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者着一袭皇袍之衣,袍上飞龙在天,威凛不可仰视,似是年过花甲,微皱的额边落有几缕鬓白之发,凹陷的眼眶之下,一双老谋深算的双眸让人不敢直视。
跟在幽帝身旁之人,乃是大幽太子,司马逸,当今皇后所出,约有十五来岁,着一袭杏黄皇袍,勾勒高挑长身,一张面孔深邃俊美,狭长双眸自噙凛威,凉薄的嘴角边挂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目扫众人,却自有思量暗暗而生。
司马炎坐下之后,微抿薄唇扫过众人,“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群臣尽皆起身落座。
司马炎瞥过众人之后,“睿儿可在。”
“儿臣在。”司马睿起身跪到中央,神色不淡不喜。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司马炎看着身前所跪之人,眼眸含着笑意却是未达眸底,一张稍显倦怠的面容让人难辨半分心思。
司马睿依言抬高了头来。
“睿儿比之去年晒得更黑了。”炎皇一开口,场中大臣尽皆安静,他们未曾想到炎皇开口却是说这七皇子肤色晒黑一事。
“父皇,历来武官哪有不晒黑之理,况且,儿臣喜爱驰骋沙场,纵马挥遒,于喜爱比起来,不过是肤色变黑而已。”司马睿微低的眼眸转动,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意。
司马睿再道,“儿臣没有辜负圣恩,五万龙虎军一人未损,南燕所奉五匹汗血宝马,二十万俩黄金以及万匹上等丝绸锦缎尽皆带回,请父皇定夺。”司马睿话完之后,便有一众将士牵马抬箱,置于场中。
司马炎看着场中之物,漆黑的眸底滑过一丝什么,面上却是开怀一笑,“此乃你辛苦所获,便拿回七皇子府吧!”
“父皇,这些东西儿臣用不着,近年来,各国都在休战养兵,不若便把这些东西放在国库之中,以充当军饷,父皇意下如何。”司马睿低眉再请,狭长凤眸微含冷意。
“既然如此,户部尚书今日可在。”司马炎扫过场中大臣。
“臣在。”邓尚书站出身来。
“依七皇子之言,把这些东西放置国库以充当军饷。”
“是,陛下。”
东西被抬下去之后,炎皇眸光瞥过身旁的太监。
太监授意走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此次边境之战,不损一兵一卒便大胜南燕,扬我大幽之威,故今日起,特封其为琅琊王,赐洛阳宅邸一座,赏黄金万两,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封一出,群臣默而静然,七年前,患有隐疾的四皇子在收复西域十六国时,仅凭一人之力便让西域十六国甘愿归顺,当时的四皇子,不过才七岁,就立下如此大功,故而炎皇特破例封其为楚王,这楚王乃是大幽最先封王之人。
只不过,四皇子因为从小心脏患疾,便一直隐居四皇子府,封王之后又四处游走,故而大幽对这四王爷惊才艳艳的敬仰只停留于当初,而今日的琅琊王,亦是七岁发迹,三战成名,
让众臣不免嘘吁的是,这两人都是出自当今皇贵妃身下,一母同胞亲兄弟,众臣看着今日受封的琅琊王,不免又想起了远在四处游历的楚王殿下,这二人当真不愧为亲兄弟。
“恭贺七弟荣升为王,日后本宫得多多仰仗七弟了。”从进来后一直默默不言的太子殿下司马逸终于开了口,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司马睿。
“太子皇兄客气。仰仗倒不敢,日后皇兄若真的需要小弟,小弟自然会尽心尽力。”司马睿抿唇淡笑。
二人眼眸对视间可见瞳孔深邃之色。
司马睿移开眼眸来,“父皇,南燕的公主尚被儿臣安置在府中,请父皇定夺。”
“慕容复倒是舍得他的公主。”司马炎微微自语,端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眉宇间似是浮上了一抹疑惑之色。
“禀父皇,此公主乃是已逝的楼皇后之女。”司马睿敛眉而语。
司马炎微微恍悟,“朕还在想,慕容复这个老家伙如何舍得,原来。”眉宇含笑间却也不恼,问向司马睿,“这公主年芳。”
“回父皇的话,南燕公主尚且年幼,如今方才十岁。”
“额?如此年幼,睿儿你便随意找个院子安置吧!”炎皇语音漫不经心,显然也是知道了南燕公主的年龄,泛皱的眼角却是滑过了一抹清亮的光。
“是,儿臣领命。”司马睿刚封为琅琊王,便有无数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复杂之意,揣测之意,羡慕之意,欣慰之意,司马睿嘴角微微勾勒,一抹淡笑转瞬即逝,任由那些人随意打量。
月上中天,宫中却还在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此景一直到深夜方休。
次日清晨,司马睿很早便起了身,在院中舞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剑,却才沐浴换衣,想起来府中来的客人,“去后院请南燕公主一同来用早膳。”
司马睿系上了黑纹腰带,脑海中滑过了慕容安歌的面容,淡漠的眉宇敛过了一抹细微的沉思。
“是,殿下。”管家受命而去。
不稍一会,司马睿便见管家身后跟着四名女子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着一袭白色罗裙,头发随意挽成双发髻,面容稚嫩清雅,双眸漆黑灼亮,樱红小口微咧,露出了皎小银牙,虽才十岁,司马睿却知,这女子日后长大定然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女子身后跟着的三人,显然要更年长一些,应是这女子的侍女,司马睿单看那三个侍女,眸光便滑过了清亮的光,这三个侍女绝是练家子。
司马睿看着款款而来的南燕公主,眉角不由滑过深意,从她被送到他大幽军中起,他便不见这南燕公主落半分眼泪,若是换作旁人,知道自己要被送去他国为质定不会如这公主一般,不哭也不怒,在行军回洛阳的路上也不曾叫苦半分,稚嫩面容上的沉稳仿若不是这张脸该有。
“慕容安歌见过琅琊王。”慕容安歌微微作礼,声音不卑不亢,虽是稚嫩,却全然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哀愁,反而像是逃脱囚笼的黄鹂,在歌颂着自己的自由。
司马睿嘴角不由微微上扬,离开自己的国土还能如这般淡然的,这慕容安歌当真是第一人,“南燕公主不用多礼,请上座。”称他为琅琊王,消息倒是灵通。