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没有多复杂繁琐,至少能在那梦里知道这个叫扶柳的女人真正爱的是谁。华衍也是知道的,他是从他哥哥手里将扶柳抢过来的。可这个女人一心只追寻他的哥哥,连死都要跟着他,即便他哥哥为了江山不要她,即便她嫁给了他。然而这也就是所谓的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最终连人也没得到。
也就像稚杳此前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必然有故事,虽没有真正的见过,或经历过,但这爱恨情仇谁又能说的准。只怕这改朝换代也与这女子有关吧。
稚杳说,那个女人只是在梦里恐吓了那个君王,说有朝一日定会回来让他不得安宁。那君王便被她这一句吓倒了。
其实按照稚杳与她师父送梦的经验来说,若是她刚死不久,这个梦被送了出去,也不至于让这个君王恐慌,可这梦牌偏偏是等了多年后才掉落的,倒像是有意隔了这么久来找他,所以这君王才会被吓到。他为了自己的安稳,那必定是会毁了她的躯体,即便他也深爱着这个女人。
华衍至始至终没听到他所认为有用的消息从稚杳嘴里出来。“我只想知道,她是从何知道,我要将她复活的?”他可不想半张浮华谣就换来这么没用的东西。
稚杳被打断,她咽了咽口水,脑袋迅速回想着自己是否有对他说过这个。她只是想着,因扶柳的梦牌已被她摔坏,师父不得已重塑,然后再重新送梦,至于其间突然多加了什么,她可不敢乱说了。
她也只是偶然听见师父有这样的猜测,说这二爷为麒麟之主,想法异于常人,需多加小心。
此前的白逸为了找回浮华谣,不得已找上了华衍,才将浮华谣的作用给说了出来。华衍曾问了白逸,说,若是一个人的身体保留的完整,那他还有机会复活吗?白逸告知他,若这人的魂还在,倒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华衍才有了这个打算。梦魇也是从这白逸口中的得知的,加上他本就是生存了上千年的人,前朝的种种事迹和覆灭他自然也是历经在目,不难猜到这二爷想要复活的人是谁,所以才在扶柳的梦里多加了暗示给那君王,让他毁掉那个身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稚杳嘴角有些尴笑,她总不能将这些给实说出来吧,这样的话,被她师父知道了轻则不让她出来,重则很难说会怎样。况且二爷应该也不会放过她吧。
“她只是在梦里说,有人会让她复活的,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才使得皇帝要毁了她的身躯吧。”稚杳含糊的说道,显得格外的小心。“我只是猜想……要复活她的人应该是你……”
见华衍依旧不语,稚杳心中猛然的一阵惊慌,心口强烈的跳动使得她有些发懵。若他不信,指不定他会收回他说的话。
“给你个机会,猜想下我现在在想什么?”华衍轻柔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于桌上,可还是发出了声音。
稚杳紧绷着神经,稍微的响动都让她紧张难安,额角开始渗出了汗液。他果真是要收回他的话了,然而却没见引鬼僧守着她,她想,她的命还是有的吧。
“这样吧,我不杀你,你得替我把她的躯体拿回来。”华衍突然转口说道,也像是开出了条件。
“好。”稚杳想也没想就答应道,只要不是索她的命就好。“但我要带着我的娘亲。”她要求道,仅凭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搞得定,那可是在皇宫里边。
华衍无所谓。“恰巧历皇后在此,你们随她进去。”
皇宫里边的道路虽宽广却复杂,稍走两步便是几个拐角,不是这个什么宫,就是那个什么殿的。念无心与稚杳在那厉行香所坐的步撵一侧,跟随着他们前行着,若不是有人带,怕是真摸不着方向了。而这里除了掌事的一些领头人以外,便也见不到这里头有哪些人在此走动。
路过前方的丝竹坊,正从里边出来的一行乐师,在见皇后的凤轿经过于此,整齐划一的向她行了敬畏的礼仪。念无心他们们少见这般,有意无意的向这一行人看了去,恰逢也有人抬眼也看向了他们。
曲江雨微微一笑,虽没有其他意思,但相遇于此,这让念无心与稚杳两人自然是一阵惊疑。当然,他也是知道她们出现在这儿的目的,应是二爷为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的躯体才让她们来此的罢。
皇上与二爷之间明不争,却暗地里斗的厉害,只是这皇上至今不知道所谓的二爷其实就是华衍,相反,华衍对这皇城内内外外确是了如指掌。皇上曾将那个女人的尸体据为己有,封于寒冰池,前不久说要毁掉这个尸体,按照华衍对这个女人的在意程度,他怎可能任他销毁。
不过这次他派的可不是他手上得力的煞者,却是这无心人和阴阳人,倒也不难猜想。寒冰池里有阵法和幻术,普通的杀手又怎能抵挡了这些,当年还是那单燕国师请动了祖上师,才将这女人放了进去没让她腐烂。
