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于零儿短信的时候，丁玄武刚刚想离开通信局，于零儿的短信着实来得及时，也让他喜出望外，便第一时间叫办事的女孩调出了档案，查到了手机号。
“这个手机号昨天才开通。”女孩疑惑地说，“登记在一个名叫上官政的人名下，是滨江区的。”
丁玄武看着女孩，追问：“还有什么奇怪的信息吗？为什么你这副奇怪的表情？”
女孩顿了顿：“他的身份证号码显示，他才八岁。”
手机号码从通信局发放都必须实名登记，理论上说，每个买手机的人都必须用自己的身份证进行认证。
但许多小店在代理发放手机号码的时候，并不是十分严格地遵守这个规定。
主要是怕麻烦。
同时也有市场需求。
一些需要一次性使用手机的人往往不愿意留下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店为了做生意，便有了这种用其它人的身份证号码先登记了号码，然后直接卖给客人的情况出现。
丁玄武现在就碰到了。
“八岁，虽然不是说完全不可能是‘钱王蝉’，但从报料的声音听来，显然是一个成年男子。”丁玄武想了想，对办事员说：“你们应该能够查到是从哪里卖出去的。”
“这个当然。”办事女孩说着查看了一下电脑档案：“是从延安路上的一家书报刊亭买走的。”
若是从大的手机卖场，还有可能查找到监控录像什么的，但延安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书报刊亭又是设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什么天桥下面、大百货商店门口，查看监控显然不会有什么效果。
丁玄武一方面通知刑侦队调取那个书报刊亭附近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买手机卡的人，自己则赶往书报刊亭。
好在过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说不定书报刊亭的老板还能回忆起什么来。
丁玄武的出现显然让书报刊亭老板十分紧张。
“警察同志，我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老板听丁玄武说完来意，却朝他叹起了苦经，“现在生意难做，杭州去年都关掉了一百多家报刊亭了。”
“生意难做就可以违反政策？”丁玄武看老板一副苦相，心中有气。
“但大家都这么做的啊。”老板更加叫起屈来。
“大家都这么做你就可以这么做？”丁玄武说。
“反正我倒霉。该怎么罚，我认。”老板说，“到底犯了什么事？那个人拿手机做了什么？”
“你问这个做啥？到底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丁玄武严厉起来。
“是是，我不该问。”老板说，“是我的错，该怎么配合警察调查案子我一定配合，请警察同志从宽处理。”
丁玄武说：“嗯，这就要看你能配合到什么程度了。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老板的脸刚刚有点喜色，这一下又拉长了：“我实在记不起来。每天打这儿过的人不说几千也有几百，我哪里记得清。”
“买手机卡的人肯定在你这儿呆了不止一会儿，你仔细想想。”丁玄武心想，要处理这老板也于事无补，不如让他慢慢回忆，能想出来多少都有好处，便缓和了语气。
老板见丁玄武的脸色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严峻，心里松了口气。
丁玄武说：“不管怎样，是男是女你总记得吧。”
“男的男的。”老板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啊，对，是个中年人。我当时还在想，肯定是要跟小蜜约会，怕老婆知道，所以弄个新手机号码。”
“这样的人很多吗？”丁玄武调侃，“这样的人多了，你的生意肯定就好。”
“这种社会不良风气当然助长不得。”老板似乎忘了自己卖手机号码也是在助长这种风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我又想起来了，他长得跟周润发有点像。”
“你的记性还挺好的么，刚才怎么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丁玄武说。
“刚才是太紧张了，我这辈子也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哇。”老板说。
“跟我到局里去一趟吧。”丁玄武说。
“啊？这就要抓我啊？”老板的脸都绿了。
“是叫你去画张像，把刚才那个人的样子画出来。”丁玄武笑了起来。
“可是，我打小美术都不及格，要不然我也不会考不上大学，最后来这儿摆摊了。”老板为难地说。
“胡说。高考又不考美术。”丁玄武说：“而且到局里也不用你画，你只要尽可能地回忆那个人的长相，有人会画的。”
“噢，明白了。警察同志能不能稍等片刻，我把老婆叫来看摊子？你看，这都是今天的早报和日报，要是今天不卖掉，就砸手里了，我今天一天就白做了，可能亏本也不一定。虽然说协助警察办案是我们公民的义务，但警察同志看我们小老百姓一年忙到头，也就挣口吃饭的钱……”老板说。
“好好好，快点。”虽然丁玄武心里着急，但叫老板马上关了书报刊亭，似乎也不够人道，听老板还要絮叨下去，赶紧挥手打断了他。
“我说一直叫他不要做这种生意，他偏不听。”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过来接手报刊亭，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惹得路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行啦，你闭嘴吧。”老板说。
“还敢叫我闭嘴。我刚刚手气正好，三个财神类，被你毁了。”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你们家里的事情回去吵去。”丁玄武不耐烦地说：“现在公事要紧。”
老板娘见警察发火也怕了，嘴里嘀嘀咕咕地，走进了书报刊亭。
“嗯嗯，这个眉毛似乎还可以浓一些。”
“嘴角抿拢，那个，就像是台上的那些领导那样子的。”
“啊对了，头发是三七分的，好像还擦了摩丝。”
“眼睛么，眼睛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样子，他好像一直低着头，怕被别人发现。”
进了刑侦队，丁玄武倒了杯水给老板，请了画像师过来，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一张大体的头像就画了出来。
老板拿着头像，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是十分满意，但也说不啥来，便有点抱歉地对丁玄武说：“时间实在太短了，印象不深。大致上是这个样子。”
丁玄武看了看，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年人，倒跟周润发有点神似，但这样的人在杭州何止上万，他叹了口气，觉得老板也算是尽力了。
“看样子今天一天是白活活了。”丁玄武将画像扫描了输入电脑，和警局的图库进行比对，果然不出他所料，并没有什么匹配的存档。
丁玄武呆呆地盯着电脑，老板凑了过来：“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啊，你还在？”丁玄武这才发现老板居然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
“您不吩咐我不敢走啊。这个，我买手机卡的事情，警察同志，您看是不是就算了？”弄了半天老板还在担心这事情。
“那个不归我管。”丁玄武说。
“啊。也就是说您不追究了？”老板还高兴过来，丁玄武已经接着说：“不过这画像实在没什么用，你再帮个忙，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怎么样？”他想起慕容问那儿有一个画人脸的软件，存了几千种面形、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什么的，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可能能画出比画师更靠谱的画像来。
“好好好。”只要丁玄武不管违规出售手机卡的事情，老板早乐坏了，反正摊子有老婆看着，耽误就耽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