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晚似比皇城外边的夜晚要更加的深,由苍穹之上半壁月亮牵引指路,向着那朝堂之地行去。
稚杳身上一路都发出那“叮叮哐哐”的响声,像铃铛一样。盗取尸体本就需要小心谨慎,她倒是弄得动响不停。
“你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念无心忍不住问道,这声音也是够招摇的,只怕是把皇后寝宫的那些奇珍异宝都收入囊中了吧。
“不多,才十五件而已。”稚杳回道,她又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自己应该多拿一些。
念无心很是无语的看过去,一个人形成了某种习惯,还真的是难以改教过来。
后来,念无心想到她其实可以不用陪她来这的,那二爷是要让她来,又不是她念无心来,她不过又是被这丫头拉了进来罢,但凡二爷说个“不”字,她都不用趟这趟浑水了。但那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皇宫内动不动就有巡夜的侍卫,从厉行香的寝宫走至后花园才一半的距离不到,就遇上了好几波。在见到那些侍卫重新返回来之后,稚杳慌忙拉住了念无心,直接将她拉进一旁的假山石后边。
“我们要不要直接冲过去算了。”稚杳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侍卫,小声的说道,总是这样的话,他们何时才找到那上朝的殿堂。
念无心当即摇头,她的那些什么鬼提议,她可不敢再恭维了。她没来过皇宫,但也知道这皇宫里戒备森严,进来不容易,出去也是难。要是这么直接的话,那还不瞬间就被抓个正着。
“你赶紧把你那袋东西扔掉。”念无心朝她直接说道,“不然我们迟早要被抓到。”
稚杳思索了一会,也是觉得这东西有些碍事了,索性就卸了下来。“那就先放在这吧,等下返回来拿。”说着,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巡视一周后,见一旁的假山上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洞口,就将这一袋视为珍宝的东西放了进去。
待巡夜的侍卫走远,正准备重新出去时,却又见曲江雨突然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吓得稚杳瞬间跳至念无心的身后。“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鬼呢。”
“都能去阴间的人,害怕鬼?”曲江雨玩笑道,他有点像是刻意的在此等待着她们。
“你在这里做什么?”念无心目光直视着他,白日里在那丝竹坊见到他时,确实有些惊讶。
“我还想问你们要做什么呢?”他笑着说道,面上挂着一抹柔和,只是那心思里仿佛没人猜得透。
“曲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稚杳当即回了过去。前一刻还和他们一起在东阁,转眼换了个场地,他便也换了过来,正常人都会怀疑。再看他装扮,还是这宫廷里的乐师,不止她怀疑,连华衍恐怕也是对他早起了疑心罢。
曲江雨又是一笑,“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我只是过来提醒下你们,可不要轻举妄动。皇宫内的高手不比二爷手上的少,而且皇上现在还在那朝堂上,恐怕还得要再晚些。”
“你这是在变相的阻止我们吗?”稚杳反问,这一声显然是没太注意,被放大了些许。等她捂嘴时,已经为时已晚。
外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压着嗓子的细声冷着声调呵斥了一声。“谁在里边?”话已落音,随即便有巡夜的侍卫朝这里探来。
稚杳一惊,自己赶紧的先窜躲在了一旁。她可是秉承着自己有难拉别人同当,别人有难自己绝对不同当,甚至逃的此谁都快的原则的。
念无心与曲江雨一步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那些侍卫用枪指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方才说话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身红衣在在黑暗里好似浓血一般,两鬓有些许泛白的发丝,苍老起皱的皮肤在他手中提的灯笼的映照下,苍白的如同酆都城里的白面鬼一般。
“薛公公。”曲江雨拱手向那人行了礼。
“我当是谁呢?被抓到了还这么淡然的站在这里。原来是丝竹坊的曲乐师。”薛公公又是那冷调上扬的声音,眼光瞧看着念无心,少不了又是一番打量。“要幽会也不选个好地方。”他自是理解错误的说着,尖锐的目光细微的撇了一眼。
“这后花园还不好吗?有花有月,有山有水的。”曲江雨附和着薛公公的话回了过去。
薛公公没理会,直问道。“这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公公,她是我的徒弟,不是这儿的宫女,还有,她不会开口说话。”曲江雨回了过去,他一句话就让念无心封了嘴,免得这薛公公再转言问向她。
“哟,师徒恋,还是和一个哑巴。”薛公公一脸瞧不上的鄙夷道。