华丽的寝宫内,连那不起眼的灯盏都是用水晶琉璃所制,还有那蚕丝的金纱帘,翡翠玉杯等等一些,稚杳不禁有些傻眼,有些东西她可是见都没见过的。正准备伸手从桌台上顺个杯子什么的,到立马就被眼尖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这里的东西可不要顺便碰。”丫鬟的态度仿佛也就是那狗仗人势,稚杳一脸刻意的陪笑,索性放开了手。
厉行香懒得与她们搭话,只是这个女人?华衍竟然称她为夫人,这关系又是到了哪个程度……
丫鬟们替厉行香褪下一身繁服,这感觉顿时让念无心替她轻松不少。随后,在她换好了一身相对舒适的衣服,净手,漱了口之后,便走向了念无心。一贯傲娇的态度在念无心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稚杳却在感叹她的气场比这念无心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是什么时候跟在二爷身边的?”她问,因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还有这个丑丫头。
念无心也没算过时日,“不久。”她答。
“她娶了你?”厉行香又问。
这让念无心顿了一会,良久才反应过来摇头道。“没有。”
厉行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再娶,原来也只是玩玩啊。”
念无心看着她,她不明白她嘲讽的意思,但听得出来那毕竟不是什么好话。
稚杳对这女人也没什么好感,于是插嘴打断道。“二爷让我们过来办事的,可不要再瞎聊了。”
“呵,估计是让你们来送命的。”厉行香又是一声冷笑快嘴回了过去,她停下看了一眼稚杳继而又说道。“那女人的躯体若是能带出去,二爷何必会让她一直在里。动动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话倒是让稚杳清醒了不少,不禁想来,确实也是如此。仅凭东阁里的煞者,功夫个个都比她高,不让他们来,反而让她这小孩过来,这不还是得让她去死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被他玩死了恐怕都还不知道吧。
“送死就送死呗。”稚杳突然大气的说道。横竖是个死,她想着,还不如自己先看开点,但心里却依旧打着鼓。“那,那个,寒冰池在哪?”她口吃的问道,死活都要充个老大。
“你这么快就要去送死了?”厉行香故意说道。
“有我娘亲陪我,这有什么好怕的。”稚杳说着又拉上了念无心,她功夫高,还好是拉了她做盾牌。
“我还不想死。”念无心冷言回了过去,直接是打了稚杳的嘴巴,她无非是找她找出了惯性。然而这话却引得厉行香又是对稚杳一番嘲笑。
稚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朝她翻了白眼。“寒冰池在哪?”她重新问道。
“寒冰池在那皇帝上朝的地方,你若想被抓个现行那就现在去吧。”厉行香道。
“上朝的地方?”稚杳有些惊讶。“他倒是不怕那些大臣什么的受凉啊。”
厉行香凤眼一横,说道。“寒冰池是在地下行宫,要进去,可是要打开他龙椅后边的机关,才可以见到寒冰池。”
听厉行香这么熟练的解释,稚杳忍不住的说道,“话说,皇后啊,你这么清楚寒冰池,你怎么不帮二爷将那个女人给弄出来。”这也倒是问了念无心想说的话。
她若也是二爷手上的煞者话,理应也是帮着他的,而今看了这么久,她只是嘴上说说,也没想插手。
“我没有功夫。”厉行香一句话概括下来。她可没那么傻,如今她贵为皇后,也算是拥有了大半个天下,若是为了这区区一个女人的躯体被发现了,那不是自己在找死吗。何况她也只是华衍玩过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只是出于情意,她才愿意做他的眼线来的。她不求她,那他也别来求他。
稚杳没话说,心想,若下次自己遇到不可抗拒的事,她也用这一句挡了过去算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的到夜晚才去?”她问。如今这里也只有她说了算,这真得什么都问她。
“最好是这样。”厉行香说完,便进了寝宫的内阁。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打扰了。”稚杳朝着她的背影看似礼貌的说着,而心里却是绕有小算盘在打着。她可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位高权重,反正若有什么东西被她撞上眼的,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厉行香也没多管,让她们随意,也吩咐了丫鬟下人们不要理她们,只要他们不进内阁便可。
一见厉行香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那稚杳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像个猴子一样停不下来。
念无心又一次觉得不应该和她一起来的,或者说她真该远离她。她什么时候有这顺手的习惯,她还真不知道,也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