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索尼也顾不得口鼻处流血了,连忙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大声重复了一遍。然而,身上还是被曹变蛟用力踹了两脚。
不过幸亏曹文诏理智,立刻大声制止道:“住手,不得无礼!”
曹变蛟没有再踢,抬起头来看着曹文诏,似乎有点不情愿地大声说道:“叔父,建虏从来言而无信,难道您还真相信他说得话了么?”
“是不是真的,过两天就能知道了!”曹文诏好像有点生气了,厉声喝道:“这里还是我做主!此事事关重大,你别乱来,耐心等候便是!”
曹变蛟低头盯了索尼一眼,似乎还是不信,只是迫于他叔父的喝斥,才没办法,强行忍着,忽然抬起头来对曹文诏说道:“侄儿有向皇上密奏之权,叔父要是担心有人弹劾的,大可不必!侄儿把话放这里,这些建虏绝对在捣鬼,肯定不会是真心投降的!”
说完之后,他竟然转身走了,气焰实在是有点嚣张。
等他下了大堂台阶,脚步声慢慢地消失后,堂上的曹文诏才苦笑一声,对重新捂着口鼻站起来的索尼说道:“我这侄儿,仗着自己是受圣宠,桀骜不驯,要不是本帅乃是他叔父,鞍山驿堡中便无人能制他……”
索尼听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些武夫实在是不能讲道理,有皇上在背后撑腰,这气焰更是太嚣张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被本帅发现,你们这次又真得和以前一样,只是想糊弄我大明的,那本帅就把你交给我侄儿处置,如此就算有误会,相信有我侄儿顶着,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对你们建虏,朝廷上的意见,也是要剿灭镇压为主的!”曹文诏说到这里,脸色严肃了一些。似乎他此时有点左右摇摆,不知道该信索尼多一点好,还是信自己侄儿多一点好。
索尼听了,立刻拍胸脯保证,他立刻写信,派人回去通知辽阳那边,绝对会撤回所有探马,以示诚意!
曹文诏听了,也不想多说话了,看着满脸是血的索尼,吩咐带他下去疗伤,而后自己转回后堂去了。索尼却不知道,曹变蛟早已在这边等候了,看着曹文诏回去,一脸笑嘻嘻地,压根就没有一点嚣张之意。
“叔父怎么不让侄儿多打几拳,很不过瘾啊!”
曹文诏看着笑嘻嘻地侄儿,不由得用手指着他笑着说道:“你啊!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奴酋!”
说了一句后,他脸色一正说道:“陛下刚到海州,东江军也还在集结,我们大明也还需要时间,所以鞍山驿堡这边就和满清慢慢地耗着吧。没有了辽阳探马,我军到时候突然出现在辽阳城下,战事就会容易好多了!”
说起正事,曹变蛟立刻也严肃了脸,点点头道:“好,侄儿这就去向皇上禀告,一切按计划进行中。”
此时,刚到海州,站在城头上的崇祯皇帝,正在听着整个海州城欢呼。御驾到达海州,便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公布了收复辽东的消息。关宁军、新军,还有辽东百姓皆是喜出望外,没想到皇上御驾亲临,更没想到,一直以来,做梦都想着的事情,竟然快要实现了。经受过建虏这么多年的肆虐,眼看着皇上亲临,他们又如何不会欢呼激动!
对于此时此景,几万人马的欢呼声,崇祯皇帝也被感染着,辽东,离开大明的怀抱久矣!如今朕来了,就一定会收复他,原本的历史,将再也不会发生了!
正在这时,他身边的海兰珠忽然靠近了一点,低声对崇祯皇帝窃窃私语起来。这场战事事关重大,因此,同在聊天群中的海兰珠便成了崇祯皇帝的秘书,在崇祯皇帝不在聊天群中的时候,她便待在聊天群中,一有消息,便能第一时间禀告给他。
听到鞍山驿堡那边,曹文诏叔侄俩已经成功演戏,建虏十之**会撤走辽阳的探马时,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如此一来,辽阳就容易下了。
“告诉两曹,让他们继续和建虏扯着,这边还需要时间!”崇祯皇帝没想自己进入聊天群,而是直接吩咐海兰珠。
城头上在说着话,海州东边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在开过来,远远地,已经能望见海州城了。
毛承祚所部是前锋,他一直在纳闷,不知道卢中丞为什么不去打朝鲜,却让他们来海州。可此时,当他看到海州城头上,飘扬的大旗中,似乎有皇帝的仪仗时,顿时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隐隐地,他还听到了海州城那边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万岁……”之类的话在喊。
等再定睛细看时,确认海州城头上确实有皇帝的御驾时,他的心中,一下闪过军中一直在流传的一件事情。皇上当日在京师城头,曾指天发誓,他日必御驾亲征,踏平辽东建虏!
这么一想,顿时他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支军队开来辽东,原来是御驾到达了海州,是要彻底收复辽东了。
顿时,毛承祚就激动了。他是正儿八经地辽东人,被建虏害得家破人亡,跟随毛文龙在敌后和建虏作战,其中艰辛,难以用言语表达。一直以来,都没有信心,觉得可以打败强大的建虏,还辽东一个安宁。甚至在毛文龙被杀后的一段时间内,东江镇内乱成一团,那时候的他,是真得有点迷茫,绝望。
可没想到,今天,皇帝已经亲临海州,要实现御驾亲征,收复辽东的誓言了!想想这几年来对满清地不断胜利。恍惚之间,毛承祚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堂堂辽东大汉,眼泪不知觉间,流了出来而未知,嘴中喃喃地说道:“辽东要收复了,辽东要收复了……”
他的手下差不多也都明白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一个个激动地,并不比毛承祚要好。可以说,东江军全是由辽东百姓组成,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拼死从建虏控制的地方逃出来,逃到东江当兵,为得就是和建虏拼命。
很多人,都经历过绝望,经历过麻木,虽然到了后来有打胜仗,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真得可以收复辽东。如今,皇上御驾都已经到达海州城了,皇上都已经亲自来了,辽东肯定能收复。突然地惊喜,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消息很快往后面传递,整个东江军,都为之喜极而泣。这一天,朝廷要收复辽东的这一天,终于盼到了!