曲江雨笑而不语,任凭这薛公公数落。君王身边的红人到底都是权力当道,好在这曲江雨也是君王身边的御用的琴师,以至于这薛公公不敢多说些什么严重的话。他随即遣走了这些侍卫,自己也离开了此处,各自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暗影下的稚杳见这些人都走了以后,才敢冒头出来。
曲江雨侧眼道。“原来你这么没义气的。”
“她从来就没义气。”念无心替她回了过去。
稚杳朝着他们吐了吐舌,说道。“义气不能当饭吃。”
听罢,曲江雨摆了摆头,那还真是一个小孩说的话。随即他又对她们说道。“薛公公是随着皇上身边的,方才他应是从皇上寝宫那边过来的。皇上什么事都不可能遣走他的,除非是回了寝宫。现在你们可以去那大殿上了。”
这番像是出点子的言语让稚杳瞬间想起了那个皇后,猜疑了一会,她走到曲江雨的跟前,绕有自己的想法说道。“突然发现,你和那皇后好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曲江雨反问,倒觉得有些意思。
“都只是在嘴上帮帮忙。”她回道。
“不然,难道还要冒着舍命的风险加入你们?”曲江雨实话实说道。“那厉皇后是华......二爷身边的人。而我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很是明白的将他们区分开来。“若是公然的相对,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都想留一条命在这世上。”
“那既然你是皇上身边的人,为何还帮着我们?为何又去到二爷那里?难道是做间谍?”稚杳嘴上也不饶人的一通乱问。
“我只是为了你娘亲,才去到那里的。”曲江雨笑道,将话指向念无心。
念无心也是突来的一阵疑问。“为了我?”她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他人来为了她而做什么的。
“为了她什么?”稚杳继续问道。人一旦好奇起来,真的是可以什么都要追问到底的。
曲江雨低下眼看着稚杳投来质问的目光,说道。“因为,我发现我有点想喜欢你娘亲。”他算是直接表白了出来。
这句话听得稚杳一怔外加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抓上了念无心的手臂,连同念无心也是一怔。“娘亲,你好多爱慕者。”
念无心不懂,“爱慕……喜欢是......”她听过很多这个词,就像之前稚杳说二爷对她有意思,应该是喜欢她,可她还是不明白。
“就是,想要得到你。”曲江雨正眼看向念无心,还是那抹柔和的笑意,他说得也算是很明白了。
念无心微微懂了,所以在她的思绪里就会以为想要得到一个东西,那便是喜欢。是的,她不想要华衍,所以她不喜欢他。她想要的是神隗,那这么说,她也就是喜欢神隗的。
“那我是要成为你的......东西?因为你想要我?”她也继续问道。
无心人除了没有情绪,一切与情感有关的,她们都显得无知,正是这样的无知,那曲江雨瞬间觉得这无心人也是可爱万分。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他纠正道。
稚杳见这情况有点不对,立马插入他们的中间。“不可以,我娘亲可是二爷的人。”
她这番激动的话,使得念无心当下又眉头蹙在了一起。“我谁的人也不是。”
“娘亲,你可被二爷吃过了。按照礼节来说,你就是二爷的人了。”稚杳很认真的说道,没想到她倒是很遵从这一方的礼节。但这话似乎也是刻意说给曲江雨听的。
“够了稚杳。”念无心冷声呵止道,她不想有人再提及这样的事。
曲江雨不在意这些,然而他嘴角总是有那微微的一抹笑意,仿佛是藏匿了某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小孩就是这般口无遮拦。”他说着,随即将一小块的银牌交与了念无心的手上。“你的东西可别再丢了。”
“天命牌?”稚杳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替念无心一惊。“娘亲,你一直没丢吗?”
念无心摇头,却也不知道为何,她不愿意将它丢掉。“怎么在你手上?”她问。
“那是你和那位叫阿九的姑娘,在天葬岗打斗是时候掉落的。恰巧被我拾得。”他回道。
稚杳下意识的又向曲江雨看过来,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突然送上爱慕,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有其他目的的,而又见他手中拿着她的天命牌,十之八九他应该是看过了,所以才说了这番喜欢的话。
三更的时辰已被敲响,将他们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宫中游走的人也开始逐渐减少了,顶上的月光也在子时过后穿透薄云轻雾,愈发的明亮,也不是那月黑风高夜。
稚杳暂且放下了眼前的念无心天命牌和曲江雨表白的事,毕竟二爷交代的不能忘了,不过如今越看这曲江雨越来越不像什么好人。
“娘亲,我们赶紧的办完事就出宫。”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天下。
念无心不再理那曲江雨,随着稚杳就往前走了去,然而那曲江雨却在身后对她说了一句,若是想学琴,随时可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