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情犒赏后,茅庐内鸦雀无声,那从天而降的幽怨好似哀云密布、喜雨托盘,随时都有一蹴而就、倾盆而泄的可能。虽余馨未散、旧情未泯、正戏未演,但若贪婪借机索爱,敢情渴望必将欲拒还迎。
想来在那官配眼皮底下,还得注意分寸,孙可望轻托着莫菲仍娇颤不止的小蛇腰,无可奈何地将眼下纠缠稍稍挪开些,即缓和气氛道:“小白,莫大小姐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听着旧爱的搪塞之词,莫菲反应过来,也觉自己有失分寸。为减少新欢心里的阴影面积,她添上红晕,只半责怪地瞪了孙可望一眼。莫菲虽未发一语,但婉约的水灵双眸,已是暗投秋波。荡漾的春情之间,即有三分感激、又伴三分欣慰、更含四分满足。
为营救莫菲,白清才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他甚至不惜违背书斋先生的教诲,恶口伤人。没想到莫菲当下重赏的却是孙可望,而他只得了一个所谓的拥抱。糟遇冷待,艰涩地扬起鲜红的嘴角,回了个僵硬的笑脸,他云里雾里真不知到噎了多少阴霾。
未来媳妇这不是要借口多踏一条船吗?哪怕她只是讨好备胎,他也不得不警觉。
说愤懑吧,白清才还没这实力;说阔达吧,割肉喂鹰的事谁会甘心?除非头壳坏掉了。白清才是识字的人,总不至于这么傻吧。
经历了这事,白清才终于深深感悟到,永远没有公平,权益得靠自己挣,流血流汗搭上小命是不够的,还必须动脑子!再不混出个人样,媳妇真要跟人跑了!
茅庐里的好戏刚搁浅,唬虎寨的乐子还没完。早些时候,瓦顶上还没有猴子,寨门前只有一位散财大仙,和他的俩个萌宠!看门的细细一看,来人正是花玉香、许惜风和顾笑言三个奇葩。
“别拽我衣服,洗过手也不行……”花玉香路上可被折腾得不轻,黄毛怪总有办法把她急哭。
她那羞愤的模样让人可暖心了,许惜风简直乐此不疲,换着花样就往死里整,仿佛在说:“躲了老子二十年整,看你还要往哪躲?”
“唉?裤子不能扯,会掉的!”因不便发作,花玉香最后只得像拖家带口的小媳妇那样,骂骂咧咧、一颠一颠地才上了寨。
“什么情况?”看门的俩人一愣一愣的,八竿子摸不着边,就奇怪一竹高的白脸怪人怎么会驼着个秀气小姑娘,姑娘身后竟还拖着个鼻青眼肿的病号?
这得意之作,其实是和白清才还有驴子分道扬镳后,花玉香蹭得的福利。山路不好走,难得贴心人有气有力,还不用付钱,不当毛驴使太浪费了。
许惜风虽羡慕,但也不见外,为了装出羸弱的样子,做牛做马的功夫也只有委屈师弟来。
难得有花玉香伴游,若只当跟屁虫,许惜风觉得自己太亏了。于是,他沿路拽这拽那,差点将花玉香衣服都扒下几件来。许惜风这小子不但手黑,心眼也不好,借着替花玉香拎剑的功夫,他还时不时用剑柄敲敲碰碰,像赶驴似的把前面俩人就往死里赶。
“啊嗯……别捅我屁股,不要脸的!本姑娘下回练完剑,怎么吃得下饭?”被那剑柄这么一直戳啊戳,真不是滋味,花玉香刚撒完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想和本姑娘一样不用走路,你想都别想!这书童是本姑娘先盯看上的,你最好别挣!不然,回头断了你的狗腿!”
花玉香还在嚷嚷不停,三人就被寨前看门的给截住了:“唉?干嘛呢?买虎皮膏药和强身虎酒要预约,你们懂不懂规矩?”
那人刚说完话,顾笑言兜里挠了挠,随手一张百两银票已递上。
花玉香见是钱,眼睛就亮:“唉?哪弄来的?”
“假的!”许惜风戏言道。
花玉香一听,吸了口凉气,就想哭:“好心塞,师兄弟们饿的这么多年,都白挨了……”
这时,前人听着眉心一紧,急忙细细检验。可横看竖看,却是真票。希通银号的印章,还能造假不成?
票往兜里一塞,安了心神,前人即改口道:“你们等着,虎皮膏药和强身虎酒,爷这就给你们拿。”
见他们上了套,许惜风一改懒散的作风,上前两步,就豪言道:“区区凡物,怎能入童姥法眼?”
“还童姥?爷还是散仙呢!”前人听着就笑。
长手一指,许惜风洋洋自得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这家伙可算说了句人话了,待会儿少踹他一脚,当奖励就好。”没想到自己的名号竟还可以唬人,花玉香心头就暗喜。
掩不住的朝霞红很快已浮满她的脸。
可是,花玉香喜眉才牵了嘴角,许惜风就道:“她,黑山童姥,少说也活两百年了!”
“童姥,那不是老妖吗?还活了两百年?”花玉香下眼皮忽然跳了跳。
若不是搁顾笑言背上,她早发难了!
说着话,许惜风还特地朝花玉香屁屁狠拍了一下。屁屁上那啪的一响,听起来还真清脆。这突然而来的一惊,却让花玉香即时吓了个冷颤。不但鸡皮疙瘩掉一地,而且还差点跳了起来。
“啊嗯……”驴背上这声娇噌,更是沁人心扉。
“你……”花玉香脸上一阵热,无奈只得将愤懑强咽下去。
许惜风并没搭理她,只道:“看,那皮肤多水嫩!你们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吗?那就是布施!大伙今天有福喇,童姥驾到,想必要赐福的!”
前人眉心一皱,虽半信半疑,但也有点动心了:“赐福?”
“刚才,那是小财,大财还在后头呢!”许惜风刻意提点道。
待前人若有所悟,顾笑言忙道:“还不快请童姥进去坐坐?”
“那个谁,你赶紧去通报!”前人恍然大悟,待缓过神来,即道:“三位贵客,这边请……”
一时间后,大堂圆桌旁已挤满了恶棍和杂碎。
许惜风指着桌上一张十万两银票,信誓旦旦就道:“世人都管我们童姥叫散财大仙。除了乐善好施以外,我们也就讨个乐子。赌两手,我们若输了,一赔十;你们若输了,一赔一。规矩我们定,寨里都是有胆识、有才干的兄弟,没问题吧?”
管账的老头拾起票来一验,顿时哑言失色。
恶人丙瞥眼一瞧,就不高兴:“唉,老头,说句话呀!”
“这是希通银号绝票,票号零四八七五六一。相传得此票者,必得弥勒眷顾,自此无中生有、四海归心、八面威风、七步得财、五喜临门、六六大顺、一夜成名!在太城,此票身价已翻十倍!”老头惶恐道。
顾笑言听着就想笑:“没想到师兄早年挖的这个坑,还真派上用场了。票明明在自己手里,自家还出高价回购,脸皮还真特么厚!这票面明明写着‘你是白痴无药医’,还能唬人?真是货真价实的绝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