。
他们想不到人变富了还会出现如此不良的症状,这岂不是说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忧郁?
高峰当然清楚个中原因。他前世就经历过这么一个时代,改革开放让人们富起来了,同时也让功利主义强大了起来,这与那些一直处于富裕国家的人们根本无法对照。
这时人们追求名牌,讲究身份,就是做事也互相攀比,一个不顺心还有仇富的想法,大家的幸福感就来自于物质欲望的满足。
有人说世风日下,有人说信仰缺失,实际上这是一个正常的社会现象,也是人们心理转化的必然过程。
大部分人穷了八辈子,从小接受的思想也是逆来顺受,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
可是新政府带来了新气象,使人们翻身做了主人,那份突然的变化人们根本无法适应。
精气神无法释放,幸福感达不到最大值,再加上文化素质的缺陷,无法排解自己的空虚,人们只能通过攀比来取得成就感,随着普及,渐渐地终于演变成了一种畸形的社会现象,人人都反感,却又不得不尊从。
当然,这种事态不会持续太久,却也不会马上消失,当第二代、第三代人出现后,他们没有那种刚富起来的新鲜感,而且因文化素质的提高,其对幸福的追求有了变化,其功利主义的内容也就有了本质的区别。
此时与前世那个特殊时期何其相似,高峰自然看得十分通透。
只是,具有功利主义不可怕,可怕的是其朝不良方向演变,一旦形成风俗,那时就是再想制止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是功利主义在很大意义上是一种道德的范畴,要想改变它靠行政手段很难达到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教育和引导。
想了想,高峰对仇悆说道:“仇大人,找一些古人崇尚节俭、尊纪守礼的名句,明日开始让人以大字形式写在墙上,形成宣传标语,时刻提醒人们勿忘生活来之不易。”
仇悆对高峰讲的标语宣传的方式很感兴趣,他认为这种方式直观,简洁,令人印象深刻,因而深为佩服地说道:“高大人脑子一转就是一个方法,真不知道你肚子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高峰嘴角轻轻一抽,玩笑道:“想不到仇大人也会拍马屁,我倒是眼拙了。”
仇悆被调侃地脸一红,讪笑一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大人何必多心?”
“哈哈。”高峰被逗得大笑起来,他讲道,“无论我多不多心,你这次的标语一定要选好,必须在心理上给大家一个冲击,这样才会取得效果,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手段,若最终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只能靠强制的办法了,可我最不想用的办法就是强制,你懂的,因为这时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杨邦乂和仇悆点了点头。经高峰一分析,他们早就知晓了个中的现象和原因,因而对及早采取措施持支持意见,他们相信,就算一时间无法避免或遏制事态的发展,也能延缓或减轻其势头,那样,情况至少还不会那么糟。
“其实,我们都是功利主义,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看到杨邦乂和仇悆领令而去,高峰喃喃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