卢象升听闻,也不约束手下,就让他们发泄心中压抑多年的悲伤,发泄他们心底涌出的喜悦。而他自己,则快马加鞭,脱离军队,先一步往海州城驰去。
高大威猛地汉子,一身盔甲在身,不管谁看到,第一印象肯定以为他是个武将。然而,他的本职身份,却是正儿八经地进士出身,巡抚登莱的一名文官而已。
卢象升快马来到海州城,快步上了城墙,被人引着来到御前,便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地,带着丝激动向崇祯皇帝见礼:“臣登莱巡抚卢象升,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随便一个皇帝,都敢御驾亲征的;不是随便一个皇帝,都能只手翻转辽东局势;没有哪一个皇帝,会有如此神奇的本事,更没有其他皇帝,会对自己恩遇有加,信任有加。有这样的皇帝,给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有这样的皇帝,给自己驰骋疆场,精忠报国的机会;有这样的皇帝,能让自己一展所长,青史留名的机会,此生,又还有何求?
崇祯皇帝一见,大步上前,伸出双手扶起,大笑着说道:“卢卿远来辛苦,快快起来!”
说完之后,仰头看了下站起来的卢象升,心中暗赞一声,绝世猛将,名不虚传也!
这么想着,他转身对跟在身边的一群公侯说道:“朕的先锋统帅已经到了,诸卿也得立刻出发。若有满清残余逃亡朝鲜,务必拦下,使其不得蹿过鸭绿江,便是大功一件,可听明白了!”
这个任务,在京师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过的。也因此,这些武将勋贵也早已分析过其中的风险收益,觉得很是划算。此时的他们,一路行军过来,原本是枯燥乏味,还有点累的。可如今海州这里,大明军队一支支地前来会师,这宏大的场面,激动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们,让他们觉得,大军士气如此之高,此战必胜无疑!
如此一来,满清残余军队十之**会往北方,或者往草原逃去,往朝鲜这个方向逃窜的概率很小,这种躺着就能赚军功的好事,可不能耽搁了!
大多人这么想着,便没人敢叫苦,纷纷拍着胸脯,向皇上保证了起来。
“陛下,有末将在,不教建虏片甲过江!”
“就算满清军队都逃往朝鲜,末将也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崇祯皇帝微笑着不停点头,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表态,等大部分武将勋贵都说了之后,他才严肃了脸说道:“好,既然诸卿如此自信,朕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朕说过,要是拦住满清残余不过鸭绿江,那便记卿等一大功。可丑话也说在前头,如果满清残余有逃过去,而你们又不敢拦的话,便是临阵脱逃问罪!”
这话说完之后,他没想到,似乎还真有点吓到这些功勋纨绔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说话。
卢象升见了,便插嘴对他们说道:“满清前往朝鲜,一般就走镇江堡到新义州这条官道,只要破坏了浮桥,满清要想过奖,就不容易了!”
“卢中丞,镇江堡实力怎么样?”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卢象升看了崇祯皇帝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回答道:“本官刚在镇江堡左近劫粮一次,过镇江堡,满清不敢追。”
听到这话,这些武将勋贵便放心了,纷纷向崇祯皇帝告辞,而后领着他们的家丁队伍,逆着东江军的行军方向,出城而去。
城头上,看着队伍远去,卢象升看看周边似乎没有外人,便低声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微臣以为,满清残余很有可能会往朝鲜逃窜,就凭他们这支七拼八凑地军队,微臣觉得他们很难挡住满清残余的狗急跳墙!”
他参与辽东战事久矣,且崇祯皇帝也不瞒他,把满清这边的军情都有和他说过。甚至有些战略,都由他参与制定的。因此,卢象升只要不笨,就能得到这个结论。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后,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对卢象升说道:“刚才他们的话,卢卿应该也听到了。他们的士气很高,卢卿要相信他们!”
说到这里,看到卢象升似乎又想说话,他便转身而走,同时吩咐道:“朕有点乏了,今天先歇息了!”
卢象升领着东江军也是急行军过来的,同样也累。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想不起来,看到皇帝已经走了,他便没有多想了。
而此时,在朝鲜汉城,多铎等钦差走了之后,便冷笑道:”呵呵,什么皇太弟自小聪慧过人,识大体,为国之栋梁,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我们手中有实力,如今皇太极要借重我们就来舔我们了!“
多尔衮倒是脸色严峻,忽然叹了一声道:“皇上所虑不无道理,秋收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是我大清最为危险的时候。就按旨意,往倭国增兵吧,顺便多要些粮食过来。”
说到这里,他又一沉吟后道:“就让阿济格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去倭国,相信到了那边,能让他们重新拾起信心,重振士气,也免得皇上惦记!”
镇江堡之败,让阿济格吓到了,最终逃到了朝鲜这边来。多铎倒是难得的,虽然嘴巴难听,可最终也没怎么阿济格。有关这一点,不是说因为他们是同父同母,而是他记忆深刻,之前时候,他有过在金朴镇的惨败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